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小幸運

“……主人？”

水落時江微笑着應聲：“嗯？”

“你……”加州清光不确定道：“在生氣嗎？”

“生氣？”笑容不改，時江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為什麽要生氣,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沒有啊，我完·全·沒·有在生氣。”

——這絕對是有啊！

衆人的視線一時間全齊刷刷地集中在了大包平的身上, 後者還沒有半點危機感, 一臉摸不清頭腦的樣子。

“不就是天下五劍嗎？”

他想當然地反問道：“怎麽了？”

不就是天下五劍嗎。

時江深吸一口氣。

再怎麽不常參與財閥間的聚會, 這點僅有的經驗也足夠她練得出一副萬金油的笑臉，連嘴角挑起的弧度都是不差一分一毫的正好, “我可以聽聽大包平先生的想法嗎？”

“哦，當然是要證明我比他們都強了。”

大包平完全沒聽出這句話背後的層層黑氣, 也一樣沒看懂同僚們拼命遞的眼色, 他擡高下巴，驕傲地宣稱道。

“我可是名刀中的名刀，刀劍之美的結晶, 還有人說過, 大包平才是最美的刀。”

這話的針對之意實在太過明顯, 有人下意識看向了三日月, 還站在不遠處的老爺爺聞言不以為意地“哈哈哈哈”笑了兩聲。

大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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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笑聲完全戳到了他的炸毛點。

“世人都錯了——！天下五劍又如何，我只是被注意到得晚了點，真正的名刀不是天下五劍, 而是我！”他停下憤慨的語氣，哼道，“所以照片的話，一定要展現出我的實力, 比如能把他們全都打倒在地，這才是我真正的價值！”

……你想得還挺美。

“睡吧。”

水落時江彎起眼，“夢裏什麽都有。”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大包平一愣。

“第一，”一根食指戳上他胸口，“我上哪兒去給你找天下五劍？！”

時江不解氣地又戳了戳。

“聽好了，現在這裏只有三日月殿和大典太先生，我們本丸離能去江戶城打撈數珠丸的實力還差着點火候，最近限鍛還不一定開，而且——”

“這話你得去問時之政府，童子切安綱和鬼丸國綱現在都還不可能入手。”她咬牙切齒道，“前三位也就算了，說兩振還沒有放出任何消息的刀劍——跟天下五劍鬧別扭也有個限度啊。”

大包平：“哈？我才沒有鬧別扭——”

“還有。”

她才不聽他這沒什麽底氣的反駁，接着說：“我是不是應該提醒你，這次要拍的是莺丸殿？”

“所以你的要求都給我憋回去以後再說，”水落時江又補了句，“當然了，到時候聽不聽也是我的事。”

別的好歹還有個盼頭，這也太難了點，分分鐘要上天啊。

“現在，立刻，給我站到那邊去配合拍攝！”

大包平張張口，愣是被這一連串話給堵得半個字都沒再擠出來，他這呆住的樣子竟然顯得有幾分委屈。可沒讀懂空氣的也是他，惹了審神者抓狂的也是他，方才還死命想挽救下局勢的同僚們毫無同情心地憋着笑，有幾個更是直接笑出了聲。

“大包平君，”燭臺切好心拍拍他肩膀，“現在還是直接過去比較好哦，”

“哈哈。”

站在一旁的莺丸早換好了衣服，他方才沒插話，這時候笑得雲淡風輕，“大包平今天也在犯傻呢。”

衆人：“……”

最黑的其實是你吧？！

“莺丸殿來得正好。”

水落時江确認道：“就按先前說的那樣？”

“當然，”莺丸笑道，“主人容我先去端杯熱茶來。”

關注“ekki”這個推主時間久了，多少能摸出她/他的更新規律。

……那就是沒有規律！

有可能一天刷出兩張照片甚至更多，也可能十天半個月等不到一條新推特，沒人知道ta上傳照片到底取決于什麽。

當然，如果這問題拿去問水落時江，她一臉血的答案必然是說取決于這振刀劍的入手難度，她能怎麽樣她也很絕望啊。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這時而吊着時而連發兩張福利的速度實在是讓人撓心撓肺的心癢，這樣一來，在點進關注列表時習慣性地進去看看也成了日常操作。

這一看就又看出了事。

【？！？！！！！】

【wtf一下兩條？？？？】

【還都有2p？】

【刷6幹嘛，愣着啊！】

【66666666】

和以前幾張照片一樣，能看出布景是在一處日式庭院的角落。院落不小，至少畫面中看不到緣側的盡頭。這條走廊橫向綿延，與草地相接的臺階上坐着的男性身姿挺拔，暗綠色的上衣修身地襯出了腰身。

