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他站在臺階之上，本身就比她高，這會兒林蕪整個人就顯得是小小的一只。

林蕪被迫擡着頭，“我們有沒有見過這很重要嗎？”看來，他是知道她和沈家的事了。沈宜葶和他的關系那麽好，他知道也是遲早的事。

秦珩被她問的一時詞窮了。不重要他就不會來問了。可是讓他承認，不可能。

林蕪直視着他，有些出神。

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她就覺得他長得好看，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小朋友。唇紅齒白，穿着漂亮的衣服。那衣服上還有一個漫畫，非常可愛，她第一次見，覺得新奇不已。

而那時候，她的家裏真的太窮了。沈家接她過來，她收拾了兩套夏天穿的衣服，其實她只有兩套，不過她很喜歡也很珍惜。因為這是姑婆親手做的。衣服穿久了，洗的顏色都泛白了。還有破的地方，姑婆用布重新補上，還繡上了漂亮的花兒。

秦珩一過來，小孩子都圍着他去玩了。林蕪莫名其妙地跟着過去。

小花園裏，大家玩着王子與公主的游戲。秦珩是王子，沈宜葶是公主，這場戲沒有林蕪。

林蕪安靜的站在一旁。後來，她回到屋子裏，看到桌上擺着一套百科全書。

比起游戲，她更喜歡看書。

“你是誰？”一個西瓜頭的小男孩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板着臉瞪着她。

林蕪抿着嘴巴沒說話。

“誰允許你動秦珩的書？”

林蕪悄悄合上書，“我沒有弄壞。”

西瓜頭大聲喊道：“秦珩，秦珩，有人拿你的書。”

林蕪急得脹紅了臉。

小秦珩走進來，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的左手背上一塊還沒有愈合的疤痕，醜陋的，可怕的。他的潔癖瞬間大爆發了。

林蕪不安地抱着書打算遞給他。

他轉身要走。

西瓜頭問：“你不要書了？”

小秦珩傲慢地回道：“不要。”

西瓜頭轉身把書扔進了垃圾桶。

小林蕪望着小秦珩，不知所措着，隐隐內疚着。第一次感覺到了，被人看不起，被人嫌棄。

他不知道她有多心疼，那麽好看的書，就這麽被扔掉了。

後來林蕪悄悄地從垃圾桶撿回書，她認認真真的擦着書面，心想，我沒有把書弄髒啊。

等她慢慢大了一些，她才明白，有些東西，不是看表面的。

王子看上灰姑娘，那是因為灰姑娘換上了盛妝。如果灰姑娘穿着的破爛不堪，如果她蓬頭垢面，王子還會與她共舞嗎？

林蕪擡腳踏上臺階，她的右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左手背，那裏有一塊疤痕，小手指蓋那般大小，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塊燙傷留下的疤痕也去不掉了。

“小時候我去沈宜葶家見過你，不過我們沒有說過話的。”她說話時聲音軟軟的，帶着特有的音色。

秦珩表情微怔，“就這樣？”

她點點頭。

他自是不信。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胸悶得難受。“我先回班了。”

“林蕪，你第一次見我就知道了吧。”

林蕪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你這麽讨厭我？”

林蕪皺了皺眉，“我沒有讨厭你。”說不上讨厭，就是不想和他靠的太近。因為她從小就知道，兩人之間的距離，很大很遠。

“我小時候欺負過你？”他步步緊逼。

林蕪斂了斂臉色，表情堅定，“沒有。”

秦珩知道，從她嘴裏聽不到答案。

“林蕪，我一直在找你。”沈宜葶匆匆從上而下，手裏拎着一個袋子。“秦珩，你還沒走？”

秦珩挑眉，“在和化學課代表讨論一道題目。”

沈宜葶目光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林蕪，我還沒給你介紹。我和秦珩從幼兒園就是同學。”

林蕪抿着嘴角，一言不發。

“你們讨論結束了嗎？”

秦珩：“沒有結果。”

沈宜葶看着林蕪那張清冷的臉，微微一笑，“林蕪，我剛剛一直在班上等你。這是我哥讓我給你的，手機和校服，都是新的。”

林蕪并沒有接，“我不用。謝謝你們的好意。”家裏有臺電話機，她要打電話回家，都會去學校的便利店，一分鐘五毛錢。在學校她用不上手機，她不需要和同學聯系。有什麽事第二天見面說也一樣。何況，她也不想每月再負擔一筆手機費。

“林蕪，可是……”

“謝謝你們。我去上自習了。”

秦珩啞然看着這一幕。

沈宜葶聳聳肩，“林蕪是不是生氣了？”

秦珩：“沒有吧。”只是她那個人，自尊心強的要死，輕易不會接受別人的幫助。“你哥倒是心細。”

沈宜葶拿出手機盒，是一款國産手機，1000多塊，不貴。不過對于林蕪來說，确實太珍貴了。

秦珩和沈宜葶一路回家。

沈宜葶：“張老師不是說，這次考試後，要換座位嗎？秦珩，我到時候換到你前面。”

秦珩：“誰說一定會動位置？”

沈宜葶：“可我就想坐你前面，這樣有問題問你也方便。”

