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鬧茶館江湖騙子

寬窄樓是個二層樓的清淨茶館, 一樓像是個普通茶館,二樓則是個環形的大看臺,從任何角度都可以看見中間的說書人。

時候還早, 有閑錢閑工夫來聽書的,都是些富家公子, 文人雅士。大家安安靜靜地聽書喝茶,也不喧鬧。

鹵鴨掌的味道果真極好, 皮軟肉酥, 香氣濃郁醇厚。西湖龍井的味道也是鮮嫩清高,滋味鮮爽甘醇。

茶香四溢,肉香四溢,加上說書人低沉微有些沙啞的嗓音,茶館裏的氣氛好的不得了。連向來多動的魚真都沉醉其中,手托着下額有些昏昏欲睡。

路菀菀正美滋滋咬着鴨掌, 聽着故事。話說前朝, 有個名震江湖的…

正聽得興起, 忽的,樓下卻是一陣騷動。

“怎麽回事?”路菀菀皺皺眉, 探頭往下去看。

“我下去看看。”魚真也被吵醒, 揉揉眼角站起身跑下了樓。

靳承乾拉過路菀菀的手, 牽着她走到欄杆邊。

樓下門口處已是圍了一群人,均是随從模樣,很明顯就能分成兩撥。一群穿着便衣,一群穿着兵服。

中間站了兩個男子。一個大冷天穿着綠色單衣, 打扮的流裏流氣。一個身材壯碩魁梧,腰間還配着刀,刀鞘上刻着只威武霸氣的鷹頭。

靳承乾眯眯眼,鷹紋?呵,有點意思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綠衣男子搖着扇,笑的春波蕩漾,“你讓開。”

“為何不是你讓。”魁梧男子搖了搖刀鞘,厲聲反駁。

“別以為佩刀小爺便怕了你。”綠衣男子退後一步,擺擺手。四周家丁立即上前,在他身周圍成了個圈。

“你知道小爺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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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是誰,滾開。”魁梧男子大手一揮,刀出了鞘,直直逼向綠衣男子的面門。周圍随從也都拔出了刀,一時間刀光閃爍,場面劍拔弩張。

“嚯,”路菀菀低呼了聲,“這樣容易便要打起來?門明明寬得很嘛。”

靳承乾笑笑,卻是沒說話。手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讓她稍安勿躁,看看後面會怎樣。

這動靜太大,小二不敢擅作主張,忙去請了掌櫃來。

掌櫃姓葛,是個喜慶的像個彌勒佛似的白胖中年男子,臉上總帶着笑意。

見到這場面時也是吃了一驚,心下一緊,這二位大爺怎麽就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可別砸了我的店才是。

“才二爺,”葛掌櫃笑眯眯對着綠衣男子鞠了一躬,又轉向魁梧男子行了一禮,“李副将。”

“二位近來可好?別來無恙啊。這門這麽大,二位怎麽站在門口,快請進,快請進。”

“李副将?”叫才二爺的輕蔑笑了聲,“不過是個副将,哪來的膽子在小爺面前舞刀弄槍。”

“才二爺?”李副将也哼了一聲,“流裏流氣像個痞子似的,怎麽好意思踏進這清淨的茶館。”

“你!”才二爺最煩有人叫他痞子,說他流裏流氣,聽了這話是火冒三丈。扇子一揮,“給小爺揍他一頓,讓他看看我康平王府的大門到底開在何方!”

李副将眼一眯,挽了個刀花,刀尖蹭着才二爺的鼻尖過去,吓得他慘叫一聲,跌在地上。

“二位爺,消消氣,消消氣。”葛掌櫃硬着頭皮擋在李副将身前,“今天您二位的花銷小的包了,您們可千萬別動手。”

“副将,…”一個穿着兵服的士兵遠遠跑過來,抱了個拳,對着李副将的耳邊輕語了幾句。

李副将眉頭一緊,手上稍一使力,才二爺的鬓邊一撮頭發随風飄落。

“今天算你走運,咱們走!”

眼看着李副将帶着一群兵士走遠,葛掌櫃松了口氣,忙伸手去拉才二爺。

才二爺借着力起來,臉色還是青白,神情卻是一如既往的倨傲。

“葛掌櫃,以後別什麽貓貓狗狗都往店裏放。這次是小爺有背景,換成別人,免不得受皮肉之苦。”

才二爺神神在在往堂中央走,正對着說書人坐了下來,“看什麽看?繼續說啊!”

“小二,給小爺上五盤鴨掌,多放辣子。”

樓裏又恢複了開始時的安靜,路菀菀看着才二爺翹着的二郎腿一陣唏噓,“五盤鴨掌,吃得完麽…”

靳承乾攬着她的腰坐回座位上,手指敲着桌子,神色莫名。

“老爺,夫人。”魚真氣喘籲籲爬上了樓,後面跟着氣定神閑的符延,“那兩個人,都有來頭。”

“綠衣裳的,就是現在樓下的那個,是康平王的小舅子,才霜染。剛走的那個,是大将軍氅下最得力的副将,李茂。”

“康平王的小舅子,不是陳侍郎嗎?”靳承乾擡眼,有些疑惑。

“那個是大小舅子,這個是小小舅子。”魚真忙開口解釋。

“這個才霜染是本是落雲樓的小厮,他的親妹妹是落雲樓的頭牌,才飛仙。康平王對才飛仙一見鐘情,二見便擡回家做了妾,連帶着才霜染也一步登天。才飛仙雖是妾,吃穿用度卻比康平王妃也遜色不了幾分。是以,才霜染才會如此嚣張跋扈,橫行街頭。”

看着魚真支支吾吾說不出重點,符延便開了口。

“娶了個青樓女子,還寵妾滅妻。”路菀菀抿着唇總結,“康平王好本事啊。”

“符延,”靳承乾站起身,“你派幾個暗衛跟着李茂,看看他到底是去做什麽好事。”

“是。”符延颔首領命,轉身離去。

“去洛陽樓?”靳承乾低頭去看路菀菀,冷厲之色退去,還是副笑意盈盈的臉。

“別了,”路菀菀也站起來,抿抿唇,“飯館這類的還是別去了,亂糟糟的,還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陛下,現在小梁河定是結冰了,咱們去滑冰刀?”

