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黑心兔子
如果雲芳菲本人,就在醫院偶遇了十個餘施洛,估計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但在特殊時期要特殊對待,舒盼立刻想到要把這件事情給上報給領導。
那麽問題來了,她手機裏只有兩個工作號碼,是先打給易南,還是先打給陸辰良更好一些呢?
舒盼的眼前浮現出兩人對待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易南既親切又溫和,對待同志就像春天般溫暖和煦,事事都細微周到,至于陸辰良……
陸辰良的态度始終是個謎,不是沒有對她的時候,而是這種好,實在是太讓人揣摩不透。舒盼還不能找到他此類行為的具體動機的時候,他的種種迷一樣的好意,就是帶着□□的糖果——真心有毒啊!
舒盼是個聰明人,她不會把心思或者情感放在多餘的事件上,因為她生活不允許她這樣去做。像陸辰良這種在雲端的人,哪怕曾經因為他寸許的關注而有所動搖,可在《明凝傳》最後的那些日子,她也重新清晰認識到自己的定位——對于這些人而言,自己是替身就是替身,是代替品就是代替品,絕對不可能超越正主。陸辰良和雲芳菲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她現在,是來工作的。
老板給的好,她能接就接住,接不住就想辦法讓開,但千萬別自讨沒趣,否則就又會重蹈覆轍。錯了的路,絕對不走第二遍,這就是舒盼自己的人生準則。
理清頭緒後,舒盼決定還是像工作分工那樣,找自己的直屬領導易南比較合适。
至于*oss嘛,應付應付就好了。人家給個號碼,她還真能直接找過去嗎?
想到這裏,舒盼已經準備給易南打電話,手機卻先來了條短信。
陸辰良:“開視頻。”
舒盼:……
得了,等于她剛才費心思考慮的一切都是空談,最後陸辰良怎麽安排,她都要照做。
沒有猶豫,舒盼幾下開了視頻,乖乖做回位置等通信。這是她臉部消腫後第一次和陸辰良通話,不由自主就有些局促緊張,舒盼不知道該把手放在那裏,便乖乖的擺在腿間,像個準備上課的中學生。
嘟嘟嘟——通信連接上,畫面中赫然間出現陸辰良的身影。
這不是他辦公室的擺設,應該是在家裏休息……畫面上的男人無疑是賞心悅目的,即便讓他去做演員恐怕也是相當到位的水準,可陸辰良足夠吸引人的并不是他的外貌,而是……氣場。
他是天生适合去當一個領導或者掌控者的那種類型,他有居于上位的那種傲然,也有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薄。所以讓人心生敬仰的同時,卻又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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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盼下意識避開陸辰良犀利而又深邃眸子的直視,直接看向桌面,忽然間視線凝滞,他……他書桌的邊上居然放了一排兔子圖樣的筆筒?!這畫面也忒不和諧了點!
可這圖案好像有點眼熟啊……
舒盼本能地低頭,看了眼自己可愛得有點過分的粉色病號服,那上面正點綴着各種各樣兔子圖案。她記得易南說過這家康複中心是按照經紀公司的指定來分房間和病號服的。這不會只是巧合吧
一個大老爺們家裏居然有這麽多兔子?舒盼嘴巴微微張圓,仿佛發現什麽不小的秘密。
所以她果然很清醒啊!人家情侶間的争吵僵持,自己在中間夾着賺點錢多不容易!看陸辰良壓根沒有忘記雲芳菲不是嗎?連生活的地方都還有她存在的痕跡……這也太深情了!所以他內心深處根本不能忘情的嘛,直接想辦法把人找回來不是更好?
陸辰良似乎感受到舒盼視線的不集中,他皺眉道,“你在看什麽?”
