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六旬老漢

送鳳揚出去的時候,班煜的媽媽王丹雅臉上多少帶着一些尴尬。自從兒子車禍之後醒來忘記過去許多事,她就再也沒想過什麽兒不兒媳婦了,只一心想着兒子什麽時候能恢複好了,那就比什麽都強,畢竟醫生也說了,恢複的希望十分渺茫。誰曾想居然會在這樣的一個日子裏,以這樣的一種形式見到自己的“兒媳婦”。

要說一點也不意外那是假的,但是王丹雅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兒子就這麽突然說有未婚妻,還是個男孩兒,她雖然十分驚訝,但是一點也沒氣起來,反倒是覺得有些可愛,也有些心疼。

一想到兒子有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也沒個伴,她就忍不住嘆氣。

鳳揚下了臺階,待到要上車的時候發現班煜确實沒跟來,便把手裏那顆喪性病狂的“龍珠”遞了出去,對王丹雅說:“東西還您。”

王丹雅笑笑:“既然小煜說送你了,如果你不嫌棄,那就拿着吧。”

鳳揚想想好像給花誠玩兒可也行,便道了聲謝,拿着“龍珠”上了來時坐的那輛車。

王丹雅這時說:“老劉,你先別忙着走。小同學,你再稍等一下再走。”

鳳揚也沒多問什麽,因為他看到不遠處急急忙忙跑過來一個圍着圍裙的阿姨。阿姨手裏提着一個設計精美的紙袋子,王丹雅接過來之後遞到了鳳揚手裏。

“今天小煜耽誤了你不少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是阿姨做的一些點心,送給你嘗個鮮吧。”王丹雅說,“謝謝你把小煜送回來。”

“您太客氣了。”鳳揚接過東西,看着對面典雅秀麗,笑的時候嘴邊帶着兩個酒窩的女人:“也謝謝您的好意。”

劉師傅發動車子,朝外開了出去。鳳揚也說不好是什麽心理,車開出去沒多遠的時候轉頭朝窗外看了看。他看到班煜站在二樓的窗口一直目送他離開,突然感覺班煜像留守兒童,而他則像極了那個為生計遠出打工的老父親。

靠,這什麽見鬼的想法!

鳳揚坐直了,擺弄着手裏的彈力球。

前頭劉師傅順嘴就問:“大少夫人,您看我送您去哪兒好呢?”

鳳揚擡頭瞅了眼車鏡裏的人:“師傅,他人都沒在這兒,您就不用再演了吧?”

劉師傅一想,可不是麽。他不好意思地笑說:“哎,我這一天,帶大少爺出去一趟就精神緊繃,非得晚上才能放松下來,小夥子你可千萬別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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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揚:“沒什麽。”

劉師傅又說:“不過說起來我有件事挺好奇的,你是怎麽知道那個班聖明,就是當時被你說的那另一個年輕人,他是小三生的呢?”

總感覺應該不會是班煜說的,劉大成着實有些好奇。

他當時在屋裏沒出去,是因為他知道回頭老太爺肯定要問他一些事情,因為雖然班煜瘋了,但是老太爺對這個孫子仍然十分上心。卻沒想到看見這位“大少夫人”說班聖明。

班聖明确實是小三生的孩子。班家大伯跟原配妻子結婚五年只有一女,班大伯一直不順心,結果就在外面又找了一個小的。本來就是一時新鮮,不料對方懷孕了。班大伯帶人去醫院一查,是男孩,就瞞着家裏留了下來,那孩子就是班聖明。

以前班老太爺還不知道班聖明存在的時候,班煜就是家裏唯一的大少爺。劉大成叫慣了,現在也只認班煜。班煜車禍前對他有恩,這事劉大成一直記在心裏。

劉大成這人人不壞。鳳揚看出他就是單純的好奇,便說:“看出來的。”

劉大成疑惑:“這怎麽能看出來呢?你說笑呢吧?”

