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嚴晏一貫對自己認真,某些情況下,也對別人負責。

認真是指,只要決定開始做一件事情,就會盡全力做好:目前要做的事情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對辛然負責”。

他不知道在幫助辛然達到預期目标的過程中人家能不能信任自己,但最好是能,因為這樣效率會高一些。

同時他也希望辛然能自信一點,這樣才能在取得進步的時候,建立一個良好的循環,以便事半功倍地獲得新的好習慣。

無論是出于為辛然着想的目的也好,還是為了自己工作順利也罷,嚴晏都想他能和辛然在以後的四十節課裏好好相處。

嚴晏擡眼,口頭制定了一個簡陋的“作戰計劃”:

“那麽就按照剛才說的來,把你前二十節課的重心放在增重增肌上,後半期看效果,好的話就給你做塑形訓練,不太理想就再加課時。”

“行,聽你的。”

“我現在還不太了解你,嗯……比如身體狀況,飲食狀況。能跟我講講嗎?我好調整你平時鍛煉的強度。”

辛然坦然一笑,伸手在被丢在一邊的數據表上點了點,大言不慚:

“我很簡單:亞健康的身體狀況、不喜歡吃什麽就不吃什麽的飲食狀況,唔……一片空白的運動史。”

嚴晏聽他說到前兩個就挑起了眉,說到最後更是莞爾:

“空白?生命裏沒有‘運動’二字的意思嗎?”

“對你們來說……拔河算運動嗎?初高中人數不夠就得上的那種。”

嚴晏暗自想:怪不得跑會兒步就能喘成那樣。

作為一個熱愛運動的人,他不太能理解辛然這種情況,畢竟學校裏那麽多體育類活動。嚴晏又不禁有些好奇:那辛然平時無聊的時候都做什麽?網上……沖浪嗎?

“也算也算。光說不練的那種愛好也沒有?打球?游泳?”

嚴晏看辛然一點要點頭的意思都沒有,只好退讓道:

“好吧,下棋也算。”

“下棋……我倒是感興趣。”

辛然看着嚴晏一臉的不可置信,只認真了兩秒,就忍不住笑了。

嚴晏嘆口氣,搖了搖頭,認命道:

“行吧,你坦白的這個情況确實簡單。也給你透個底吧,我‘練’別人的經驗也是空白。我們空白二人組,只好在摸索中前進了。”

辛然頓時輕松,被“趕鴨子上架”的壓力一下就消失了,于是玩笑說:

“我坦白了沒關系,你就這麽坦白了……不怕我要求換個教練?”

嚴晏眉毛一挑,打趣道:

“嗯?你想換誰?李教練嗎?”

反正在鬥嘴這方面,嚴晏也絕對不是會個吃虧的主。

辛然自問二十八年來沒緊張過幾回,是真不知道自己還有一緊張就小結巴的毛病:

“唉別、別,我不是這個意思。”

嚴晏乘勝追擊:

“你親口說的‘就要我’,可不能始亂終棄啊。”

辛然當場噎住,下意識地抿起了嘴。

事實證明,擅長嘴炮的人,不一定善于反撩。

嚴晏終于還是繃不住笑了幾聲,趕緊把自己切換到一本正經的模式:

“好了,不逗你了。我是兼職,無證上崗——辛先生大人有大量,原諒這個趁着健身房開業人手不足就悄悄混進來湊數的我吧。”

辛然不介意自己一把年紀還被人逗,只是在心裏默默贊賞了一把“與命運抗争”的自己——無證上崗的嚴教練年紀不大,心思倒是沉穩細膩。

嚴晏要是站在“指導者”的高度,辛然必定會有壓力。但若換成“陪伴者”的身份,辛然即使露怯,也會輕松很多。

兩人看上去年紀相仿,又拿捏了對方的“短處”,就這樣神奇地抱團求生存了。

辛然一舒坦,“打嘴仗不吃虧”的功能立馬上線:

“我不會始亂終棄,你好好對我負責就行。”

辛然說這話的時候毫不牽強地笑着,并非出于禮貌,只是單純在想:理想型越來越理想,這可怎麽辦才好。

嚴晏不得不承認,人笑起來就是比沉着臉要好看許多。

看着這樣一張帶有三分揶揄的白淨臉蛋,嚴晏莫名覺得,接下來的相處和磨合,一定會非常順利。

“既然要負責,那我可不能光和你聊天。”

說話間,嚴晏已經調整了自己的動作,在墊子上做了三個姿勢标準的卷腹,然後沖着辛然拍了拍墊子:

“來領取你今日份的健身大禮包吧。先試試你的腰。”

“……還能不能靠譜?這叫試試我的肚。”

“管他呢。快,卷腹四組,每組三十!”

