4 黑法師(四)

華梓易當然不是專程來看簡路的。

八月是華家老爺子的生日,老爺子奇珍異寶看得多了,華梓易這壽禮要上心就有點難,朋友介紹了一家專門賣明清時候古玩的店,店鋪就在府山廣場的旁邊,他挑了幾樣,出來的時候想起簡路就在府山廣場,就順道繞了一圈。

要知道,他的午飯的确吃得不是太舒心。

能讓他邀約共進午餐的人不多,邀約後被直截了當拒絕的更是鳳毛麟角,更別提當時埃爾森那強忍着笑意的表情了。

剛才見到簡路後,他已經在人行道上看了有一會兒了。

簡路宣傳得非常認真,小巧的鼻尖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原本白皙的皮膚也有些曬紅了,透出一層粉來。

不得不承認,這笨姑娘長得的确好看,在烈日下頗有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只不過拿着那張破紙塞來塞去,真以為這樣能夠拯救地球嗎?

華梓易有些淡漠地想着。

“你不會……氣得沒吃午飯吧?”簡路小心翼翼地問。

“你說呢?”華梓易反問。

簡路當然聽不出其中的彎彎繞繞,以為他真的氣得吃不下,心裏十分愧疚:“那等會兒活動結束我請你喝下午茶好不好?”

華梓易當然沒有這個打算,剛要拒絕,廣場前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個女孩,站在簡路面前氣鼓鼓地問:“簡路,原來你在這裏啊,我給你發好幾條微信了怎麽不回我?”

簡路一看,是宋檬檬,她這學期的室友。她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檬檬,手機放在包裏了,我沒聽到。”

“算了算了,”宋檬檬撇了撇嘴,臉色稍稍和緩了一些:“你不是羨慕我去修枝嗎?我特意去和輔導員說了,和你來換。”

這次的社會實踐一共有三項活動,一項發設計發放宣傳單,一項協助園林工人修剪行步道綠化,一項去花圃種花。顯而易見,這三項活動最輕松的就是第一項,為了公平起見,大家都抽簽決定項目。

簡路雖然考試考不好,運氣卻一向來不差,一抽就抽到了第一項,而宋檬檬卻抽到了第二項。

宋檬檬到了現場,一看那太陽就不樂意了,還有那一身醜得令人發指的環衛工人服和沉重的大花剪,立刻動了歪腦筋,來忽悠寝室裏這個現成的冤大頭。

“不是,我不是羨慕,我只是覺得修枝沒有你們說得那麽辛苦,”簡路連忙解釋,“我發宣傳單也挺好的,已經快發完了……”

“你什麽意思啊?”宋檬檬不高興了,“我好不容易找到輔導員讓他同意了,而且為了找你,我都沒去幹活,人家都幹了一半了,你要負責的。”

簡路一臉的為難,遲疑着說:“那要不我……去問問童欣可不可以……”

“不用問了,還能有什麽不可以,”宋檬檬一把抓住了她手裏僅剩不多的宣傳單,“快去吧,記得——”

宣傳單被人拽住了,她沒有扯動。

擡頭一看,只見一個男人眼神冷冽地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她不願意。”

宋檬檬愣了一下,擠出了一絲笑容:“帥哥,你誰啊?不關你事吧?”

華梓易沒理她,将宣傳單重新塞回了簡路的手裏:“快點,發完陪我喝下午茶。”

就算是一語不發,華梓易的眼神也能讓人後背發涼,宋檬檬被他吓跑了。

而他真的站在樹蔭下等簡路結束,遠遠看去,他的氣質淡漠而清冷,加上他那白皙得幾近透明的膚色和隽秀出衆的五官,吸引了無數路人頻頻側目。

童欣也偷看了好幾眼,忍不住過來八卦:“簡路,這人是誰啊?長得好好看啊,盛世美顏!”

簡路也不知道他是誰,想了一下說:“我就知道他的名字,不過,他看上去應該是很厲害的人。”

“肯定厲害,不過他怎麽這麽閑?難道他想追求你?”童欣有點擔心了,天真單純的簡路對上這樣一位神秘的人物,怎麽看都是被拆吃入腹連骨頭都不會剩的角色。

簡路“咯咯”笑了起來:“怎麽可能!他住的別墅有那麽大,圍着別墅種的榉樹米徑足足有四五十公分,他還有還有一株那麽粗的香果樹,香果樹你知道吧?孑遺植物,這麽大株的都要絕跡了呢!”

童欣瞬間明白了,她們這個專業的,習慣用綠化來衡量價值,照簡路這樣的說法,非閃瞎眼的豪宅不能用這樣的标準,這人的資産最起碼上億。

身體裏保護弱小的母性開始泛濫,她的腦中不斷閃過“富豪誘騙涉世未深少女”的各種戲碼,看向華梓易的目光有些走樣了:“簡路,你可小心點,這人長得好看是好看,不過一臉奸相,一定不好伺候。”

簡路不敢盯着看,眼角的餘光瞥了兩眼,點頭贊同:“對,好像唱戲時的白臉大奸臣。”

兩個人湊在一起小聲咬着耳朵,吃吃地笑了起來。

那邊的華梓易有些不太耐煩了,咳嗽了兩聲。

簡路莫名有些怕他,趕緊拿着宣傳單擋住了臉,拉着童欣跑到轉角發傳單去了。

下午兩點半,實踐活動結束了。

準備的宣傳單居然全部發完了,街邊垃圾桶裏的也沒有多少它們的殘骸,看來還是稍微有點價值,被帶走了。

華梓易居然還在,連姿勢都沒怎麽變過,閑适得仿佛在自家的後院。

簡路和同學道別,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背包走了過來。

華梓易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眉頭略略皺起。

他原本只是興之所至随便過來看看,并沒有真的要和這姑娘有什麽牽扯,可是,剛才在一旁看着她笑語晏晏的模樣,那股從一開始就有的熟悉感又冒了上來了。

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向來很有信心,可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簡路。

這一想,就想到了現在。

簡路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慌,小聲問:“我怎麽了?臉上髒了嗎?哪裏?”