看着路菀菀帶着期盼的眼睛,靳承乾笑出聲來,“你說呢?”

“準了?”

“除了這個,其他的都依你。”

靳承乾搖搖頭,伸手撫上路菀菀發簪上的流蘇,“小梁河人來人往的,滑冰刀實在是有些危險。你若是真喜歡,咱們回去在碧波湖上玩,朕帶着你鑿冰釣魚。”

“也好。”路菀菀伸手握住靳承乾的手,“那咱們去龍馬寺吧,聽說寺裏的齋飯也是一絕。燒燒香,拜拜佛,晚上寺下還有個廟會。”

“聽你的。”靳承乾笑笑,攬住她的腰,擡步離開。

“菀菀,寺裏的齋飯真是不錯,那素丸子更是美味極了。”

兩人正站在糖畫攤子前等着糖畫,魚真靠着路菀菀的耳朵神秘兮兮,“我去找那個小沙彌軟磨硬泡了好久,終是把菜譜拿到手了。回去呀,做給你嘗嘗。”

“夫人,您二位的。”攤主笑眯眯遞上糖畫,“下次再來。”

路菀菀笑着颔首,将手上的糖遞到靳承乾嘴邊,“夫君,甜的。”

靳承乾伸出舌尖舔了下,皺着眉推回去,“乖寶還是自己吃吧。”

路菀菀也不在意,拉着魚真四處瞧着,忽的眼睛一亮,“哎,那有個珠花攤子,瞧瞧去。”

“幾位留步!”

一道高亢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轉眼間,一個手上拿着串佛珠的中年和尚站在了幾人身前。

“來者何人?”符延眯着眼,旋身擋在路菀菀身前。

“貧僧乃是龍馬寺的監寺,法號虛空。”和尚雙手合十施了一禮,“貧僧瞧着這位夫人慈眉善目,頗有佛緣,便忍不住出聲讓幾位留步。”

“你什麽意思?”

靳承乾看着虛空的眼睛,冷冷開口,笑容玩味。

“貧僧看着夫人的面相,有兇啊。”虛空大師語氣擔憂,“印堂發黑,大病将至。印堂凹陷,命運多變。印堂過窄,寒酸苦賤。尊夫人三樣齊占,你說是不是大兇之兆?”

“你再敢多說一句!”魚真氣的咬牙切齒,上前一把抓住了虛空大師的衣領,“江湖騙子,滿嘴胡言!”

“你這女娃,”虛空大師忙念了幾句阿彌托佛,“什麽江湖騙子,貧僧是方靜方丈的關門弟子,龍馬寺監寺。你若不信,貧僧便讓你瞧瞧,什麽事佛法。”

“放開他,”路菀菀笑着拍了拍魚真的肩,“我倒是很想瞧瞧虛空大師的佛法。”

“夫人!”魚真咬了咬唇,“你別聽他亂說。”

“稍安勿躁。”符延悄悄拉了拉魚真的衣角,悄聲說着。

“夫人知道為何成親多年沒有子嗣麽?”

虛空從袖袍中拿出張紙,表情嚴肅,“那是因為夫人周身有着幾只小鬼,它們專好吸食精力,是以夫人就算吃再多補藥,仍舊是精力虧空。”

“貧僧現在就為夫人破了這幾只小鬼!”

“不勞大師。”符延伸手攔住虛空大師摸向腰間葫蘆的手,“我來便可。”

符延接過白紙,又含了口虛空腰間葫蘆的水,噴向白紙。瞬間,白紙上出現了個紅色的影子。看着虛空冷笑兩聲,符延雙手微動,染着紅印的白紙被撕成了碎片。

“大師,你看這樣,這小鬼是不是就被破了?”

虛空臉色泛白,魚真卻是看笑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不怪你,我們這位符爺,那可是方靜方丈的開門弟子,佛法上的修行自是比你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原是同門。”虛空裝模作樣又施了一禮,轉身欲走,“那便不再叨擾了。”

“站住。”腳剛擡起來,虛空就被符延拽住了後領,“這就想走?”

“你還想做什麽!”虛空兩眼一瞪,“你知道我是誰麽?”

“又是這句話…”路菀菀和魚真對視一眼,啞然。

“當朝宰相,兩朝元老馬豐坪吃的都是我配的藥!”虛空伸手握住符延的腕子,“馬大人,那是陛下也要忌憚三分的人物,你惹得起嗎你。”

“你給馬大人配了什麽藥?”靳承乾笑着問。

“七生散!”虛空勾唇笑着,“服下七包便可長生不老,馬大人已經服下了六包。”

“你走吧。”靳承乾擺擺手,攬着路菀菀轉身。

“呵,算你識相。”虛空眯起眼,嘲諷一笑。

“夫君,為何放他離開?”路菀菀看着虛空得意的神情,有些不解。

“探子說馬大人最近迷上了吃石頭,昨日已經服下了第六塊。”靳承乾捏了捏路菀菀的手心,語帶笑意,“我本來還不解,今日總算是知道了其中緣由。”

“他愛吃,我總不能攔着他不是。”

路菀菀也笑起來,“夫君真是禮賢下士。走,看珠花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再次回歸生活,

之後的情節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争取下周四之後日更,早日把它保質保量的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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