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嚴廣文被衆人堵在了門口, 他想進來也進不來,只能看着遲聞怒吼道:“你也就只會說閑話, 敢做不敢當,你有什麽本事和我一起參加補習?”

遲聞有些不高興了,他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做, 怎麽還沖自己發火了?

“我什麽都沒有說。”遲聞盯着他:“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比誰都清楚。”

嚴廣文看着一屋子的人,伸手指了指遲聞, 撂了一句‘你等着’轉身就走了。

“這人真是極品啊……”

“遲聞別怕, 我們相信你不是亂說閑話的那種人。”

遲聞看了看身邊的人,輕笑道:“我沒事的,你們別擔心我。”

畢竟嚴廣文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江了,怎麽會來找遲聞的麻煩?

下午去補課的時候。

那個頭發花白的老教師見了遲聞便悠悠的說:“今天只有你一個麽?”

遲聞放下了背包,看了看門口:“大概就只有我一個人吧。”

“現在的孩子,跟十幾年前一樣,管是管不住的咯。”老師無奈的說,然後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鏡。

他指了指遲聞的位置, 便說:“不管他了,下周考試, 今天給你們押個題吧。”

遲聞納悶, 押題的意思就是這段時間都得學這幾道題,以達到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程度。如果是以前押就押了,現在市級的考試也可以麽?

“老師,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遲聞狐疑的問到:“畢竟還是得都複習才行吧?”

老教師笑了笑,樂了:“你知道上一個這麽跟我說話的人, 現在在哪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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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聞呆了呆,然後搖了搖頭。

“現在他已經是院士了。”講臺上的老師點了點課本,得意洋洋的說:“再說了,我教你的那些題你不都會麽,還費那個勁兒做什麽。”

遲聞縮了縮脖子。

“今天給你押幾道題,回去多看兩遍就可以了,憑你的實力拿到名次很容易。”

“謝謝……”

整整一下午的時間,嚴廣文一直都沒有來,講臺上的老師也沒有說什麽,臨走之前還給了遲聞點了幾道比較偏僻的公式,讓遲聞記住。

【人類用自己的腦子記錄東西實在是困難了點,為什麽不試着讓我來幫你】

諾斯平靜的說。

遲聞一邊做着筆記一邊說到:“那樣豈不就是作弊?”

【在我看來充分利用我的機能,給你帶來最大化的效益,是我存在的本分】

“你現在幫我算賬導航查天氣看孩子就挺好。”遲聞背起書包說:“今天我要去看看崽崽,它最近乖嗎?”

【……】

“諾斯?”

遲聞納悶的又重複了一邊:“崽崽最近還好嗎?”

諾斯不說話。

遲聞走路就是一頓,問道:“是崽崽出了什麽意外麽?”

話音剛落,諾斯便開口道:

【您所呼叫的系統暫時不在服務區,請稍後】

遲聞:“………諾斯?”

【正在重啓系統,請等待240分鐘,謝謝合作】

遲聞:“……”這是罷工了麽?

他現在還能選擇退貨麽?

急急忙忙的打了個車就往程堔家裏跑,遲聞刷了電梯卡直接沖進了樓,把房門拍的震天響!

“程先生!程先生!”

遲聞拍着厚重的安全門,喊到:“你在家麽?!”

大約叫了10分鐘左右,遲聞正想掏出手機報警的時候,門緩緩的打開了。

程堔一臉憔悴,懷中抱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屋子裏也不亮燈,就這樣死氣沉沉的模樣。他看到是遲聞,便讓了一步,說:“進來吧。”

遲聞這才發覺程堔懷裏抱着的不是別人,是睡着的崽崽。

崽崽小拳頭抓的緊緊的,臉上還有哭出來的兩道印子,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

遲聞驚訝的看着這兩人,他才多久沒來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程堔抱着孩子像極了一個飽經風霜的老父親,一改往日的精神煥發,顯得格外的憔悴,他把崽崽放在沙發旁,悠悠的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怎麽,這些天啓新的情緒都不穩定。”程堔伸出手摸了摸崽崽哭到流汗的額頭,對遲聞說:“剛剛大鬧了一場,現在才睡着。”

遲聞蹲在崽崽旁邊,看着他哭花的小臉格外的心疼。

“醫生不是說他病情好多了嗎?”

“的确,但是這些天卻一直鬧。”程堔起身對遲聞說:“我去倒杯茶,你陪着他一下。”

遲聞點了點頭,看着崽崽。

小花貓在夢裏還在哭,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嗚嗚咽咽的就醒來了,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遲聞看了一眼,便張開小巴掌,沖他伸出了手。

“抱抱…”

遲聞頓時只覺得心都化了,伸出手把崽崽抱在懷裏,拍着他的後背,把小東西緊緊地抱在懷裏。

崽崽也不怕人,鼻涕眼淚直往遲聞身上抹,哭的逐漸打起了嗝。遲聞看着心裏難受,低聲問道:“怎麽了,哭成這個樣子?”