鳳揚說:“您要覺得我說笑那就是在說笑了。麻煩您把我送到之前那家商場門口吧,一會兒有人會過去找我。”

要不然鳳揚想着直接回家的,畢竟還要幫光頭找人呢,但是他知道會有人去找他。

劉師傅也沒多問,出了鐵大門之後把車往鳳揚說的商場方向開過去了。這商場離班家也不太遠,開車大約十五到二十分鐘。這個時間不算堵車,劉師傅不到二十分鐘就把鳳揚送到了地方。

“小夥子,要不我請你吃點東西吧?”劉師傅說,“你不是也沒吃午飯呢?剛好我也沒吃。”

“謝謝,不過我還要等人。”鳳揚說,“您回去之後班家的老爺子若是問起我住哪兒,您就直接告訴他不清楚就可以,您也不用在這兒費心等,因為我很快就會搬家,您就算知道我今晚住哪兒,也許明天我也就不在那兒了。”

“呃……”劉師傅呆,“你、你怎麽知道我要等你?”他本來還真想着來場“偶遇”,然後再把鳳揚送回家裏,因為老太爺會問這孩子的姓名,那多少就是對這孩子感到好奇。他在班家給老太爺當了十多年的司機,後來又給班煜當司機,所以這爺孫倆他多少了解一點。

“猜的。”鳳揚笑說,“對了劉師傅,您知道班煜為什麽一直認為自己是條龍嗎?”

別的倒還好說,但鳳揚對班煜說他有光這事還是挺在意的。一般人不會從別人身上看到光,除非這個人道行高,或者開了天眼了。但是鳳煜哪種都不像。

“具體我也不清楚。”劉師傅說,“大少爺車禍之後躺了足足三個半月才醒來,醒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醫生那邊說有可能跟他出事故前經歷的一些事有關,比如他可能曾經很喜歡關于龍的電影或者書什麽的,也有可能跟他自身的想象力有關。我們少爺主學工商管理,業餘愛好是畫畫。他畫畫很好的。其實現在這都已經好很多了,剛開始那才犟呢。他不光說自己是龍,還總說我們都是凡人,還說家裏太幹燥,一個屋裏要放二十臺加濕器。醫生說這也是一種妄想症。”

“……”

鳳揚點點頭,沒再接着問下去。他轉身便朝着之前他給短發小姐姐看相的地方走去。他一手拿着王丹雅送給他的點心和光頭先生拿來的小衣服,一手拿着“龍珠”。

花誠這時問:“還要喊嗎?”

鳳揚說:“先不用。”

花誠于是老老實實落在鳳揚肩上,眯着眼睛看着來往的人群。這個時間差不多是一天當中最暖和的時候了,太陽照在身上熱乎乎的。他跟他的主人一樣,都喜歡溫暖,所以也最喜歡這個時候。

鳳揚靠在牆上,和花誠一起曬了會兒太陽。之後他稍一運用靈力,修複了額頂上的傷口,把紗布拿了下來。在發型設計室洗頭的時候雖然洗頭發的小工已經十分注意,但還是多少讓膠帶沾了些水。後來他出去找班煜說事,濕頭發落下來他也沒怎麽管,潮潮的,再出點汗,估計放那也是粘不住多久了。

花誠飛到鳳揚對面瞅了瞅,又落回他肩上,小聲說:“好啦,就是有藥水痕跡。”

鳳揚把紗布扔進垃圾桶:“我去洗洗。”

買的水還剩下一些,一直和光頭大哥拿來的小衣服放在一塊兒。鳳揚拿出來洗了洗額頭,随後拿袖子随性地擦了一下。

他轉身照照玻璃門,發現已經看不出受傷的痕跡了,就是這個發型看着還是蛋疼。于是他給那位有卡的小姐姐發了條信息:小姐姐,你和你的同事下班了嗎?

都是白班,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倒班了吧?

小姐姐已經換下工作服往外走了,聽到信息直接用語音回複:下了啊,你有事嗎?

鳳:你同事多半要找我,所以我在今早我們見過的地方等她。

短發女生愣了下,轉頭問同事:“麗麗,你要找今早的那個會算命的小帥哥?”

張麗麗微愣:“你怎麽這麽問?”

短發女生說:“他給我發信息,說你多半要找他。你不會真的要找他吧?”

張麗麗本來還有些猶豫,但她一聽同事說的,連忙回了句:“我找他幹嘛?那孩子年紀不大,看起來神神叨叨的。走吧走吧,你不是說你老公來接你了?”

