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夢想的轉折線(2)

【貳】

仵霁捧着手機傻笑的時候, 仵久良恰好從他身後經過，順勢看了眼他的手機頁面，好奇地問着：“什麽第二次？”

仵霁吃了一驚, 連忙将手機放在球場邊的休息椅上。

自從他談戀愛以後, 就經常在訓練期間走神，又每每時隔十幾、二十分鐘就要看次手機, 回複他那小女友的短信，仵久良在一旁看得痛心疾首, 好好的一個青年全毀了。

仵霁打職業以來, 成績一直在穩步地提升, 現在已經坐擁世界前兩百的排名，業內都非常看好他的未來，但偏偏他卻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于訓練中。

仵久良一直對她頗有微詞, 故而此刻數落道：“又是和那個尹淺墨聊天吶，我看她成天就只知道打擾你的訓練，不是什麽好胚子，就像那個《封神榜》裏的蘇妲己似的。”

蘇妲己？

仵霁愣了愣, 想起她前一陣子天天在家裏引誘自己的模樣，還真是挺貼切的。不過還不知道，一向脾氣大的尹淺墨聽見他叔叔管她叫“小蘇妲己”, 心裏又會有什麽感受。

注意到侄子聽他說着說着，又開始輕笑起來，仵久良頓感一陣惋惜，這戀愛談得他整個人都傻了。

仵霁又想起什麽來：“對了, 淺墨過幾天要去參加國家隊的選拔賽，這場比賽對她至關重要，還麻煩叔叔你明天抽一兩個小時給她指導一下。”

“我為什麽要替她指導？當初剛見到她的時候，原本覺得她還挺有潛力的，但誰料到這幾年她幾乎沒有什麽進步，我看吶，她壓根不是當職業球員的這塊料。就算真能加入國家隊，也闖不出什麽天地。”

仵霁不喜歡聽到別人這麽貶低尹淺墨，即使是自己的叔叔，他也有些不太高興，只道：“叔叔你別這麽說，她确實是有潛力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明天替她指導一下。對了，到時候千萬不能像此刻這般，說這種打擊她自信心的話。”

仵久良嘆了口氣，最終還是無奈地點頭同意了。

第二天，仵霁就親自帶着仵久良來找尹淺墨，她的教練也陪在一旁，幾個人先是在教練室內，一起觀摩對手的比賽錄像。

仵久良确實很專業，他不過才看了十幾分鐘，就完全琢磨透了對方的球風。一邊按着暫停鍵，一邊向尹淺墨分析着對方的優劣勢，她聽得極為認真。仵霁坐在一旁，也及時補充了一些自己的見解，在兩人的指點下，她的思路不由更加清晰。

再之後，仵久良又在球場上親自指導她，專門為她制定比賽那天的戰術，不過經過幾個小時的專項訓練，她便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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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早些獲得他的指導就好了，這幾年，她的球技始終在原地踏步，沒法有太大的進步。但經過仵久良的一番點撥，她曾經的瓶頸問題似乎也獲得了突破。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比賽那日。

當天仵霁也來為自己加油了，現場還有些國家隊的教練來圍觀，他們一看見仵霁這位“國家隊一哥”出現，立刻就将他團團圍住，主動關心起他的近況來。

甚至就連尹淺墨今天的對手也恰好是仵霁的粉絲，對方在賽前注意到觀衆席的首排坐着自己的偶像，連等候室都待不住，主動拿着紙和筆出去，問他要簽名。

當她問起作為大忙人的仵霁，今天怎麽會出現在這般無足輕重的比賽時，他一邊替她簽名，一邊淡淡解釋着：“其實，你的對手是我的女朋友。”

不僅僅是對方大吃一驚，就連聽見這席話的國家隊教練團，也大感詫異。

仵霁的女朋友打網球這一點沒什麽好奇怪的，職業運動選手的生活本來就枯燥得很，經常是家和訓練場兩點一線，生活圈也非常狹隘，在網球圈找女友再正常不過。但他們沒想到，他的女朋友竟會是水平如此一般的選手……

到了十八歲還在參加國家隊的選拔比賽，還是季軍争奪賽，想必實力并不算出衆吧。

但當尹淺墨背着網球包入場的時候，衆人心中的疑惑似乎減輕了幾分，她的外貌确實無可挑剔，此刻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配合一身淺色的網球裙，整個人充滿元氣少女感。