嚴晏突然嚴肅,仿佛剛才調戲別人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辛然只得依言往墊子上一躺,心想:作威作福二十八載,如今也有被別人逞一時嘴快的時候,真是出息了。

果然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嚴晏伸出一只手懸空,辛然起身的時候,腦袋剛好碰到他的手:

“頭部和肩部不要動,卷腹不需要你起得太快,也不需要起得太高,大概這個位置就可以了。很輕松,你做标準。”

辛然感受了一下這個“很輕松”,并不想點頭,在他心裏這最多只能算“不難完成”。

嚴晏注意到辛然抿起的嘴,适時告誡他要正常呼吸:

“用力起身的時候呼氣,下去的時候吸氣,把腰貼在墊子上。”

辛然并未答話,但在心裏記下了,并按照他的要求老老實實地做。

嚴晏看他做的也不是特別困難,放心不少——畢竟也是大男人,不至于這個都做不了。

“還有三個。你感覺一下,自己是哪個部位的肌肉在發力?”

辛然做完最後一個,直接往後一倒:

“肚皮呗,還能是哪兒。”

嚴晏翻了個白眼:

“肚皮那麽大一塊地方,我知道你說的是哪兒?”

辛然在嚴晏面前躺得平平展展,坐在隔壁瑜伽墊上的嚴晏忽然伸手過去,用兩個手指在辛然的上腹位置戳了戳。

辛然抖了一下,人僵住了。

嚴晏沒意識到辛然的僵硬,手指還往下不輕不重地按了按,心無旁骛地解釋:

“這個動作是上腹肌肉發力,就我按的這裏。下一組的時候你自己感受一下。”

辛然肚皮發抖,艱難地說:

“好,我一定好好感受,還請這位少俠收了你的神通,我怕癢,快頂不住了。”

嚴晏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才注意到辛然的腹部正在微微用力,手指甚至能感覺到他小小的顫抖。

嚴晏當即覺得好笑:癢就躲開,使勁忍住是個什麽反應?

于是他不僅沒有收了神通,反而使壞地又戳了兩下,直到辛然實在繃不住滾到了墊子外,他才義正言辭地讓辛然準備做下一組。

很快四組做完,辛然覺得自己沒有問題。

嚴晏看他也不怎麽累的樣子,就說:

“輕松吧?我們第一次就先練腹部和手臂,下一節課再練肩和臀腿。以後也像這樣,幾個部位排隊練,今天疼這裏,明天疼那裏,疼着疼着你就習慣了。”

辛然仍然是躺在墊子上,掀起眼皮看了大放厥詞的嚴晏一眼,勉強點了個頭。

嚴晏恐吓無效,只好吐槽:

“我說你這什麽毛病,怎麽做一組就要躺一會兒?”

辛然默念:那可不,能躺不坐是他要貫徹一生的人生準則。

嚴晏見他還不動,就站起身,走到從不遠處拿了個小皮球回來,說:

“剛才練的是上腹,我戳的那個地方。反正你也喜歡躺着,那我們就練下腹吧。”

辛然繼續賴皮躺着,只是腦袋轉動,眼睛跟着嚴晏的鞋走,就像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翻着白眼。

嚴晏一路拿着小皮球走到了辛然腦袋頂的位置,辛然不知道怎麽正确稱呼那個球,姑且就叫小皮球吧。

嚴晏忍受着辛然的白眼,一邊把球舉在半空中:

“來,雙手放在身體兩側不要亂動,腿打直,然後擡起來,用腳夾住球再放下去,但別挨地,最後再擡起來把球遞給我。明白了嗎?這算完成一個,做四組,每組十五個,開始。”

剛才還覺得自己“沒問題”的辛然聞言照做了幾個,很快就力不從心。

且不說擡腿費勁,夾球的時候還得額外使力。還沒做到十個,辛然的手肘就開始發力,想要把自己的上半身支起來,但都被嚴晏喝止。

十個再往上數,他的腿就無法再保持筆直,一路擡上來都顫顫巍巍,更做不到“慢慢放下”,因為慣性,能順勢偷懶的時候他就偷懶,但也沒逃過嚴晏的眼睛。

明察秋毫的嚴晏站着說話不腰疼:

“球掉了就得重來啊,兩個……最後一個……”

做最後一個的時候,辛然的肚皮都打着顫。索性在半空中就直接不使勁,兩腿吧唧一下砸在地上,小皮球沒夾穩,也滾了老遠。

嚴晏認命地去撿球,回過頭就看見辛然的衣服下擺翻了起來,露出了肚子上的一小截軟肉,白白嫩嫩的。

他走回來蹲在辛然旁邊,還是忍不住伸出手來戳了戳,果不其然又感覺到辛然的肚皮再次微微使勁抗“癢”,有趣得很。

辛然卻不可能得趣,只好以逞口舌之快的方式來緩解他的身心俱疲:

“……少俠,顫抖的肚皮好戳嗎?能不能手下留情?”