秦珩：“你後面是班長，旁邊是學習委，問他們也一樣。我要參加集訓，也不會常在班上。”

兩人今天走的遲，天已經黑了。秦珩先送沈宜葶回家。

路上，沈宜葶鼓了鼓嘴角，“秦珩，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秦珩望着天邊，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他說：“漂亮的聰明的。”他是個顏控。

“林蕪那樣的？”

“林蕪？”秦珩尾音一揚，“她太悶了。”

“可是大家都很喜歡林蕪啊。學習好，長得好看，性格又安靜。我爸爸媽媽總是誇她。”

秦珩敷衍地應了一句，“還行吧。”

兩人在沈家小區門口分別，秦珩騎着車調頭就走了。

沈父從公司回來的路上，正好看到他。車子停下來，又按了兩聲喇叭。

秦珩聽見聲音，停下來，一腳踩在地上，“沈叔叔——”

“送葶葶回來的。”沈父問道。

“今天走的有點遲，她已經進去了。”

沈父點點頭，“葶葶平時麻煩你照顧了。”

“我也照顧不了什麽。”

“自己路上小心。改天我叫上你爸爸媽媽，我們兩家聚一聚。”

“行。那我先回家了。”

沈父看着他騎車離去的背影，嘴角依舊挂着笑。

司機說道：“秦珩和葶葶還真般配，青梅竹馬，沈總，這個女婿滿意吧。”

“他們還小呢。不過，秦珩這孩子确實不錯。宜行都不及他有魄力。”孩子還小，十年後的事，誰能看的到。

晚上，沈宜葶把手機還給沈宜行，“哥，林蕪不要手機。”

沈宜行想了想，“改天我拿給她。”

沈宜葶：“我覺得她不會要的。”

沈宜行：“我再試試，有個手機會方便很多。”

沈宜葶聳聳肩。

沈宜行：“最近學習怎麽樣？有沒有覺得難？”

沈宜葶悶悶道：“文科都還行，就是物理，上課老師講的，我總要課後再順一遍才能理解。”

沈宜行：“高中物理難度比初中高許多，你覺得吃力很正常。而且很多女生到了高中，理科就跟不上。”

沈宜葶點點頭。

“不用勉強自己，盡自己最大努力。”

“可是林蕪好像學什麽都很容易。”

“有一種人，天生就是學習型的。林蕪大概就是這種人。”

“真羨慕。”

“不用羨慕。你要知道，林蕪要付出多少汗水，才能走到這一步。”他妹妹只要保持現在的水平，将來還可以去國外名校留學，而林蕪只能拼命的考上高分，才有一點機會，将來或許能被推薦到國外做交換生，而去國外留學就是有獎學金，還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

沈宜葶輕輕呼了一口氣，“知道了。”

轉眼了，到了考試的日子，三天九門學科，考卷難度不低。這一次各科老師都是商量好的，要壓壓新生的火焰，讓他們從心理上重視學習。

結果考試一結束，大家的心态自動的放松了。

第二天上午的體育課因為下雨改成自習課。

所有人都在教室，大家叽叽喳喳地在讨論這次的考試排名。

“有獎競猜，這次年級第一是誰？”

“一杯奶茶，我支持林蕪。”

“兩杯奶茶，我支持秦珩。”

……

林蕪正在換筆芯，她好像沒有聽見大家的話。“姜曉，紅筆借我一下，我的用光了。”

“你自己拿。”她正在看小說，眼睛都移不開。

“謝謝。”林蕪瞥了她一眼，“什麽書？”外面包着一張書皮，看不到書名。

姜曉眼睛發亮，“昨天放學我在學校書店裏看到的。”她輕輕扒開書皮，露出精致的封面。

林蕪：“《顧盼生輝》，小說？”

姜曉：“我才看到開頭，女主是個啞巴，男主是個學霸，家庭好，性格好，就像秦珩一樣的。等我看完借你看。”

林蕪搖搖頭。男主像秦珩，她無法想象。

姜曉：“那回頭我講給你聽。你先學習。”

孫陽突然喊了一聲：“老師來了。”

姜曉連忙把小說一合，嗖的一下藏在抽屜裏了。又翻開英語書，裝模作樣地複習，動作又快又準。

孫陽忍不住大笑起來，笑的桌子都在晃。

姜曉氣的轉頭，“孫陽！”

秦珩也不禁笑了。

孫陽舉起手，“我錯了！我錯了！你這次是不是考的很好，還有心情看小說？”

姜曉也沒心情看了，“還行吧。反正林蕪的筆記我都看了兩遍。”

“那你覺得誰會是第一名？”

“我永遠支持林蕪啊。”

孫陽知道自己問了等于白問。

這時候有人從辦公室百米沖刺跑回來了。“出來了！出來了！”

“誰是第一？”大家都充滿了好奇，高一年級第一次考試，第一會是誰呢？

屈宸：“當然是我們一中吳彥祖秦珩！”

秦珩一張臉都黑了。

林蕪略略沉吟，轉頭問姜曉，“吳彥祖是秦珩另一個名字？”

秦珩：“……”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從高中成長開始的，和《周先生》那本風格有點不一樣。但是一樣的暖甜。

一中吳彥祖秦珩正式來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