與衣服顏色較之稍淺的淺綠色發絲遮住一只眼眸，因為品茶而微微合起的左眼眼梢上挑。

他手捧着的茶盞中清亮水面露出一角，奶白的熱氣氤氲着朦胧了五官，再加上唇邊恰到好處的微笑，優雅得讓人聯想起平安時代的貴族。

而靠在廊柱上的那位就又是另一種風格了。一頭紅發濃烈得像火，身上的衣服形似西裝，黑色長褲下修長的雙腿随意交叉着，他環抱雙臂站着，背靠木柱不知在想什麽。

如果光是這樣也只顯得他長相俊美氣場高傲，偏偏頭上落了只抹茶色莺鳥。

這只意外到來的小動物在下一p就被驚得簌簌撲棱起翅膀，也不知道先前是怎樣的心理才落在了大包平的頭發上。同樣被吓了一跳的還有大包平本人，吃驚的樣子讓沒有天下五劍也要硬拗出的酷炫氣場就這麽一去不複返。

——當然，在第一p也因為這只小鳥而沒留存住就是了。

莺丸笑眯眯地看着大包平慌手亂腳地不知該不該把這鳥趕開，笑意也因為這畫面加深不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鳥怎麽回事啦！！】

【23333可愛】

【喝茶這位prprprpr】

【頭上落鳥的紅發先生也完全不差好嘛！】

【右邊倒是別加前面那句定語啊ww】

【怎麽感覺笑得迷之寵（捂胸口）】

【日常帥哥+2！！】

【別急→ →說這話前先刷新啊】

刷到下一條推特，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先被這氛圍震了一下。

房間昏暗。

桌角只點了一盞燈，跳躍着的燭火映照下，僧侶打扮的男性一身袈裟靜坐在燈前。

他鼻梁挺拔，五官也是一等一的出衆，只是側臉顯得冷淡。淡藍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胸前挂着的袈裟結暗沉的顏色反倒因為這燭光染上點暖色。這光亮也一樣映在了他手腕挂着的佛珠上，而他單手立于胸前，眼睛半阖着像是在默誦着什麽。

青燈古佛。

一時之間，只剩下這個詞能形容得出他們看到這張照片的感受。

【也……也一樣帥……但是……】

【我覺得yy他是種罪過（跪】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自我淨化】

【不就是修佛嗎你們怕什麽！怕什麽！！想想朝x晚九想想與xxxx的xx之夜啊！！】

【喂！右邊公然開車舉報了！】

【哇你們妹子也開車的嗎】

【右邊直男同學怕不是上世紀穿越來的喲】

【也，也沒有那麽冷淡啦，你們轉發看2p（臉紅）】

梳着馬尾的藍發小孩子靠坐在牆邊，他似乎才剛剛驚醒，望着正摸着自己頭的人，表情茫然又顯得有些吃驚。

他身上圍着件袈裟，與那外衣顏色風格一致打扮的人正沒什麽力氣似的倚靠在另一邊。粉發向一側翹起，尾端則梳在了胸前。他一藍一綠的異色瞳透出些妖冶，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往那邊看去，而先前在上一p裏還面無表情的僧侶手放在孩子的頭上，下垂着的嘴角弧度也緩和了些。

【yoooooo這不是上次合照裏的那個正太嗎！！！可愛！！！！】

【備注說是兄弟，今天是怎麽回事，兄弟特輯嗎】

【咦怪不得感覺氣場迷之相似】

【就沒人注意一下站在一邊的那位嗎！！美人啊！】

【兩個都是哥哥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只想尖叫！！】

【所以說推主到底是在哪裏找到這麽多……啊啊啊這個問題啊我從一開始困擾到現在了可惡！】

這當然是——

秘密。

托着下巴，水落時江還想繼續往下滑，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她一愣。

她來時把電話卡換到了時政給的手機上，這會兒看清來電顯示的備注，接起電話時已經猜出些原因，“喂，媽媽？”

還身在美國東海岸的水落優子上來便單刀直入。

“是你讓石田去查的？”

“是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你叫我有什麽事找你秘書就可以了嘛。”

“我說的範圍可不包括希望之峰，”光聽聲音就知道那端的人皺起眉頭，“你還放不下它？”

“我跟你爸爸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進那學校。”

水落優子不悅道：“‘人類希望的集結地’？有些老家夥鼓吹才能等同于人生全部的做法真是可笑，這樣下去遲早走上歪路，你沒進去搞不好才是件好事，我可不希望我女兒變成個因為自恃所謂‘超高校級’才能就看不起別人的家夥。”

“媽媽——”