舒盼還沉浸在自己的腦補中,壓根沒有聽清楚陸辰良問的話,可能是感覺到她視線的漂移,陸辰良猛然意識到,他很可能已經暴露了什麽。
他冷冷定住幾秒,不自然地道,“現在好像信號不太好,你先別對着鏡頭了,我再調整一下。”他邊說着邊一本正經地調高了鏡頭,将那一排的筆筒迅速地挪出了鏡頭外。
一系列動作完畢後,陸辰良努力恢複差點破功的淡漠神情,緩緩問道,“你剛才沒有看到什麽吧?”
發現視線中的物品被忽然挪開,舒盼總算回過神,她趕緊搖搖頭否認,就差舉雙手表态自己天地可鑒的心情,“沒有!您就放心吧。我什麽都沒有看到——”
陸辰良皺了皺眉,他自然是不信她這句話的。
“就算看到了,我也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聽完這半句話,陸辰良黑了臉,被人看到這種兔子筆筒本來已經很奇怪了,現在居然還敢保證不會告訴別人。她在打什麽主意?
而舒盼眼神中悲憫還帶着幾分堅決的情緒,更讓陸辰良有些莫名,總覺着似乎引導向更為奇怪的方向,不過他已經懶得解釋這些東西的存在,也不想就這種話題繼續展開下去,于是立刻轉移話題。
“別搖頭了,看着頭暈。你的臉不腫了吧,過來看看。”
舒盼聽罷乖乖地站起來,幾步走近屏幕,眼睛卻不由自主地朝向另一邊,實在不敢直視着陸辰良。
“還不錯。”陸辰良這句話說得很中肯,舒盼眨了眨眼,貌似聽出了一絲表揚的味道,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一縷亂發掠到了耳後,“我也覺得還、還不錯……”
“也很貴。”
舒盼撥弄頭發的手猛地縮地回來,咬着下唇,偷瞄了陸辰良一眼,小聲嘀咕着,“這個我也知道。”
陸辰良瞥見她的小動作,反問道,“花錢的效果,還滿意嗎?”
“這裏環境很好,沒有人打擾,針口也好得很快。”
“舒盼,我問的不是這個,你對鏡子裏的自己還滿意嗎?”幾句交流總算把視頻初初開始的尴尬抹去,讓陸辰良也逐漸變成外人眼中的那個酷吏般的存在,說話不留情面,語言铿锵有力,甚至還帶着幾分洗腦式的情緒。
舒盼的笑意漸漸淡去,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回想起術後第一天從鏡子裏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腫臉,然後到慢慢消腫,再到徹底鎮定完畢能欣賞的幾個階段。不知道是不是手術修複開始與結束的美醜差別太強烈,初看到‘新’顏的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變好看了。
可變好看和滿不滿意,對舒盼來說,卻完全是兩碼事。
剛開始的時候,她一直擔心着最後會從鏡子裏,看到一張和雲芳菲完全一模一樣的臉,可最後出來的結果,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她的長相和雲芳菲依舊有着差異,而且看起來更像另一個人,更像是二十出頭的她自己。
那張臉,其實是舒盼剛入行時候的長相。雲芳菲爆紅,甚至掀起了一陣仿妝仿容的風潮,經紀公司更試圖從她的長相裏多撈油水。但觀衆卻不是傻子,一波熱度之後,便對同款長相的演員免疫力激強。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她居然因機緣又回到了那個開端。
“滿意。”舒盼歪着腦袋,伸手輕捏了一下自己的臉,“就是看着還不太适應。”
她現在這樣,也不知道雲芳菲原來的粉絲還買不買賬……
舒盼站了起來,她差點忘記正事,想起尚且能通過臉型和眼睛就認出自己的餘施洛,“對了,我在醫院……被人認出來了。”她對陸辰良簡述了事情的經過,“我想躲也躲不掉,所以就直接上了。”
陸辰良反問,“你想過後果沒有?”
