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chapter 72

Ken給林路做了一個寡言少年的造型。

林路戴了一頂假發, 劉海能夠稍稍蓋住了眼睛，頭發也有些長，且沒有怎麽去打理，顯得有些淩亂，Ken又給他配了一副黑框的眼睛，然後将皮膚弄得黑了一些。

至于衣服，也換成了普通的服飾, 很簡單。

蕭逸站在一旁，看着林路徹底改頭換面，變成另外一個人, 滿意地點點頭，“蠻成功的，不仔細看你的話，應該認不出來, 有五分不像你了。”

他繞着林路走了一圈，拍了拍林路的背脊, “你稍微駝背一些，別站得筆直。”

林路照做了，然後問：“這樣？”

蕭逸看着他，一只手摸了摸下巴, “你走兩步我看看。”

聽了話，林路就維持着微微駝背的姿勢，在不大的房間裏走了起來，直到蕭逸喊停, 才停下。

他側過身看着蕭逸。

蕭逸說：“你走路的姿勢要改變一下，否則如果碰見你的死忠粉，他們也會認得出來。”

林路站在原地想了會兒，換了一種走路姿勢，更為貼近沈言這個人物的。

沉默寡言，孤獨，膽小，恐懼，敏感，倔強，也堅強。

蕭逸看完，拍了拍手，“可以了，就這樣。”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對林路說：“快要來不及了，我們走吧。”

林路颔首，“好。”

說罷，他就拿起手機和鑰匙，跟在蕭逸身後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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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已經快要五點了，時間比較趕，因此蕭逸沒有先帶林路在小鎮上到處逛逛，讓林路能夠熟悉一下小鎮的環境，而是帶着他，直奔牛奶供應處。

他一邊走一邊跟林路說：“這兩份工作都是短期的，你只需要體驗半個月，不過我還要你扮演一個失語者，在工作的過程中，不能說一句話，但凡是需要溝通的，你就用紙筆，能做到嗎？”

林路猜得到蕭逸的用意，他“嗯”地應了一聲。

蕭逸笑了，“很好，這半個月的工作之後，我會先安排你去學習手語和唇語，然後再安排你去聾啞人學校做義工，你要做的，就是跟那些真正的聾啞人相處，觀察他們的行為處事。”

林路點頭，“我知道了。”

偏頭看了林路一眼，蕭逸又說：“這樣的體驗學習雖然會非常累人，可完成以後，你會發現自己學會了很多，對演戲也會有另外一種感覺，或許能用‘開竅’兩個字來形容，你要加油。”

林路為自己說了句話：“我并不怕苦。”

蕭逸挑眉，“這樣最好，希望你往後的幾個月，也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态，直到拍完電影。”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兩人很快就到了牛奶供應處。

蕭逸領着林路走了進去。

腳步踏進供應點，林路就将自己換成了沈言，他站在蕭逸身後，神情有些膽怯，低着頭。

蕭逸跟大家介紹了林路。

起先大家還是熱情，但聽到蕭逸說林路不會說話時，每個人的面色都稍微變了一下。

有同情，也要不滿。

後者潛意識會認為聾啞人、啞巴等會給自己拖後腿，哪怕彼此并不會有多少交集。

安靜了半晌。

負責人最先反應過來，他将劃分好的片區告訴林路，又很熱心地跟林路講解了送牛奶要注意的點，最後他将一張地圖交給林路，地圖上标注了區域，然後讓林路明天早上五點鐘過來。

林路下意識想說話，但猛地記起自己正在扮演一名失語者，于是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接過了地圖，又用自己唯一懂得手語，表達了感謝。

離開牛奶供應處，蕭逸問他：“扮演一名失語者，感覺怎麽樣？”

林路想了想，“不太好。”

“哪方面？”

“聽到我是失語者後，他們的眼神……怎麽說呢，同情或是不滿都有，就沒有把我當成正常人的，這樣明顯的區別對待，不是很舒服。”

蕭逸仰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天空，晚霞正鋪滿半邊天，“我之所以讓你扮演失語症，也正是想讓你體驗這個感覺。沈言是個聾啞人，他就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裏，他聽不見、不能說，只能看，我需要你好好了解這類人的生活，才能深刻體會到被“同情”和“不喜”等目光注視的感覺。”

“還有一點，因為你不是沈言，甚至你的生活，也比普通人好很多，你生活在一個堪稱完美的家庭裏，沈言對你而言，只是文字，一個故事裏的主角，你和他毫無交集，如果僅僅只靠想象，是無法做到感同身受的，你也演不出來，或者說，只能拘泥于表面的演，無法讓群衆産生共鳴，如果這樣，你的表演就是失敗的，而我的這部電影也會失敗，但我想要的，是一鳴驚人的成功。”

