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當淺姐還是個小豆丁(4)

【捌】

說起來，在尹淺墨最近的生活裏，仵霁幾乎無處不在。

有的時候在上課期間，偷偷逃課溜去網球場，能夠看到他。走在學校大道上，偶遇到他。去小賣部買零食，也能碰上他。

放學以後，他準時出現在自己的家中，替她輔導英語功課。

等輔導完功課，爸媽把他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吃好晚飯，再休息一會兒，一起去小區的球場打球。

她也漸漸地習慣了他一直待在自己身邊，一開始覺得他這人木讷得很，但實際接觸下來，他只是有些不善言辭罷了。

他的英文發音很好聽，每每聽他念着英文，給她指正錯誤的時候，她都覺得他渾身好似散發着奪目的光芒。

更別說他打球的時候了，尹淺墨每次與他交手，都忍不住想要膜拜對方。

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那球像是吸了磁鐵似的，無論角度多麽刁鑽，每次都穩穩地落在線內。

餘紫的戰術到底還是起了些效果，當仵久良回國以後，尹淺墨晚上不能再與仵霁一起練球，她的內心感到了無比的空虛。

但幸好放學以後，仵霁還是會幫自己輔導英文。

以前覺得頭疼不已的私人輔導，現在也變得彌足珍貴，她會與他聊起自己的訓練近況，輔導時間每次都是很快就過去了。到了分別的時候，還覺得有很多話沒說。

兩人的關系也變得越發親密起來，她有時候會半夜爬起來看網球比賽，她知道仵霁也在關注，于是便主動跟他發短信聊天。

兩人一來一往地發着短信，交流看球心得，偶爾還會因為意見不同，而隔空争吵起來。不過仵霁脾氣好，每次兩人吵不了幾句，他都會主動退讓。

後來某一天放學後，尹淺墨興沖沖地回家，居然沒看到仵霁的身影，不由費解地問起她媽來：“仵霁哥哥呢？”

餘紫暗暗偷笑，表面一本正經地回答着：“他出國比賽去了，而且以後也不會再給你輔導功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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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她一時間感到不可置信極了。

“本來讓他教你英文就是為了應付期中考，現在考試都過去了，自然不用輔導了啊。”

“什麽嘛！”尹淺墨氣鼓鼓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裏，她聯系不到仵霁，原本生活中他的身影随處可尋，但他卻突然消失了。

她的心情變得有些奇怪，半夜看球的時候，有時候想要習慣性地和仵霁發短信吐槽，卻突然想起他在國外。再到後來，不自覺變得煩躁起來，這人也真是的，出國以後就壓根忘記了她的存在，竟然完全不與她聯系。

難道從今往後，他們倆就要重新變成陌路人了嗎？

尹淺墨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心情郁郁極了。

不行，她一定得主動出擊，無論是英語還是自己的球技，都需要他的進一步幫助。

另外，她不想承認的，他真的成為了自己生命裏至關重要的朋友。好像離開了他，生活運行的軌道突然颠倒了，讓她覺得不适應極了。

【玖】

尹淺墨這天上課昏昏沉沉的，一整天都覺得疲憊不堪，放學回家後就累得趴倒在床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睡得正迷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抽出外套裏的手機，看見餘紫十秒前給她發了條短信。

“今天我和你爸結婚十五周年，我們在外面慶祝，你晚飯自己解決吧。”

哦……

她把手機扔在床頭櫃上，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全被人抽走了，身子還有些情不自禁地微微發抖，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臉，然後再次沉沉地睡去。

第二次吵醒是被一陣急促的門鈴給震醒的，她有些怨言地掀開被子，耷拉着腦袋，走去玄關處開門。

爸媽也真是的，怎麽出門都不帶鑰匙的啊。

她正覺得一陣心煩意亂，胡亂地開着門，正準備抱怨幾句，卻在看見來人時，愣住了神。

“仵……仵霁，你怎麽……”

門口的仵霁看見眼前的尹淺墨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剛睡醒的模樣，一時間也有些措手不及，“你在睡覺嗎……不好意思，打擾了……”

她側了側身，示意他進來說話，此刻能夠見到這段時間一直想念的人，她才勉強打起些精神來。

“你回國啦，有什麽事進來說好了。”

仵霁走進來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他手裏拎着一個袋子。

他發現她家裏有些冷清，又意識到如果是讓沉睡中的她來開門的話，想必她的父母現在都不在家吧……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臉不自覺有些發燙。

等坐到沙發上以後，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将手中的袋子遞給尹淺墨，“這次到巴黎去比賽，給你帶了份紀念品，算是感謝你前段時間陪我一起訓練。本來是打算今晚在球場上給你的，但發現你沒來……所以才冒昧地找上門來……”

原來如此，她愣了下，收下他的禮物，“謝謝。”

拆開以後才發現是個埃菲爾鐵塔的水晶模型，打開電源，五彩的燈光閃閃爍爍，十分好看。

他腼腆地撓了撓頭，“也不知道你會喜歡什麽，所以就……”

“我很喜歡。”她搶先回答着，“很有紀念意義啊，我要把它放在書桌上，以後每每看到，就會激勵我，總有一天我也要像你一樣，到法國去打職業比賽。”

