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一次又一次

晚上藺谷雨是打算再讓助理去買些外賣回來陪顧詩藍在醫院吃晚餐的，可是顧詩藍剛好有朋友來探望，便打發他們先走，順便還不忘對白露多囑咐了一句：“去吃點好吃的吧，中午你們就沒怎麽吃，我這邊沒事兒，做了手術你媽咪我就又活蹦亂跳的了。”

顧詩藍說的很自然，是真實的随口之言，只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藺谷雨的眉毛輕輕一跳，心裏有些東西似乎被确定了。

他有種感覺，顧詩藍對他好像不一樣了，不再是之前的那般冷漠中帶着牽連的不喜，哪怕不具體表現出來也始終帶着疏離，她的立場明确，絕對不會支持他們的這段婚姻，自然對他也不需要多少真切感情。

但這一次回來藺谷雨發現了改變，顧詩藍不再是冰冷的，相反的突然有了溫度，盡管不是特別明顯，可藺谷雨還是能感覺到，在點點滴滴之中，尤其是她剛剛說的那番話，一句你們，便将藺谷雨也囊獲在了她關心的範圍之中。

顧詩藍不是個會僞裝自己的人，她也沒那個必要，所以越是無心越是下意識，就越是真實，可能還有一些生疏，卻也已經轉化成了正面的，只是這樣的改變到底是為什麽呢？

藺谷雨的心中充滿疑惑，再看顧詩藍那邊已經又催促了一次，還和朋友開玩笑說着別人都是父母戀着兒女恨不得時時刻刻守在兒女身邊，可他們家正好反過來，白露非得守着她，攔都攔不住。

玩笑的話中間帶着一絲絲驕傲，顧詩藍說的笑意嫣然，年輕時的嬌俏可愛到了中年卻也不見得都是老态，顧詩藍的心态年輕，很多人都說相由心生，在顧詩藍這裏也确實是得到了體現，她看上去遠遠比真實的年紀要年輕許多。

來探望顧詩藍的朋友都是和她很多年的舊相識，彼此的關系自然不用多說，看到顧詩藍的身邊有朋友陪着白露也多少能放心些，再加上她也确實惦記藺谷雨剛下飛機就跟着折騰了一天，便也就沒再堅持一定要留下，與顧詩藍告別之後就和藺谷雨一起離開了醫院。

藺谷雨心裏裝着一些事，原本他是想等到只有他和白露兩個人時對白露問上一問，是不是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在顧詩藍和白露之間發生，而現在無疑已經是時候了，只是還沒等藺谷雨問出口，那邊的白露就突然踉跄了一下。

醫院的走廊很平坦，白露也沒有穿高跟鞋，原地絆倒的可能性很低，在扶助白露的同時藺谷雨的眼神已經變了，變得緊張而急切，他開口問道；“怎麽了？”

“有點頭暈，可能是低血糖了。”不過是這一會兒，白露的聲音已經透出了虛弱，已經有了判斷的藺谷雨倒也不意外，更用力的摟住白露讓她把重量分擔到自己身上，一邊說一邊将她扶向旁邊的長椅：“先坐一下，你帶糖了嗎？”

“帶了，在我包裏，幫我拿一下。”坐下了之後白露靠在藺谷雨身上，眉頭無意識的皺着，到底是不舒服，又因為身邊的人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她并沒有多麽掩飾自己。

這或許也是一種進步。

就着藺谷雨遞過來的手吃了糖，又休息了一會兒，白露覺得好多了，只是臉還白着，可能不是這一會兒就能緩過來的，原本要出去吃晚餐的計劃在藺谷雨的主張下改成了找廚師回家去做，倒也是挺好的。

最近這段時間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尤其是顧詩藍的病，白露雖然看着冷靜理智，可藺谷雨知道她其實是很在乎的，她對親情的重視能讓她為了父親留下的購物中心可以選擇接受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她又怎麽可能在母親生病的時候不擔心難過呢？

她只是沒有表現出來，外表的銅牆鐵壁是她的铠甲，而內心的柔軟只有少數人可能看到，藺谷雨為自己能了解她而感到榮幸。

在得知顧詩藍生了病的時候藺谷雨就一直在擔心白露的身體，幸好這一次的低血糖并不是很嚴重，也幸好自己就在她的身邊，能陪着她照顧她。

回到家之後藺谷雨想讓白露回房間休息一下，可白露卻表示自己已經沒關系了，和藺谷雨一起坐進了客廳，他們聊了聊最近發生的事，其實就包括微光購物中心的股權歸屬。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之前在電話裏白露沒說，但這并不是藺谷雨的唯一途徑。

他們兩個人彼此之間沒有不能被對方知道的秘密，而聯姻關系也讓兩個集團之間本就産生了很多聯系，股權的更改不是秘密，藺谷雨會知道白露倒也不意外，畢竟除了像顧詩藍那樣完全不關心這些事的人，想要知道其實是很容易的，甚至都不需要特別去打聽。