“這裏。”華梓易随手指了指她的鼻尖。

簡路信了,用力地揉了揉鼻尖:“還有嗎?”

原本小巧秀氣的鼻尖揉紅了,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華梓易放棄了思考。

算了,既然想不起來,就說明不重要。

“沒了。去哪兒吃?”等了這麽久,他還真有點餓了。

簡路歪着腦袋想了片刻,躍躍欲試地問:“你喜歡吃甜點嗎?我知道這裏有一家連鎖店,有法式布蕾、仙草凍、芝麻糊,還有白雪紅豆圓……”

她說得眉飛色舞,好像美食就在眼前。

雖然自己不喜歡吃甜食,可不答應的話,可能這張笑臉就會垮下來。

華梓易擡了擡下巴:“帶路吧。”

簡路一蹦一跳地朝前走去,好好的人行道不走,偏偏踮着腳尖踩在了那一道路牙上。“你也喜歡吃甜點啊?我以前最喜歡吃外婆給我做的紅棗糯米心了,一口一個……”

她一路走一路絮叨着,沒一會兒,忽然停下了腳步。

商場邊上有兩個人在乞讨,一個是衣衫褴褛的婦女抱着一個嬰兒,一個則是蓬頭垢面的老人。

簡路遲疑了一下,取下背包,在那兩個人前面一人放了一塊硬幣。

華梓易不為所動。

真是泛濫的同情心。

在北都這樣的城市,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怎麽都能混口飯吃,來讨飯的,都只不過是好吃懶做而已。

簡路瞥了他一眼,有些心虛地問:“你不說我嗎?我每次出來給錢,同學們都說我傻。”

華梓易贊同地點了點頭:“的确挺傻的。”

“其實我知道,說不定他們都比我有錢。”簡路小聲說。

“知道你還給?”

“可萬一有一個人是真的呢?一塊錢能讓自己安心,那不是挺好的,我傻得挺高興的。”簡路很認真地說。

話音剛落,前面圍上來了兩三個乞丐,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哭喪着臉嚷嚷着:“姐姐,給點錢吧。”

另一個殘疾人坐在粗劣的自制滑板上,用碗敲着地磚:“小妹,行行好吧。”

簡路猝不及防,被吓得後退了好幾步,那兩個人卻緊跟不放,有着一股非要從她口袋裏掏出錢的氣勢。

“還傻得高興嗎?”華梓易的聲音嘲弄地響起,後領一緊,簡路被他拎到了身後。

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面前,和乞丐們對視着。

小乞丐縮了縮脖子,率先放棄了,嘟囔着後退到牆角躲着了,而那個殘疾人卻堅持坐在他們面前,用可憐的聲音喃喃地重複着:“大哥行行好吧,好人會有好報的……”

簡路從他背後探出頭來,小聲道:“算了吧,給他點錢吧,他挺可憐的……”

這簡直就是在火裏澆了一瓢油,殘疾乞丐一聽,求乞更大聲了,甚至擡手去拉華梓易的褲腳。

“你碰我一下試試。”陰冷的聲音響起。

乞丐的手一哆嗦,還沒碰上褲腳便一轉,落在了簡路的運動鞋上。

簡路沒敢動,試着和乞丐講道理:“你別這樣啊,不能強讨對吧?有話好好說……”

“閉嘴。”華梓易冷冷地道。

簡路噤聲了。

華梓易抓住了她的手,拖着她離開了那條街。

他的手冰涼而幹燥,手指有力。

簡路愣了愣神,忽然有點羞澀,一點一點地把指尖從那寬厚的手掌中掙脫了出來,又偷偷瞄了華梓易一眼,覺得他好像有點生氣,就趕緊打破了沉默:“那個,其實他們不會怎麽樣的,就只是纏着你要錢而已……”

華梓易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帶的傻了。

大好的午後時光,品酒、聚會、打高爾夫,再不濟在影音室裏看一場酣暢淋漓的電影,都是讓人身心愉悅的選擇,他為什麽要陪着這個傻丫頭在這裏為了一塊錢和乞丐對峙?

他決定糾正這個錯誤,停下腳步道:“好了,我要回了,你自己去——”

“到了到了,”簡路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笑了,“就是這家,別生氣了,我請你吃好吃的。”

眼前的笑容甜美,照例先抿了一下唇,然後嘴角漾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目光濕漉漉的,帶着幾分讨好。

就好像江南即将到來的梅雨天,他素來淡漠的心髒被看得潮濕溫潤了起來。

算了。

日行一善。

就當她是個小孩子吧,不要太計較。

華梓易寬容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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