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麻小

苗勤之：“……”

苗小喵沒看清苗勤之的容貌，苗勤之卻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家的三個孩子。

見苗小喵突然喊了一聲爸爸，中年男人的心是咯噔一下，他不在家，他老閨女這是喊誰爸爸呢？

苗勤之也顧不上憂郁心傷了，抗上行李三兩步沖了過來，連聲問道：“小喵啊，爸爸在這裏呢，你剛剛是喊誰？”

有了小龍蝦，苗小喵才懶得看面前這個胡子拉碴的邋遢男人，苗勤之不甘心，強硬地捧住小閨女的臉蛋，強迫她看向自己。

每次他回家，小閨女就仿佛能認出他是爸爸一樣，都會非常親昵地挨着他。這下苗小喵不肯看他，苗勤之可失落了，連聲問道：“小喵啊，我是爸爸，你不認得我了？”

苗小喵也很難得看到這麽“活潑”的爸爸，童心一起，忍不住想逗一逗他，故意撅起嘴道：“不認得了，我才不認得你是我爸爸呢。”

這話一出，苗勤之就知道他女兒這是在作怪了，忍不住掐了掐她的小臉蛋，笑道：“小家夥，還敢逗你爸爸我了。”

苗小喵被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在她記憶裏，苗勤之從來都是心事重重的，可沒有這麽“調皮”過。即便後來家裏有錢，不缺錢花了，老頭子也是一副老成穩重的模樣，可不會這樣和孩子玩鬧。

苗小喵轉念一想就知道原因了，現在的苗勤之雖然失業，但還沒有被生活的重擔壓垮，他的身上還保留有少年的朝氣和孩子氣。

這樣一想，苗小喵更加堅定了信念，如果大伯大媽嫌棄爸爸沒有工作，他們就分家，她還不信了，她苗小喵有二十多年的先進記憶，他們一家人都勤勞肯幹，不說大富大貴，小富小安還能做不到？

不過目前來說，還是先滿足一下她饑渴的五髒廟吧。

她拉着苗勤之去看桶裏的小龍蝦，頗有一種“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的豪邁之氣。

苗小喵指着小龍蝦，無比認真道：“爸爸煮，我吃。”

小閨女有了需求，苗勤之哪裏還顧得上失落憂傷，他一手拎起木桶，一手抱着小閨女，和大兒子交代一聲，便帶着兩個小姑娘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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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堂屋的大門是虛掩着，苗勤之放下木桶，推開門，家裏沒人，他也不詫異。農村人就是這樣，除非要出遠門很久不回家，不然不會鎖門。

“小喵，你乖乖坐着，爸爸去清理小龍蝦。”苗勤之找了個竹靠椅，把苗小喵放下來，又拿了刷子和剪刀，開始清理桶裏的小龍蝦。

刷淨蝦腹部的污泥，沖水再刷，幹淨後掐掉蝦線，剪掉蝦頭，苗勤之的一套動作猶如行雲流水，麻利迅速。

鄉下人還是很嫌棄小龍蝦，大城市的人卻已經把它們做成了各式各樣的美食。

苗勤之不疾不徐地清理着小龍蝦，苗小喵看得起勁，忍不住拖着小椅子，湊到苗勤之身邊，一邊看一邊嘀嘀咕咕，“爸爸，你之前做過小龍蝦嗎？”

“省城人喜不喜歡吃？你會做幾種口味？我想吃麻辣口味的，你煮的時候多放點花椒和幹紅椒好不好？這樣炒出來的小龍蝦才夠味。”

苗勤之聞言，不由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三頭身的小個子，還想吃麻辣口味的。

他也不反駁，只是煮的時候默默把這些小龍蝦分成了大小兩份，大的那份給家裏人吃，放了辣椒，做成了麻辣味，另外一份則鋪了蒜蓉，弄成清蒸的。

苗老太提着菜籃回家，隔着大老遠就聞到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極濃烈的香氣。

“誰家弄吃的，這麽香？”苗老太嘀咕一聲，繼續往家走。

走到鄰居火芝婆家門口時，便見一個銀發老太太站在家門口，對着她家的方向探頭探尾。老太太看到苗老太，搭話道：“苗嫂子，今天是什麽好日子？你家弄這麽好吃。”

苗老太不解：“不年不節的，能弄什麽好吃的？”

火芝婆不滿道：“說說而已，我又不找你要吃的，藏頭藏尾可就沒意思了啊。”

苗老太：“看你這話說的，我是真不知道。再說了，我人不是就在這兒，家裏沒人能弄什麽好吃的，難不成是鬼？”

見苗老太是真的一臉茫然，火芝婆指了指苗家的屋子，努了努嘴：“喏，那香氣不就是從你家飄來的嗎？”

風從東邊飄來，而東邊可只有苗家一棟屋子。

苗老太看着面積廚房上飄起的青煙，奇怪道：“哎呀，你這一說，這香氣好像還真是從我家飄來的。”

“是吧。”火芝婆得意道，“我這鼻子什麽時候失靈過？”