沉默短暫的出現，和改變之後所帶來的某些含義有關，畢竟當初白露之所以會答應與藺家聯姻，微光購物中心便是她被人拿在手裏的弱點。

如今這個弱點不在了，白露和藺谷雨都心知肚明。

目光的交彙可以擁有千言萬語的含義，藺谷雨看着白露黑白分明的眼睛，覺得自己好像陷了進去，又覺得白露似乎變了，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變得更加直接，也更加銳利，不再是沉着冷靜，而是帶有某種侵略性。

和白露冷漠的外表很不匹配的眼神，卻讓藺谷雨仿佛跟着被點燃一樣，他的右手下意識的用了力氣，拳頭沒有成型，但也僅僅只是差之毫厘。

在這片沉默中藺谷雨有點受不了了似的嘴唇輕啓，他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也讓他們看着彼此的眼神從而交錯開來。白露低下了頭，看了一眼手機之後目光中帶着歉意。

電話是白露的助理打來的，很可能是公司的事，白露非接不可，而接收到白露目光的藺谷雨則露出了理解的笑：“你接，正好我上樓去換個衣服，應該快吃飯了。”

已經掀起風浪的海面強行重歸平靜，随着藺谷雨的離開，客廳裏的氣氛也跟着冷卻。白露的這通電話接了挺久的，中途還去了趟書房用電腦接受了一份郵件，這幾天因為顧詩藍她已經有幾天沒去公司了，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助理就會以這種形式聯系她。

等到白露都處理好晚飯也已經準備好了，中午藺谷雨和白露都沒吃什麽東西，只是白露看上去依舊沒什麽胃口的樣子，作為一個小吃貨如果對好吃的都不感興趣了，就可見她的心情有多糟糕。

藺谷雨不願看到這樣的白露，他希望她永遠都是那個看到好吃的會眼睛綻放光彩的饞貓，所以整個吃飯期間他一直都在嘗試着分散白露的注意力，不要讓她總想着顧詩藍的病，就算不能徹底忘卻，但至少不要擔心到廢寝忘食。

事實證明藺谷雨的做法是有用的，聊着其他輕松的話題白露确實是吃的多了些，又或者這做法只專屬于他這個人，因為是他，所以才會對白露産生影響。

吃過了飯白露又鑽進了書房，藺谷雨則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收拾東西，他的行李箱到一直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那兒，也是該收拾了。

只是還沒等他收拾完，就先一步意識到自己還有些疑惑沒有得到解答。

他在醫院的時候就想問，只是白露的低血糖讓他無暇顧及其他，後來回到家他們又說起微光購物中心的事，但好像上帝的故意捉弄，他們的話題一次又一次嘎然而止，沒有得到解決。

小小的風浪兩次都沒能成型，只是這個晚上注定了不會平靜，藺谷雨想了一下，他甚至從行李箱邊站起身在房間裏默默的徘徊，有些沖動是需要被壓制的，可也有些沖動，是你根本沒辦法壓制的，那是源于人類最為原始的本能，理智也只能靠邊。

房間裏的安靜似乎很适合思考，可藺谷雨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他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想不到，不過是因為一個念頭的太過強烈。

他想去找白露，那此時應該就在隔壁的人，距離不遠，不過是一堵牆所帶來的阻隔，曾經的藺谷雨還覺得這距離有點過近，可如今他只覺得太遠。

腳步的停頓發生在一瞬間，藺谷雨最後一次嘗試阻止，可他沒能辦到，于是便只能聽之任之的放自己走出房間。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藺谷雨來到來白露的房門口，他擡起手敲門，一下兩下三下，每一下都無比清晰的好像是敲在藺谷雨蒙了一層紗的心上，他在這樣的敲打中，終于認清了自己。

到了第五下的時候，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出現在眼前的白露似乎剛剛才洗完澡，她的身上裹着浴袍，空氣中散發着洗發水和沐浴露的香氣，感官被這味道所侵占，藺谷雨的呼吸從而變得有了溫度，只是目光一直沒辦法移開。

他看着白露，看着她漂亮的臉未施粉黛的自然，臉頰和嘴唇上鑲嵌着嫣紅，含着水汽的眼神讓他喉嚨發幹，讓他急切的想做點什麽。

只是有人比他快，下一秒，白露就在藺谷雨的目光下擡起雙手慢慢的解開了自己浴袍的帶子，随着白色浴袍的滑落，赤／裸的身體擁有接近完美的線條，白皙的皮膚在燈光下仿佛映着光一樣。

藺谷雨看的癡了，他忘記反應，只有一顆心髒依然鮮活，便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白露一步上前摟住了他的脖頸，太接近了，可更加接近的，是兩個人緊貼在一起的嘴唇。

風暴終于降臨，深陷其中的兩個人，只能被愛情的滔天巨浪給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