他微微颔首，鼓勵着她：“一定會的。你現在才不過十四歲，已經有了很不錯的實力，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球員。”

聽到別人鼓勵自己的夢想，她莞爾一笑。燈光下的她不設防備的模樣，美得驚心動魄，忍不住讓仵霁又恍了神。

見她收了自己的禮物，似乎很是滿意的模樣，仵霁也就放心了。此刻家裏只有他們兩人，再繼續待下去，他覺得不妥當，所以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那我先回去了……”他正說着呢，看見她應聲站起身的時候，腿突然一個發軟，重新跌坐在沙發上。

仵霁吓了一跳，立刻去扶她，“你沒事吧？”

她勉強打起點精神來，擠出一個笑容，“我今天有點累……”

他的手握着她的一只手臂，隔着衣服感覺到她的體溫好像有些高，第一時間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燙得吓人……

他蹙起眉頭，第一時間下了診斷：“你發燒了。”

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怪不得自己今天完全打不起精神來。

“我扶你去房間休息。”他的手繞過她的肩膀，讓她的半個身子靠在自己的懷裏，然後另一只手扶着她，往裏屋的方向走。

他的身體比起普通的十七歲男生，強壯不少，不愧是練運動的。此刻尹淺墨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像是一艘漂泊的船終于在經過長途跋涉後，終于停靠在岸邊，一切有了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的意識有些不清晰，只看見仵霁的臉龐距離自己咫尺之近，從這個角度看的話，好像有些理解為什麽那麽多高中部學姐都喜歡他了……

尤其是他緊蹙着眉頭，一臉認真低頭看她的模樣，令人有些恍惚。

仵霁熟門熟路地将她扶進卧室，而後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柔軟的床上，關切地問着：“你們家藥箱放在哪裏？”

“客廳的抽屜裏……”她有氣無力地回答着。

他微微颔首，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先好好休息，等會兒吃片退燒藥，安心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的手摸在她的細發上，輕柔地撫摸着，令她覺得安心極了。

從前生病的時候，都是父母陪在她的身邊，此刻第一次被其他人照顧，她卻連一絲違和都沒感到。她之前只當仵霁是個親密的朋友，而這一刻卻感覺到一絲能夠依靠的安全感。

在他輕柔的動作下，她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中。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累得睜不開眼，只聽見仵霁熟稔又溫柔的聲音萦繞在耳畔：“吃藥吧……”

他的手扶起她的身子，讓她半坐起來，然後将杯子和藥放到她的手裏。

水溫正好，不熱不冷，從這個細節可以看出他的細心與體貼。她全程沒有睜眼，吞了藥，喝了幾口溫水，然後咽下退燒藥。

等她吃完藥，仵霁就将她手裏的杯子取走。

似乎是感覺到對方要走，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他的身子一僵，聽見她軟綿綿的聲音：“你留在這裏陪着我，好不好？”

這樣的話，怎麽樣都沒法讓人拒絕。

仵霁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重新坐下，握緊她的手，安撫着：“放心吧，我就待在這裏，哪兒也不去，快睡吧……”

她點了點頭，下巴磕在軟軟的被窩裏。與他手牽手的感覺，好像比蜷縮在被窩裏，還要更加溫暖。

……

第二天早上尹淺墨醒來的時候，發現仵霁已經不在身邊了，她的燒已經退了，整個人也恢複了不少精力。推開房門的時候，發現餘紫正在廚房裏煮粥。

“媽……”她迷迷糊糊地喊着她的名字。

對方回過身來，“怎麽起來了啊，回去躺着吧。今天學校那邊已經替你請假了，俱樂部也不用去了，先在家裏安心休息。你昨天怎麽也不和我們發條短信，我和你爸晚上回家的時候，發現仵霁在房間裏照顧你，說你發了一夜的燒，你知道我們當時有多着急嗎？”

這樣看起來，昨夜那一切都不是夢。

尹淺墨的臉突然有些毫無征兆地泛起紅暈來，她半靠在他的懷裏、他輕柔地摸着她的頭發、與她手牽手的親密接觸……昨晚似夢般的一切，又浮現在腦海前。

“你怎麽了？”餘紫見她不說話，臉又很紅，還以為是她的燒還沒退呢，連忙将她送回房間，“你也真是的，自己不好好照顧身體，幸好昨晚仵霁來給你送禮物，恰好發現你生病了，就一直待在旁邊照顧你，直到我們回家以後才離開。”

聽餘紫這麽說着，她又覺得害羞起來，躺在床上後，翻了個身，背對着餘紫。

餘紫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見她悶悶地問：“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麽話？”她楞住了。

“就是同意我和仵霁交往的事。”

餘紫感到驚訝極了，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心中就只有網球，難道這一次真是開竅了？她連忙點頭，“當然。”

“不過他叔叔已經回國了，我不能再陪他繼續練球，他也不能替我補課了……”她訴說着自己心中的煩惱。

“這事還不好辦。”餘紫笑起來，原來她的女兒已經默默地煩惱一陣子了啊，“我可以給你創造別的機會啊。”

“真的？”她一下子轉過身來，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主動了，又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