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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8-16 18:00:03 字數:3412

都督大人不回府過年的消息一出,衆人心思各異。

府裏的下人自然很失望。主子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馬場或軍營,難得逢年過節能在他面前表表忠心,此次卻是來去如風,才回來住了幾日又不見人影。

留守都督府的親衛們則是有些吃驚。旁人不曉得都督行蹤,他們這些親信可是很清楚他就住在田莊裏,身邊還帶一了個女人。

春柳幾個大丫鬟也都猜出都督必是和那個馬僮“顧”姑娘在一起,一個個難掩嫉妒之色。

而心情最複雜的就數宋殊華和柳信了。他倆奉了皇命來巡邊,沒想到正主除了第一晚設了個接風宴招待,隔日起就不見人影,放任他們兩個在附近幾個軍營東走西看,只由下屬陪着,也不過問,既無忐忑之意,也不見逢迎,竟是将他們這皇差視若無睹。

“不愧是北境之王,軍民百姓景仰的軍神。”柳信冷冷地撇嘴一笑。

宋殊華不吭聲,默默地和柳信對坐飲酒。

身為世家子弟,父兄長輩多有高官,他不會不明白自己這巡察禦史代表的是何意義。皇上擔憂傅雲生在北境勢大起異心,才會時時刻刻想派人來盯着。

當初他主動争取這趟皇差,并不是對傅雲生有什麽意見,只想藉此打聽玉娘的下落,甚至等不及過年後冰消雪融了才上路,急着在年前就趕到北境。不承想他的确是找到了玉娘,她卻成了別的男人的女人。

偏偏還是那個北方都督……

想着傅雲生在自己面前的狂妄髙傲,宋殊華不禁全身緊繃,舉起酒杯,狠狠對嘴灌了下去。

那日,他和柳信從城外的軍營歸來,路上偶遇兩騎飛奔而過,他定睛一瞧,驚覺那玄色駿馬上坐着的便是傅雲生,而另一匹雪白的良駒,駕馭的是一個身披紫色鬥篷的姑娘,身姿潇灑,神釆飛揚,竟是和傅雲生并肩同馳,不相上下。

那是……玉娘?

他不敢相信。

他記憶中的玉娘是名門閨秀,文靜秀雅,說話行事總帶着幾分溫柔腼腆之意,何曾有如此縱情恣意的一面?她的騎術何時變得如此精湛了?是在這邊境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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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不曾見過的玉娘。她帥氣地禦馬,沿途灑落如銀鈴般的笑聲,他竟覺目眩神馳,瞬間心動。

這般特別的玉娘該是他的,原就該是屬于他的……

他不甘心!

不能就這樣放開她!

“柳大人。”宋殊華忽地傾身上前,墨如黑玉的雙曈緊緊盯着當今最信任的大太監。“這回聖上命你來監軍,可有其他指示?”

柳信彷佛早就料到他會探問,幹癟的嘴角一挑,細小的眼眸頓時爍爍有神……

“姊!”

乍然見到親姊,朱相宇有些激動,又有些不敢相信,一時間忘了男子漢該有的堅毅穩重,幾乎是像炮彈般地直射而來,好不容易才想起還有外人在,勉強在姊姊面前煞住了腳步。

朱妍玉卻是毫不避嫌地一把攪抱住他。“宇哥兒,見到姊姊高興嗎?”

“嗯!”朱相宇用力點頭,擡起清俊的臉蛋。“姊,你這陣子過得還好嗎?”

“姊姊很好。”朱妍玉微笑,輕輕摸了摸弟弟的臉龐。“好像瘦了些,近來沒吃好嗎?”

一直擔心着姊姊的處境,他哪裏能吃好睡好?

朱相宇沒澀苦笑,眠角瞥見不遠處一片玄色袍角,眼神一凜,不覺有幾許郝然。

都督大人還杵在這院落裏呢!他如何能做出這等小兒姿态?

他咬咬唇,打住了向姊姊撒嬌的沖動,掙脫姊姊的懷抱,盡力挺直漸漸抽長的身子,小臉現出毅然之色。

朱妍玉見狀,猜出弟弟的思緒,眸光流眄,朝那威武凜冽的男人嬌嬌地橫去一眼。

傅雲生會意,倒是沒說什麽,微微颔首,迳自轉身離去,留他們姊弟倆說些體己話。

朱相宇目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走遠,眼神複雜,接着轉過來望向姊姊,卻是欲言又止。

“你是擔心姊姊?”朱妍玉嫣然一笑。“莫擔心了!大人對我很好。”

“真的?”朱相宇半信半疑。

“真的!”朱妍玉伸手拍拍弟弟的頭。“你這小腦袋瓜就別多想了,相信姊姊就是了。”

“可是……”

“別可是了,都督大人都肯答應我将你帶來這兒一起過年,你還怕他茍待我?”