時江無奈地拖長聲音。

“我早就不那麽想了，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樣啦，我認識的在那裏的朋友人都不錯的。”她說，“我只是想找個人，有個朋友很擔心他。”

“你是說那個叫‘日向創’的男生？”

跟小泉取得聯絡後，水落時江也通過她拿到了他們班長七海千秋的聯系方式。

而從七海那裏，她意外地得知偶遇過的姓日向的男生在那天後再未出現。七海從六月等到了暑假前，将近四十天依舊一無所獲。

日向幫了她跟小泉不少，時江幹脆自告奮勇地攬下了打聽情報的任務。

希望之峰培養出一批批擁有傑出才能的學生，這些畢業生日後也都成為了各個領域的領頭羊。如此一來，希望之峰的背景後臺可見一斑，不過，想要深入雖是件難事，以水落家的能力打聽一個預備學科學生的去向應該還是很輕松的。

“是啊，查到了嗎？”

“石田把資料給我了，”優子道，“你要找的人在你說的那天後就退學了。”

“……退學？”

“嗯，”耳邊是女兒突如其來的沉默，優子挑眉，“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能查到他去了哪個學校嗎？”

“這個沒有。”

背景音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

“好像沒有這樣的記錄。”

“……我知道了。你那邊應該不早了，我先挂了，晚安。”

日向創對她說，他想成為更好的自己，所以以後不一定能再見到了。

可這和離開希望之峰沒有什麽必然聯系。更何況即便被保衛處的人毆打，她也沒覺得他對這學校本身有所厭惡，反倒仍依稀感覺出他對才能的憧憬。

退學後沒有下文，一方面有可能是他真去追尋所謂更好的自己——但是水落時江想不到他退學的理由，再說，如果要離開希望之峰，為什麽不和七海好好說明後道別？

大家都還是高中生，沒有去別校的記錄，如果查下相關的個人信息再無果，已經可以算作失蹤了。

所以另一方面的可能……

不會被除掉了吧？

他知道可能引出殺人事件背後真相的證據，如果宣揚出去自然是學校形象的損毀。

畢竟聯想起諾亞在她最初提到希望之峰的态度，時江可以确定這學校有問題。她那時還迷信那裏代表了希望而不願意往這方面想，可隐瞞殺人事件的态度讓她意識到他們根本沒有他們表現的那樣光偉正，什麽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不過……

“啊——”總覺得自己的猜測哪裏不對勁的水落時江揉着額角，“好煩——”

她還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事告訴七海。既然日向已經退學，對方的等待注定是沒有結果的，可蛛絲馬跡總讓時江感覺這事沒那麽簡單。

要不再查查？

她還在困惑從哪裏下手，聽見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主公大人？”今劍探出頭。

“我今天還是不能去修行嗎？”

見他可憐兮兮的表情，時江有些無奈地失笑。

“抱歉抱歉，”她道，“因為時政給我規定的期限還沒到，在那之前還不能買下一套修行道具——除非我們把江戶那邊的溯行軍全都搞定。”

“所以就是還要等一段時間嗎，”今劍惆悵地說，“畢竟最近都得在新橋那裏尋找新夥伴。”

“亂和藥研去修行後都非常神氣啊，”

他鼓起臉頰。

“要是我也能那樣就好了。”

“安心，再有幾天就解禁了。”時江笑着安撫，“到時就能送今劍去修行啦。”

不過說到藥研——

對方回來後也跟亂一樣變了不少，特別是性格方面，要不要也再拍一回呢？

半趴在桌上的今劍正望着窗外，也比她更早看到遠處閃起的點點金光。

“大家回來了啊。”他嘀咕，“要是這回帶回新人先生讓主公大人完成任務就能盡快往江戶內部進發了。”

說着，今劍踮腳往外瞧了瞧，忽地“哦”地驚呼出聲。

“主公大人！主公大人！”

他興奮道。

“讓我說中了！”今劍揮舞着雙手，“亂他們的動作還是很快的嘛！”

“诶？！”

和今劍前後出了門，水落時江立即看見了出陣的第一部隊正遠遠朝她揮着手。而在他們身後，站着的就是她下次的任務對象。

“您好。”

一身白衣白褲的新人笑得謙遜，他的柔軟金發在陽光下仿佛也能閃閃發亮，“我叫物吉貞宗，雖然是把無銘刀，但據說帶我出征就能逢戰必勝。”

時江正欲開口，物吉貞宗就微笑着接了下去。

“拍照的事我聽大家說了，”他笑得有些羞澀，“因為是會帶來幸運的刀劍……也希望能把好運氣傳遞給主公大人和大家，所以照片……”

呃……

水落時江木然地想。

幸運……要怎麽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