短發女生一想到愛人體貼,笑得特甜:“那我先走了啊,明天見。”

張麗麗說着明天見,繼續往前走了一段。但等她看到同事徹底走遠,便又轉了個方向,往鳳揚所在的地方走去。

她也有想算的事情。

鳳揚等了一會兒,張麗麗就從他們早上見過的那一側大門裏走了出來。鳳揚适時轉頭,就見這個留着波浪長發的女生帶着一絲遲疑看着他。

“你傷好了?”長發女生問。

“這和你無關。”鳳揚頗冷淡地說,“我中午沒吃飯,能給你的時間不多。如果你想算什麽,盡快。”

“你這什麽态度啊!”長發女生覺得瞎子都能看出來這小子對她的态度跟對她同事的态度差遠了。

“不算你可以走。”鳳揚說,“而且我必須提前告訴你,無論你算什麽,三百起。如果覺得貴也可以現在走人。”

“你!”長發女生似乎就聽不得這個,“三百就三百!但我不算命,我測字。如果準,我再給你加三百這可以了吧!”

鳳揚擰開瓶蓋,往蓋子裏倒了些水:“我沒紙筆,你蘸着随便寫在哪兒吧。”

長發女生瞪了一眼,随即蘸了一些,轉過自己的手機,往手機背面寫起來。

鳳揚一看是個“圓”字,問道:“算什麽?”

長發女生說:“算……算我男朋友心裏到底有沒有我,我和他最後能成麽?”

鳳揚“呵”一聲:“你确定你說的是你‘男朋友’,而不是你的金主?”

長發女生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心虛,躲開鳳揚的目光:“不知道你說什麽。”

鳳揚也不強調。他把瓶蓋裏的水倒扔了,把瓶子拿在手裏:“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訴你,你想求的事圓不了。善惡到頭終有報,你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種幸福不會長久。當然,如果你執意要傷害別人,那就當我什麽都沒說。”

長發女生有些沉默。

鳳揚這時問:“我說的夠三百塊錢麽?不夠可以再說一點。”

長發女生搖搖頭,沒什麽精神地說:“我就不加你微信了,回頭我會讓我同事給你轉。就是你上午算過的那個。”

鳳揚說着“可以”,腳步已經邁了出去。

要不是實在囊中羞澀,他也懶得賺這份錢了。他生平最讨厭破壞人家庭的。

回去的路上,花誠趁着左右無人時問鳳揚:“還去剪頭發麽?”

鳳揚說:“剪。”

但他們主仆倆沒再去之前那家發型設計室,而是去了離家比較近,相對收費也沒那麽高的理發店。這裏剪一次頭發二十元,以前小鳳揚沒有來過,所以鳳揚不知道手藝怎麽樣。但再怎麽不好,估計剪完也不會比現在難看了,于是鳳揚坐到理發室,把頭發剪完了才回到家中。

費時比預計要久,但是小師傅手藝還成,剪完之後看起來要比原來好看多了。鳳揚本來就長得好,這發型一換,立馬跟變了個人似的。

房東晚上過來收房租,愣是沒很快認出來:“鳳揚?”

鳳揚叫了聲:“李叔。”

李常瑞一看小夥子還是那身舊衣服,但是人精神了不少,頗有些意外。他笑說:“這不,你奶奶已經不在了,你說你一個學生也沒什麽收入,我就尋思提前過來問問你,這房子你還租不?租的話就還按原來的房租給叔,不租的話,其實我覺着你回學校也不錯。學校咋也比你自個兒租房子合适對吧?”

鳳揚也猜到李常瑞這幾天就得過來,便說:“李叔你說的是,我到期之前就會搬走。”

李常瑞點點頭:“那我就提前把廣告發出去。你忙着吧,叔就是路過,過來瞅瞅。”

鳳揚把李常瑞送出去:“李叔慢走。”

李常瑞剛要說什麽,門口突然閃起了亮光。不知是誰開的車前燈,特別特別亮。李常瑞下意識就用手去遮擋,而鳳揚則一陣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見有個高大的蛇精病從車裏下來了。

班煜一臉傷心欲絕:“寶貝,你、你寧願跟他這六旬老漢在一起收破爛也不願意跟着我?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剛過三十五歲生日,家境頗為富裕的“老漢”李常瑞一臉懵逼問鳳揚:“他在說誰呢?”

鳳揚沒回答。他目不轉睛地看着班煜,在想被班煜氣到升天的可能性有多大。

作者有話要說:  班煜:輕易放棄老婆的男人不是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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