“媽媽……媽媽……”

崽崽口齒不清的說着,雖然叫得含糊,可是遲聞還是聽到了他的話。

原來,不僅僅是只有自己才想姐姐,崽崽也是。

算起來,從姐姐去世到自己墜樓,在短短的幾個月中,崽崽徹底是孤身一人了。

“想找媽媽麽?”遲聞蹭着崽崽軟軟的頭發,低聲的說:“我帶你去好不好?”

崽崽伸出手背擦着眼睛,水靈靈的眼睛緊緊盯着面前的遲聞,小巴掌往他的額頭上一拍,哭到:“球球……”

遲聞笑了,雖然崽崽什麽都沒有說,但是他知道這是在叫諾斯。

“它有事不在。”遲聞把崽崽抱在腿上,讓他和自己面對面,然後從沙發的縫隙中摸到了一顆小小的毛線球,問崽崽:“玩這個好不好?”

壞脾氣的小家夥抓起球,扔的老遠。

意思很明顯——不玩。

遲聞無奈的說:“聽話好不好?”

崽崽眼睛一紅,頓時又淚眼汪汪的看着遲聞,奶聲奶氣的說:“球球……”

這一聲一聲喊得太過戳心,遲聞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有些崩潰,偷偷瞄了一眼還在廚房泡茶葉的程堔,便對諾斯說:“你給他變個球吧。”

【學會獨立,是每一個孩子都需要經歷的階段,總有一天他會聽不到我的聲音,看不到我創作的物品】

“但是至少現在他還看得見。”遲聞盯着自己擦眼淚的崽崽,無奈的說:“就當是……幫幫我。”

看着崽崽哭的那麽難過,明明別的孩子都是哇哇的哭,崽崽卻只能打着哭嗝,還得用小拳頭擦着眼淚,遲聞看着別提多揪心了。

諾斯悠悠的嘆了口氣,緩緩在空中浮現出一個瑩藍色的球狀物。

【只能看着】

崽崽臉上還挂着眼淚,伸出手摸了摸,那球在他之間打着轉,就是不落下來。

程堔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崽崽撲在遲聞的懷裏揮舞着手,默默地把燈打開。

屋內昏黃的亮光照射下來,看起來稍微有些人樣。

“程先生。”遲聞擡起頭看着程堔:“孩子醒了。”

即便不用遲聞說,程堔也看到崽崽睜着黑黝黝的小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尖,也不知道看些什麽。好在程堔這幾個月已經習慣了,這孩子會看風扇看上一整天,盯着自己的手指頭一直看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他抿了口茶,對遲聞說:“今天怎麽來我這裏了,家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遲聞知道程堔指的是什麽,便笑道:“嗯,都差不多了,家裏也沒有什麽事情,該處理的都處理好了。”

“如果在那邊住的不安心的話,可以考慮搬過來。”

“不太方便吧。”

遲聞低頭盯着崽崽看着球球的模樣,其實還是想搬來住的,可是遲聞知道暫時還不行。

程堔盯着遲聞的眉眼,緩緩地說:“陸曦承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很像一個人?”

遲聞擡起頭看着他,點頭:“有。”

何止是有,差點就要把他關進小黑屋鞭打拷問了。

程堔悠悠的笑道:“遲聞,你相信人是會變的麽?”

遲聞不明白他這番話是什麽意思,程堔平靜的說:“我和遲聞是普通的學長與學弟的關系,那個時候的日子真的很開心。可是後來我娶了他喜歡的女孩兒,也差點和他斷了聯系。我以為這樣我們的關系就能徹底斷掉,可是最後他死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放不下的一直都是我。”

程堔低垂着頭,因為長時間沒有打理的劉海掃過他的睫毛,想起那個時候絢爛的日光,程堔就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如果遲聞還活着的話,自己會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把喜歡藏在心底呢?

程堔不知道,他現在直覺的渾身上下都很累,家裏的事情也好,遲聞的事情也好,孩子的事情也好,前妻的事情也好……總有一些數不清楚的事情在煩着他,每時每刻都在提醒着自己遲聞已經死了的事情。

被懷念的本人坐在程堔旁邊,冷汗一個勁兒的往下流。

這是什麽情況,前些日子陸曦承把他當替身,現在程堔又開始對自己隔空表白,現在這個社會這麽開放了麽?

他明明是緊接着重生了,可沒有跳過好幾個世紀啊,這幾個人一個接着一個表示喜歡自己是怎麽回事?

遲聞抓着崽崽的小手,忍住了想要逃跑的念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程堔說:“程先生別這麽說,能被你喜歡一定是那個人的幸運……”

程堔擡起頭,看着面前個頭嬌小的孩子,明明是另外的一個人,明明是兩個不同的人,可是卻給他一種遲聞依舊活在身邊的感覺。

緩緩地擡起了受,程堔撫摸着遲聞的臉頰,看的深沉。

遲聞被摸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瑟瑟發抖的問了一句:“你看起來很累了,不然我就先離開了,不打擾你了。”

程堔輕柔的說:“遲聞,你不是喜歡啓新麽,不如……搬過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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