“是，是啊。”苗老太幹笑兩聲，心裏不滿吐槽道：确實，你這鼻子比狗都靈。臉皮堪比城牆厚。

那些年大家都窮，吃不飽，苗家買了二兩肉，煮的時候都得拿棉被把廚房邊邊角角都塞住，生怕肉味傳了出去，把您老人家引來了。

不給吧，您老人家不肯走；給吧，自家都不夠吃，哪裏舍得給別人。

也是這兩年，大家生活都好了，才沒有經歷被您老人家拖兒帶女堵家門口，最後不得不把自家都舍不得吃的食物分出去的慘痛經歷。

見苗老太表情讪讪，火芝婆顯然也想起了自己從前的剽悍行為，不過她老人家臉皮厚，倒也不當回事，繼續若無其事地和苗老太誇白：“不對啊，你人不在家，那是誰在弄吃的？難不成是你大兒媳婦弄的？奇怪啊，翠芬有這好手藝？”

李翠芬嫁到苗家也有二十來年了，要有這好手藝，村裏人能不知道？

李翠芬沒有這手藝，苗家大小子就更不可能了。連廚房都不進的人，能突然做出一鍋香得誘死人的美食？

這樣一想，苗家會做菜的也就只有那個在省城做廚師的小兒子了。

火芝婆想到的事，苗老太也很快想到了，她很快道：“不聊了，我先回家了。”

回到家，進了廚房，廚房裏辣嗆辣嗆的，一個年輕男人背對着廚房門，拿着鍋鏟正在翻炒鍋裏的東西。那背影熟悉的，就是不看他的臉，苗老太都知道這男人是她小兒子。

她快步上前，拍了下苗勤之的肩膀，大聲道：“臭小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要回家怎麽也不打個電話回來？我找你林子叔去車站接你。”

苗勤之失笑：“媽，我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回個家還要人去接。”

苗老太又是一巴掌過去：“你多大了，啊？再大難道不是我兒子？你大老遠的回來，我找個人接你怎麽了？咳咳——”

“行行，我知道了。”苗勤之把人推到廚房外，“您先出去等，這味兒有點嗆人。等我弄好了，您就等着吃好了。”

往常回家，苗老太都心疼他成天在外頭幹活，并不樂意讓他下廚做菜。說起來他學了十七年廚，但家裏人吃到他做的飯的次數寥寥無幾。

“那行，那我出去等了。”苗老太笑得開懷，小兒子給她做好吃的，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煮小龍蝦時，苗勤之已經蒸了飯，接着又炒了兩個素菜，正好到了飯點，一家人準備吃飯。

苗老太才發現散發着濃郁香氣的美味居然是小龍蝦。

“弄這玩意兒做什麽，都是殼，一點肉都沒有。”這話簡直說到了苗老太的心坎裏，不過說話的人卻不是她，而是大媽李翠芬。

聽到李翠芬嫌棄苗勤之做的菜，苗老太臉色馬上黑了，有些話她能說別人就是不能說，頓時沒好氣道：“你要是嫌棄，你就別吃。你做大嫂的不說給小叔子弄飯吃，小叔子弄好了飯你就等着張嘴吃，還好意思嫌棄？”

“媽，看你這話說的。我什麽時候說我嫌棄了，小龍蝦本來不都是殼？我這話也沒錯啊，我——”李翠芬還想說什麽，便被丈夫的話打斷了。

“行了，都吃飯了。勤之難得回家，一家人團聚的好日子，沒必要為了這麽點小事争執。”苗建軍開了口，李翠芬和苗老太都要給他面子，便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大人別苗頭，小孩是不管的。

苗恩祖是直接上手啃了，先嗦蝦黃，接着剝掉尾殼，留下完整的蝦肉，一口咬下，彈嫩十足。沾一點煮龍蝦的醬汁，又鮮又辣，回味無窮。

苗東和苗南也忘記了顧慮，往日家裏做了好吃的，他們都顧及自己的收養的孩子而不怎麽敢伸筷子，但在麻辣小龍蝦的誘惑下，什麽親生抱養，此刻都忘得一幹二淨。

明明這小龍蝦又麻又辣，嘴巴被辣得又紅又腫，大夏天吃得一身熱汗，但他們卻停不下筷子，盆裏小龍蝦的高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降低，不一會兒三個孩子的面前便堆滿了蝦殼。

停下說話的大人們很快便發現了這一狀況，李翠芬不由得嘟囔了一句：“有這麽誇張嗎？”嘴裏這麽說着，手裏的筷子卻很誠實地往龍蝦盆裏伸。

她夾了一只小龍蝦，嗦了一口殼上沾滿的醬汁，眼睛頓時一亮。都顧不上吃，而是先夾了好幾只小龍蝦放到碗裏占着。

苗建軍嘗了一只，看向了苗老太：“媽，端午節二妹送來的啤酒你放哪兒了？拿兩罐來，我和老三喝一點。還別說這小龍蝦的味道是真不錯，拿來下酒應該很不錯。”

苗建軍說完，苗老太便回屋，從她藏東西的木箱裏拿出了兩罐啤酒。

其他人都不喝酒，苗建軍和苗勤之兩人一人一瓶，一口啤酒一口小龍蝦，美得不行。

苗小喵在旁看着，不由得感慨，中華大吃貨們的創造力果然是無窮的。大伯不過是第一次吃麻小，就領悟到了麻小和啤酒這是一對絕佳的拍檔。

作者有話說：

麻辣小龍蝦，夏天永遠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