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9

面前這個被黑布包住半張臉的怪人，赫然就是之前扔給絲諾一枚金幣的第一殺手夏延。

“這是哪裏？”絲諾問她。

“人魚海的海底洞穴，我猜測應該是人魚儲存食物或者進食的地方。因為我在那裏……”夏延指了指岩洞深處，“發現了大量人類顱骨和其他部位的殘肢。”

“人魚海？”

“位于弗洛戈帝國和神聖德蘭帝國之間的無人海域。”夏延攤手，目光有些怪異的看了絲諾一眼。“這是五歲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絲諾沒接夏延的話。她此時異常冷靜，這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是不着急，不是不在意西亞和安德魯的生死，她心裏的緊張焦慮幾乎是排山倒海般的撲面而來，可就在這樣一個高壓的心裏狀态下，目前最應該做的事反而一項項清晰的在她腦子裏按順序排列起來。

成長所需要的磨練，是時間，更是事件。從看到囚車爆炸、西亞生死未蔔那一幕，她心裏一些東西就變了。

絲諾之前一直依賴着西亞，依賴着安德魯，他們現在不在她身邊，她面臨的是從未接觸過的世界，她害怕，害怕的不得了。

可是西亞最後說了：我這就去找你，別怕。

她不能害怕，她必須走出這一步，西亞還在等着她，西亞還在惦記着她。

而她也在惦記着西亞。

要先離開這個岩洞才能去找西亞，這個侏儒也不能扔，是他的同伴炸了囚車，從他身上總能問出是誰要謀害西亞，如果西亞真的死了，她就……

絲諾的思緒忽然停住，西亞會死這件事她不能想，也不敢去想。剛知道他們也許是老鄉卻不得不生死相隔的認知真的會讓她瘋掉。

她只好換個方向繼續思考。聽夏延所說，這群人魚貌似很厲害，而夏延這個第一殺手也很厲害，出岩洞這件事還得拜托她。

“夏延，你能從這裏出去嗎？帶上我們好嗎？”絲諾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是誰？”夏延在兜帽下挑了挑眉。“不過既然你知道我是誰，就應該明白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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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諾從靴子裏掏出那枚金幣，扔給夏延。海水沒把它沖掉真是太幸運了。

“你怎麽有這個？”夏延的語氣聽上去很驚訝。

絲諾好想咬人，這才過去多久啊這人就把她給忘了。

“美酒城，貓眼石酒館。”她言簡意赅道。

“哦，你是那個小不點啊。”夏延摸了摸後腦勺：“啊哈哈哈……我有臉盲症，在我眼裏除了安傑麗卡以外，其他人長得都一樣。哦對了，最近記住了第二張人臉，主要是因為那人的眼鏡沒擦幹淨，我有潔癖……”

絲諾：“……”路癡臉盲加潔癖，這人真的沒問題嗎？第一殺手的名號其實是她買眼鏡布時贈送的吧喂！

“既然你拿出這枚金幣，我可以答應你三件事。”夏延撇撇嘴，複将金幣扔給絲諾，輕哼一聲：“帶你們兩個離開這裏技術含量太低，辱沒了我第一殺手的名頭。”

絲諾：“……”怪我咯？

“這樣吧，你在人魚海的所有行動都由我陪同，算三件事中的一件事。”

殺手小姐你實在太實誠了！

＊

“從前聽說，人魚會用一種特殊的方法，讓它們存儲活物的洞穴不進海水，如今我算是見識到了。不過它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夏延有些納悶，她将半個腦袋探出岩洞觀察外面的情況，身後拖着被綁得結結實實的侏儒。“外面沒有人魚。”她四下觀望後，回頭朝絲諾招了招手。

絲諾跟緊夏延，忽然又聽到她問：“你會游泳嗎？”

“不會。”絲諾有些羞愧的對手指，她覺得自己又拖後腿了。

“那糟糕了，我也不會怎麽辦？”

“……喂你真的是第一殺手嗎？！”絲諾終于忍不住吐槽了。

“殺人又不需要我進水裏。”夏延不以為然道。“讓我想想……聽說人魚王的宮殿裏有能避水的寶石，我們可以弄兩顆玩玩。”

“可是怎麽進入人魚王的宮殿？”

“你會唱歌跳舞不，要不然試試給這些生活在寂寞海底的生物創造點娛樂活動……咳，我開玩笑的。”夏延清了清嗓子。“最好的辦法是等，等到把我們抓進岩洞的那條人魚來了，讓它‘帶’我們去。”

“它不會願意吧？”絲諾有些懷疑。夏延這人看上去就不怎麽靠譜的樣子……

只見她冷然一笑，不知從哪兒抽出一對匕首：“它必須同意。”

她們沒有等來一條人魚，而是等來了一群。

感覺到洞外水流的波動，夏延探出頭，瞧見一群長着青色鱗片和醜陋面容的人魚浩浩蕩蕩游過來時，臉色瞬間變得和人魚的魚尾一個顏色。

她活動活動手腳，又一把扯下遮住眼睛和肩膀的兜帽，露出深灰色的眼睛和短發。絲諾覺着夏延這種深灰的瞳色和發色配上她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唇，看上去很是搭調。