辛然心想:自己那點剛建立起來沒多久的決心,這會兒已然動搖得不輕。

嚴晏依言“手下留情”,站起來,再次走到了辛然的頭頂,微微一笑:

“來,下一組。”

“……”

如此重複到了第四組的時候,辛然顯然已經采取了“破罐子破摔”的戰略。而嚴晏也不能真讓他球掉了就重來一組,因為重來也是一樣的效果。

只好一次次地給辛然撿球,磕磕絆絆地做完了四組。

“怎麽樣,還行嗎?”嚴晏蹲回他身邊,“四組做完,加上你耽誤的時間,也就十來分鐘而已,是不是堅持一下就過來了?”

辛然不想理人,索性閉上了眼。

“嘿,歇夠了沒有?要做下一項了。”

辛然聞言面色不改,眼皮不擡,一個稱呼的便宜占到底:

“少俠真是鐵石心腸。”

之後嚴晏又帶着辛然做了諸如支撐提膝、平板支撐一類簡單有效的核心部位訓練,雖然也是完成得勉勉強強,不過好歹人家也是十分給面子地做完了。

嚴晏不想與辛然計較動作的标準性,畢竟才開始,不要太難為人,于是嚴少俠在心裏決定:下次默默地給他加大難度就好,不告訴他。

“起來吧,休息兩分鐘。然後下一項。”

嚴晏算着時間,一個半小時的課眼看着就要過去一半,就又到一旁器材區挑了個小號的壺鈴來。

雖然辛然很想就這麽把這節課躺過去,但嘆了口氣還是掙紮着坐了起來。

他現在算是想通了他親媽為什麽要給他請個教練:光辦卡他不一定來,就算來了也不一定好好練,就算真有心要練還不一定懂方法。

請個教練守着,又指導又監督,根本不好意思對着人家耍賴。

也不知道剛才做一項就要躺會兒的行為屬不屬于“耍賴”的範疇。

看來這次他親媽不是什麽一時興起,還是好好考慮過才為他做出了決定。

嚴晏還是蹲着,腳後跟沒挨地,在旁邊一抖一抖地說:

“你去喝點水吧,我等你會兒,回來我們再繼續。”

“我……沒帶水來。”

辛然早就想喝水了,一直沒提。他出門之前還想過要帶個杯子,但走得急又給忘了。

嚴晏嘆了口氣,把壺鈴放在一旁,起身往外走去,留下一句實在不新潮的串場詞:

“你打個甩手,比本少俠潇灑多了。等着,不要走開,我馬上回來。”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紙杯。

嚴晏伸手把紙杯遞給辛然,囑咐他小口喝,別一下喝完,省着點,又提醒道:

“下次來記着自己帶水杯,這邊有專門的儲物架可以放。當然,你想買這裏的高價礦泉水或者健身飲料也不是不可以。”

嚴晏注意到辛然有些被汗水浸濕了的短袖後領,頓了頓:

“你還可以帶毛巾和換洗衣服來,鍛煉完了直接在這裏洗澡,沐浴露洗發液都有。”

辛然小口地喝着水,水是溫的,剛好能入口,有一點甜味,可能是被人細心地撒上了點葡萄糖。

“自帶澡堂子?那舒服,有人給搓背嗎?”

“現在健身房都能洗澡好嗎?這邊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嚴晏看辛然已經差不多緩過來,又等他喝了一小半杯水,就幫他把紙杯拿走,然後放在了窗臺上。

“至于搓背嘛,你要真想,下回上完課我給你搓。”

辛然挑眉:“真的?”

“真的——想得太美了你。來,接着練。”

嚴晏邊說着,邊跪在墊子上,右手拿着壺鈴左手撐着墊子,讓上身盡量與墊子平行,然後開始做起了示範:

“接下來練手臂。從簡單的動作開始,大臂固定住,小臂向後擺,停頓一下再慢慢放下就行。四組,每邊各二十。”

辛然接過壺鈴,沉了一下,心想這玩意兒換成嚴晏拿着怎麽就跟沒拿似的呢。他回想着剛才嚴晏大方流暢的動作,努力地模仿了起來。

連續做到第四組的時候,肌肉已經酸脹了起來,大臂已經沒辦法很好地與身體固定貼合,與腰側的縫隙越來越大。

“慢一些沒關系,動作做标準。”

嚴晏依舊很耐心,伸出一只手把辛然的手肘按回去與腰側貼好,手上傳來陣陣顫抖,讓他感覺到辛然的肌肉正在艱難地發力。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收回手來,而是繼續按着,助力他标準地完成剩下的動作。

“……二十!做完了。”

做完最後一個的時候,因為忽然放松,壺鈴幾乎是砸在了墊子上,發出一聲悶響,嚴晏也适時收回了幫扶他的手。

“給你休息兩分鐘,我們再繼續下一個動作。”