于是衆教練的內心又從方才的費解轉為了遺憾，如果尹淺墨的實力再出色一些，完全可以成為新一代的女網偶像級別人物吧。

尹淺墨不知道那群教練們在想什麽，倒是在比賽一開始，就迅速投入到比賽中了。

她依據仵久良制定出的戰術，在比賽的一開始就占據了主動，她清晰地知道對方的弱勢在于反手，所以一直主動攻擊她的反手區域，逼得對方屢屢犯下低級的失誤。

尹淺墨的球風很有攻擊性，往往會在比賽乍一開始的時候，從氣勢上壓倒對方，取得短暫性的優勢，但她的穩定性很低，随着比賽的持續進行，她自己這一頭的失誤也逐漸變多……

雖然憑借着開場累積的破發優勢，順利地拿下了一盤，但顯然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對于自己第一盤的後期發揮，感到非常不滿意。

她拿冰毛巾蓋住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心态不可以再急躁了，昨天仵久良分明告誡過自己，千萬不要因為自身的失誤變多，就立刻變得心煩意亂，這樣可能會草草地輸掉比賽。

誰都會遇上狀态不佳，這種時候更應該以穩為主，主動與對方展開一些多拍數的較量，在一來一往之間，慢慢地恢複自己的手感。

第二盤開始的時候，她确實将仵久良的話聽進去了，她多次主動展開多回合，逐漸将一開始勢如破竹的感覺重新找了回來。

網球是此消彼長的運動，随着球感的複蘇，她也越打越順，對手的氣勢又黯淡下去。

第二局比賽相對比較膠着，兩人幾乎不分上下，但尹淺墨的狀态變得越來越好，在最後的搶七環節，用7比1，順利地贏得了比賽。

看見對手的回球落在界外，她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她這是可以進入國家隊了嗎？

她第一時間看向觀衆席的仵霁，對方正站起身為她鼓掌，看見她的視線，立刻淡淡一笑，算是鼓舞她。

尹淺墨的心情雀躍極了，她終于能夠加入魂牽夢繞的國家隊，一展自己成為職業選手的夢想了嗎？

背着網球包回後臺休息室的時候，還情不自禁有些微微發抖，她實在是太興奮了。

方才賽後和觀衆席中的幾個教練，稍微聊了兩句，所以耽擱了些時間，她此刻走到更衣室門口，剛準備進去換衣服的時候，突然聽見裏頭傳來對方教練的聲音：“你的手腕受了傷，都讓你別亂來了，加入國家隊的機會明年還有，何必急于一時？”

……像是被人從頭到尾澆了盆冷水，方才雀躍的心情全消失殆盡。

對方的手受傷了啊，自己這是和一個負傷的選手，還打了場艱難的比賽嗎？還是在仵久良提前為自己開了小竈，明确說明了對手的優缺點的前提下？

她到底是有多弱啊……她突然心裏苦澀極了，嘴角浮起一絲自嘲的笑意。

她早就聽說過自己今天這個對手，先前壓根不是練網球的，是個短跑運動員，後來被人發現網球天賦驚人，從初一開始，才正式投入訓練中。到如今，也不過才打了三年功夫，就已經離國家隊那麽近。

如果她沒受傷的話，今天加入國家隊的，應該就是她了吧。

尹淺墨的腦海前，又浮現起方才教練團将仵霁團團圍住的畫面，她的男朋友已經擁有了這般的實力與認知度，但她卻還是那麽弱，壓根不配站在他身旁。

像是應證她的心思似的，突然聽見更衣室裏，後續傳來的竊竊私語：“教練，你知道嘛，剛剛和我一起比賽的那個女生，居然是仵霁的女朋友。”

“真的假的？那個國家隊一哥？我看你的對手實力也不怎麽起眼，怎麽會和仵霁交往？大概也就是張臉長得比較好看吧。”

“是啊，男生都是外貌協會，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仵霁居然也是那麽膚淺的人，感覺他的男神形象，因為他的女朋友都給毀了大半……”

後面的議論聲，她不必再聽下去，她已然清楚了衆人心目中她的形象。

悵然若失地走出休息室時，發現仵霁已經等在出口處了，此刻看到她沒換下運動服，還感到有些驚訝：“怎麽了？濕掉的衣服不換掉，就這麽吹風，會着涼的。”

她低着頭不說話，背着包繼續往外走。

仵霁跟在她後頭，有些費解：“不是贏了比賽嗎，怎麽還這副落落寡歡的表情？我都聽教練們說了，等過幾天，就讓你到N市國家隊去報道，我聽說徐虹會親自指導你，你知道嗎，她可是國家隊頂尖的女子教練，到時候你一定能取得巨大的進步。”

他顯然比自己還興奮，一向少言寡語的他，此刻竟然絮絮叨叨個不停，說起以後的事來。一想到從今往後，能與她在國家隊一起訓練，他便覺得十分欣喜。更喜悅的是，她終于向自己的夢想邁近了一步。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當她突兀地問出這個問題時，仵霁感到很是不解，但卻看到她此刻的表情認真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