“糟糕啊，看來這岩洞不是私人廚房，而是集體食堂。”

夏延雖然這樣說着，臉色也不太好看，但眼睛卻閃着銳光，看上去躍躍欲試。她捏緊匕首，唇角噙着冷笑：“一會打起來你往後退，要是身上濺了血，我可不帶你出去，髒死了。”

“……”

力氣不大的絲諾使勁往後扯着拴住侏儒的繩，也讓他離将要變成戰場的洞口遠一點。夏延雙匕在握，一片漆黑中，偶有寒光閃過的刃口如同夜色中捕食的猛獸，隐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絲諾圍觀了一場殺手的屠戮。

或許用屠戮形容并不準确，舞蹈這個詞才更适合夏延。她的動作簡單迅速又充滿了力量和美感，第一只人魚的腦袋剛通過洞口水膜，黑暗中有一線刀光乍瀉，随着鮮血的噴湧光芒即刻又收。夏延後退讓過飙濺的血液，踏着岩壁猛地躍起，雙匕交叉揮動，三條人魚接連倒地。

洞外的人魚發現不對勁，舉起魚叉謹慎的踏入洞口。夏延之前摳住洞頂石塊，在手執武器的第一條人魚進來時，忽然從天而降，從背後精準的抹了它的脖子，如此一來她便落到人魚群中，幾只人魚合力将魚叉刺向她，只見她避過鋒芒再次躍起後，身手靈巧的踩着魚叉欺身而上，轉瞬間圍成一圈的人魚紛紛倒地。而她因速度極快，身上丁點血液都沒濺上。

洞底人魚的屍體漸漸堆積，夏延的動作快地幾乎看不清，且有越來越快的趨勢，絲諾湊到人魚屍體旁邊仔細看了一眼。發現它們長得一點也不好看，青色的魚尾和鳍，有些發綠的土豆形腦袋，牙齒像石頭一樣發黑，上面甚至長着青苔。

“童話裏都是騙人的。”想起護工阿姨講的小美人魚，絲諾有些傷心的喃喃道。她又擡起頭看了看夏延，忽然覺得，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身手，在囚車上就不會成為那個拖後腿的人，西亞不會因為她的墜落而分心，是不是他們一車人就不會卷進爆炸裏？

此時絲諾心裏的自責一陣比一陣強烈。

活着的人魚們學聰明了。它們不再試圖進入洞穴，而是圍住洞口唱起了歌。

令絲諾和夏延大感意外的是，這群人魚雖然長相不濟，但歌喉異常優美。絲諾心神漸漸有些恍惚，忽然左臂火灼一般的疼，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清醒後，卻忽然看見夏延直勾勾的盯着洞口，機械的往外走，就在人魚伸手臂要把她拖出岩洞時，絲諾忽然聽到侏儒喊道：“堵住她的耳朵！”

絲諾當機立斷的扯下袖口絲帶，花藤瞬間抽條生長，在洞穴口結成結實的藤牆。歌聲被阻隔在藤牆外面，傳進洞裏的聲音變小，威力也大打折扣，夏延的眼神漸漸恢複清明，也猜到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絲諾偏頭看着侏儒，語氣很不善：“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侏儒說着，目光掃過被縛的手腳，這個眼神被絲諾捕捉到：“不要想着逃跑，在得知西亞安全前，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這種情況下——”侏儒看了看洞穴口：“我被綁住只會扯你們的後腿，你們還得分心保護我。”

“不是‘你們’，唯一的戰鬥力只有我。”夏延上下抛着匕首，冷笑道：“我現在受雇于這個小不點，所以侏儒，收起你那些小聰明，不然就把你當儲備糧。”

“我叫格爾丁，而且我這不是小聰明，是大智慧。”侏儒嘆了口氣，有點無奈道。

“那好，儲備糧，用你的大智慧想一想，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夏延表情一點沒變，依舊在冷笑。絲諾有點分心的想：一直這麽笑，她的臉難道不疼嗎？

侏儒眼角抽了抽：“還不如叫侏儒呢。”他看了看藤牆，他和夏延都以為絲諾是精靈系的見習魔法生，所以也沒太驚訝，只是用下巴點了點洞口：“發現歌聲不管作用後，它們一定會選擇其他方式，如果是我，我會選擇灌水把你們逼出洞，水裏的戰場才是它們的天下。”

話音剛落，藤條後面真的倒灌進大量海水，水流瞬間湧入的力量極大，沖散了花藤結成的牆。

絲諾覺得花藤沒之前承受的力量大，甚至從囚車墜落時它都沒有出現。似乎被夏延砍斷後，它就處于一種養傷的狀态。

“儲備糧你真是烏鴉嘴！還有小不點你的藤也太不結實了，怎麽一沖就開啊？！”

儲備糧和小不點：“……”怪我咯？

洞穴內的水越灌越多，夏延這次真有點着急：“完蛋了！我真不會游泳啊——”

“你會游泳嗎？”侏儒偏頭問絲諾，看她搖頭，他舉起被縛的雙手：“人魚王那裏有避水寶石。替我解開，我有辦法帶你們找到人魚王的宮殿。”

作者有話要說：

成長需要時間和事件，這句話來自于《侶行》節目的張昕宇，強烈推薦《侶行》，真的非常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