“我想過。”舒盼有些遲疑的回答,“但以後我就是雲芳菲,我不希望第一關就那麽難過,如果我立刻躲躲閃閃,恐怕之後面臨的問題更加複雜,不如正面杠上,至少……她沒有認為我不是雲芳菲。”
陸辰良難得開口肯定她,“你做的是對的。不過你估計要提前出院了,看看樓下。”
舒盼走到窗口,掃了眼樓底下的醫院的大門,這才發現那裏已經聚集了一小波的記者,正團團堵住了出路。
她不由地有些慌了神,“這麽快就來了。那要、要怎麽辦啊?”
她總不能就這麽出去,真讓雲芳菲被拍到整容的實錘吧。
陸辰良似早準備,“等。他們上不來醫院的樓層,只能在門口等,明天易南會去接你,在那之前,不要見任何人。”
“那之後呢?”
比起現在出不出得去,舒盼更好奇以後。陸辰良究竟會怎麽處理雲芳菲一個月不見忽然長得不一樣的bug,畢竟對那麽多媒體和路人粉絲,最後都是要有個交待的。
陸辰良一臉戲谑,“我還沒想過。如果你有什麽不錯的計劃,我可以考慮。”
“哎,你……”
“我很忙,下了。”
舒盼正要繼續問。
一開始合同裏都寫得清清楚楚的,明顯他已經有了個完整的計劃,否則怎麽會行動得這麽快,現在和自己說沒想到,明顯就是騙人的……
舒盼想沖到屏幕前追問,陸辰良卻根本沒給她機會,話聲剛落人就沒影兒了。她只看到了黑屏上照應出自己的臉,嘆了口氣,低頭瞄見自己病號服圖案上的兔子,“不然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兔子十分平靜,它當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舒盼忿忿不平地伸手怒怼了它幾下,“黑心兔子!”
那頭的忽然又傳來陸辰良的聲音,“兔子惹你了嗎?”
舒盼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忙不疊地挂斷通信。
看來她陰影詞彙,以後又要多一個了……
————————
易南站在陸辰良的面前,等着他翻閱文件後簽署,可當陸辰良準備拿筆的時候才發現,桌面的筆筒剛才都被自己收起來了。
他無可奈何地道,“借支筆。”
易南感覺古怪,他邊遞鋼筆過去便問道,“你桌子上那一排筆筒呢?”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陸辰良書桌上那排萌到吐血的筆筒了,一開始的時候倒也笑過幾次,後來見到主人用得時候都是萬分的嚴肅和慎重,易南反而覺得是自己不懂情趣了。
至少是不能完全懂陸辰良的情趣。
陸辰良簽完字,提筆還給易南的時候,忽然黑了臉,帶着濃濃的殺氣,“我的筆筒被她看見了。”
易南一頭霧水,“誰?”
“舒盼。”
陸辰良想起舒盼凝視自己的詭異眼神,自動腦補她在背後瘋狂嘲笑自己的樣子,“你說,我該怎麽處理她?”
易南從這句話讀出了殺人滅口的意味,“處理?”
陸辰良的視線移到易南的身上,頗有深意,“不然,這個鍋,你幫我背了吧。”
“背什麽鍋?”
易南覺得肩上一涼,仿佛被陸辰良的視線掐住了脖頸,“你要做什麽,你就直說吧。反正我也拒絕不了。”
“從今以後,這套筆筒的來歷要統一口徑,就說是你送我的吧。”
陸辰良将藏起來的筆筒一一重新擺回桌面,每只兔子的角度都調整的一模一樣,這才稍微舒心了一點,“記住,是你送我的。”
易南簡直一臉的黑人問號啊,他好想把事情從頭到尾問個清楚,可轉頭看見陸辰良完全沒有接話的興趣,于是只好把題外話生生憋回心裏。
陸辰良欣賞着自己桌面上的傑作,“舒盼那邊的情況,你應該了解了?”
易南點點頭,記者聚集到醫院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有把消息傳達給他了。
“嘉揚這邊統一的口風。各種小道消息都已經上熱搜了,就等着我們明天一早的動作。
陸辰良坐回沙發,“這麽大的陣仗,她應該看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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