嚴晏蹲在他旁邊,好笑地看着辛然咬牙做完最後一組,雖然量不是很大,但今天結束後也夠得他疼兩天。

辛然承認自己喜歡看嚴晏笑,雖然現在他笑得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

他撇撇嘴,翻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墊子上,胳膊往嚴晏面前一伸,把“不跟人家耍無賴”的原則抛到了一邊:

“那你提供揉胳膊服務嗎?我很好伺候的,只要兩分鐘。”

說完還徑自閉上了眼睛。

嚴晏噗地一聲笑出來,也沒拒絕,捏着辛然胳膊上的肉就是一個使勁。

辛然條件反射地往回縮胳膊,沒料到嚴晏箍住他不放,只得疼得龇牙咧嘴,差點往嚴晏臉上招呼。

“要臉”的嚴晏,這才堪堪放過辛然。

“少俠,你能不能正經一些。”

“很正經啊,不使勁哪叫什麽按摩。”

嚴晏還在猜想辛然會不會跟忍癢似的使勁對抗他,不過這回倒沒有,而是老老實實地躲走了。

嚴晏滿意道:“精神了?來吧,下一項。”

辛然今天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下一項”。

訓練終于結束的時候,辛然拿紙杯的手都有點顫巍巍。嚴晏仍是沒讓他多喝幾口,又把他叫了過去,給他拉伸手臂:

“有人給你捏肩膀,還不麻溜兒地過來?”

辛然一聽有按摩,當下就把水兩口喝完走了過去。途中餘光瞟到私教廳的角落裏有一個很大的瑜伽球,他想了想,跑過去把那個球滾到了嚴晏跟前,然後一屁股坐在了球上。

“你還是蠻會享受的哈。”

“承讓承讓。”

嚴晏面對鏡子站在了辛然背後,通過鏡子能看見辛然坐在瑜伽球上,還惬意地伸着腿。

他擡起辛然一只手臂,折起來,把手掌放在耳後的位置,一只手鉗住手腕,另一只手握住着他的手肘,然後慢慢往上擡。

起初辛然還覺得很舒服,後來自己的手肘子越來越靠近腦袋頂,他才感到肌肉的撕裂感。

面對鏡子,辛然親眼看見自己倒吸了一口涼氣,可又看到身後嚴晏認真而專注的表情,于是就咬了咬牙,什麽都沒說。

雖然嚴晏站在他身後很近的地方,卻并沒有和他後背相貼,而是保持着禮貌的距離。

等到兩條手臂都拉伸完,辛然終于松了一口氣。

正當放松的時候,嚴晏的魔爪忽然伸向了他的肩膀,兩邊同時一捏,毫無心理準備的辛然只覺得一股鑽心的酸痛感順着他的神經往上,直直沖進了他的大腦。

“嘶!”

這下辛然猝不及防,沒忍住還是漏了聲,索性也就大聲叫道:

“痛!”

嚴晏愣了一下,沒覺得自己用了多大勁,不過看辛然的臉都快皺成包子了,也不像是假的。于是他試探着問道:

“這麽痛?”

在疼痛面前,辛然丢了包袱,炸毛道:

“不然呢?你是要卸我胳膊嗎,這位少俠?”

雖然很值得同情,但嚴晏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沒使勁?你這麽會這麽痛?”

“少俠手勁驚人,非同一般,快高擡貴手吧,辛某承受不住了。”

嚴晏盡量忽略辛然越來越撕心裂肺的嚎叫,手下卻不停,依舊維持着同一個力度給他放松着肩膀,并吐槽說:

“我看你是有點肩周勞損吧,手機玩兒多了?”

辛然可能也覺得大喊大叫有點丢人,後知後覺地咬着嘴巴忍耐,身體下意識地想遠離那雙作威作福的手,一個勁兒地縮着脖子。

“別動。”

嚴晏十分不滿地騰出一只手來,不輕不重地往辛然腦袋頂上招呼了一下子,又快速歸位繼續捏着,不過手下動作終于是放輕了一些。

“別亂動,忍着,一會兒就好了。”

辛然記不得自己已有多少年沒被打過頭,一時間有點懵,疼都忘了喊,只得老老實實地坐着。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幹嘛要這麽乖巧的時候,嚴晏已經捏完,準備帶他去前臺簽字了。

辛然悶聲不說話,一邊活動着肩膀。雖說剛才痛是痛了些,可現在肌肉得到了很好的放松,竟是比平時要舒服很多,也沒有那麽僵硬了。

辛然擡頭看向嚴晏,從他“怎麽還不挪窩”的疑惑眼神中回過味來,心下震驚自己剛才有那麽一瞬間,竟覺得這個男人有點溫柔。

就挨了一下打,應該還不至于把腦子給打壞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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