朱相宇擰眉。

人派親衛去接他時,他的确頗為驚訝。沒想到自己姊姊原來不在府裏,而是跟都督大人去了城外的田莊,還打算待在田莊過年。

姊姊在大人面前竟是那樣得臉嗎?據說他從前可是不曾這樣随身帶着一個女人……

“又再胡思亂想什麽了?”朱妍玉清脆的嗓音落下,打斷弟弟的沉思。“別想了!姊姊早上正好做了些花生糖和年糕,過來嘗嘗吧!這個年啊,我們姊弟倆一定要好好地過。”

朱相宇任由姊姊拉着自己進了內室,滿屋糖香頓時撲鼻而來,他心念一動,鼻頭忽然發酸。

他最愛花生糖了,可是從前在家裏時,娘親卻不許他多吃,怕他壞了牙,也就逢年過節,他才能痛快地吃上一大盒。

如今爹娘和其他哥哥姊妹都不在了,只刺他們姊弟倆相依為命,這個年,注定了不能如從前一般熱鬧……

一塊色澤晶潤的花生糖送至他唇畔,他眨眨蒙胧的眼,看見姊姊溫柔的笑顏。“來,吃一塊,嘗嘗是不是你喜歡的口味?”

肯定是的!

姊姊親手做的花生糖,對他而言,就是最珍貴的、親情的滋味。

他卡脆卡脆地咬着糖,努力忍住滿眶淚水,對姊姊綻開一個勇敢的微笑。

“好吃嗎?”

“嗯,好吃……再好吃也不過了。”

臘月二十三祭竈,二十四送神,二十五蒸年糕,接着掃了塵、貼春聯、祭了祖,除夕夜便要圍爐守歲。

這一頓年夜飯,朱妍玉可是費盡了心思,除了一個酸菜白肉鍋,煎煮炒炸、魚肉蔬果,滿滿地擺了一桌,雖然桌邊只坐了三個人,也顯得熱熱鬧鬧。

朱相宇冷眼旁觀。都督大人外表固然看似冷酷無情,在姊姊面前倒是沒端什麽架子,任她叽哩呱啦地說話也不嫌吵,偶爾兩人聊起馬經聊到興起時,更會一改嚴肅的神情,露出幾分少年似的神采飛揚。

他對姊姊有耐心,對自己也是态度溫和,從來不說什麽重話,只是兩人畢竟有些隔閡,只有姊姊從中穿針引線時,才會多說上幾句話。

看起來的确不像個壞人,只是……

朱相宇想起都督大人的親衛來接自己出府那日,宋家七哥哥尋了個機會,避開旁人與他私下會面——

“宇哥兒,你甘心你姊姊終生只能在這都督府裏為奴為婢嗎?即便她成了都督的女人,傅雲生對她再好,她的身分也只是個奴而已!可是只要你們姊弟倆肯聽我的,我有辦法讓你們得到聖上的赦免,脫了這賤籍的身分!

“宇哥兒,事關你的前途,以及你姊姊的終身,你務必要替七哥将話帶到啊!”

“宇哥兒,良機稍縱即逝,切莫遲疑……”

“宇哥兒!”

一記爆栗突如其來地彈上朱相宇的颔頭。

他回神,這才驚覺姊姊正喚着自己。

“怎麽了?發什麽呆?”朱妍玉笑盈盈地,明眸璀璨。

“沒、沒事。”朱相宇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的傅都督。男人正自斟自飲,挾了一道炖得噴香軟爛的紅燒肉送進嘴裏咀嚼,察覺他的視線,頓時鷹眸一轉,射來兩道清銳的目光。

朱相宇急急避開眸,深怕被這精明的男人看出什麽,不免有些心虛,故意對姊姊例開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我只是想,今天日子特別,我能不能也喝些酒?”說着,他伸手便想拉來酒壺。

一雙筷子倏地拍到他手背上,他痛呼一聲,連忙抽回手。“姊姊!”

“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麽酒!”

“我都十歲了……”

“胡說!你翻過年也才九歲。”

“九歲也算半個大人了……”

“姊姊說不準就是不準!你不聽話,等會兒不給你壓歲錢了。”

“姊,你還真把我當小孩子啊?”

“本來就是個孩子啊!”

“姊!”

姊弟倆吵吵鬧鬧,餐桌上的氣氛更顯得歡快起來。

傅雲生在一旁默默地吃菜喝酒,看着這一幕,嘴角浮起隐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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