林路聽得明白，“我了解的，我會努力将沈言演好。”

蕭逸點了支煙，轉頭看着林路，有些嚴肅，“不是努力，是一定要演好，我不喜歡失敗。”

林路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我保證。”

兩人很快又到了書吧。

書吧位于小鎮最熱鬧的一條街上。

這條街也是一個旅游景點，路上的行人稍微多了些，不過林路和蕭逸都沒被認出來。

同樣約定好明天報道的時間，兩人就離開了。

在回筒子樓之前，蕭逸帶着林路在小鎮逛了一圈。

這座小鎮并不算大，一共只有幾條主要的街道，只花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就将其全部走了一遍。

走完一圈，正好七點半。

這個時間，天已經完全黑了。

回到筒子樓，樓裏的住戶都亮起了燈，看起來顯得挺溫暖，兩人在門口簡單道了別。

用鑰匙開了門，林路進門後，就在唯一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面對着鏡子，開始尋找劇本裏沈言的感覺。

他嘗試不笑，抿着唇，露出倔強的眼神，可覺得這不太對，于是重新來過。

一遍遍嘗試，表情換了幾十個，可就是都不滿意。

伸手揉了揉發酸的臉，林路癱在床上，睜着眼發呆，覺得有點累。

有點找不到感覺。

房間的隔音并不好，他能夠清晰地聽見隔壁的聲音，是父親在教兒子功課，還是物理的。

這時，微信突然響了一聲。

林路沒有動，他伸長手去夠手機，抓到手裏後，就用仰躺着的姿勢劃開屏幕看。

微信是章景之發過來的。

章景之——【這是你們住的地方嗎？】

這條是回複林路下午到的時候，拍下房間照片發過去的信息。

林路精神了起來，他敲字——【嗯，看起來還不錯吧。】

章景之——【你住的習慣嗎？（摸摸頭.jpg）】

林路翻了個身——【可以接受吧，至少它有獨立衛生間，還有一個可以當陽臺的窗。】

章景之回得迅速——【也是，我曾經住過更差的，只有一間茅草屋，還會漏風。】

林路勾起嘴角，心情很好——【吃得苦中苦，你不是也憑借那部電影拿下了金獅獎影帝，唔，說不定等我拍完《默言》，我也能憑它拿一個影帝。】

然後他也要學蕭逸，直接出櫃。

嗯，他要更帥氣一點，直接在領獎臺上公布！

林路想的美滋滋，又說——【對了，給你看一下我最新的造型，走在街上都沒人認得出來。】

他爬了起來，跑到等身鏡前，對着鏡子拍了一張，發給了章景之——【怎麽樣，帥吧！】

章景之——【無論路路是什麽樣，都最好看。（親額頭.jpg）】

林路的嘴角翹的老高，笑容都快要咧到耳根——【算你有眼光。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繼續去研讀劇本了，然後明天還要早起送牛奶，四點就要起床了。】

章景之——【嗯？】

林路戳手機——【體驗生活啊，扮演一名失語者，兼職半個月。】

章景之——【加油，記得随身帶糖或者巧克力，照顧好自己。】

林路——【了解。（晚安吻.jpg）】

發完這條微信，林路就關了手機，揣回兜裏，又在鏡子前重新坐下，繼續尋找沈言的感覺。

他現在精神滿滿，一點都不累了！

還能再戰兩小時！

—

工作是累人的，尤其是早起送牛奶這份工作。

林路真的是咬牙在堅持。

當然主要不是累，而是睡眠不足。

因為書吧的工作是從下午兩點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這意味着，他晚上下班回到出租房，只來得及洗個澡，就必須睡覺了。

然而他的速度再快，回到家裏，洗完澡，也必須要弄到十一點多。

這意味着，他一天只能睡五個小時不到，而且每天在做的，還都是賣力氣的活。

這使得他更加疲憊，就連和章景之說話，都精神不起來了。

他能夠體會到沈言那種累到極致的狀态了。

與此同時，他也明白了沈言有多愛沈默，否則以沈言的年紀，怎麽能夠堅持的下來。

不過再苦再累，半個月也是轉瞬即逝。

這天，林路完美地完成了半個月的工作體驗，而消失了十天的蕭逸也再次出現了。

依舊是讓人分分鐘懷疑審美的打扮。

蕭逸打量了林路一會兒，給出評價，“瘦了，也黑了一點點，不過好像更結實了。”

他問：“怎麽樣，有收獲嗎？”

林路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越發自信，“收獲非常大，我知道怎麽演出沈言的感覺了。”

蕭逸滿意地笑笑，“那很好，你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帶你去手語學校。”

“我很期待。”

林路擡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笑容非常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