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晚出宮蘇鳴山上
“菀菀, 這個子,你先拿回去好不好?”
眼看着路菀菀的白子就要落盤,魚真急急抓住她的袖子, 委委屈屈地給自己求情。
“那怎麽行,行棋無悔。”
看着魚真那片就要被提起的黑子和她那快哭出來的表情, 路菀菀笑着揶揄。
“那你能不能讓我多下五個子?”魚真蜷起手指縮在唇前,一臉的可憐巴巴。
“五個就好。你看, 你這一個子下去, 我這一片都沒了。”
“那是你自己不争氣,急功近利,彼強自保的道理還不懂得?”
路菀菀挑挑眉,“再說了,開局我就讓你二十個子了,還不滿意?”
“我…”
魚真抿抿嘴, 還想再努力游說一番, 卻被突然進門的符延給打斷了。
“奴才給娘娘請安。”符延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娘娘, 陛下剛才出了宮門。說是會晚些回來,讓您別擔心, 要是晚了, 就別等了, 先睡下。”
“出宮?”路菀菀将子放進棋笥裏,詫異地看向符延。
“陛下做什麽去了?”
符延頓了頓,心裏有些躊躇。他知道這事不能與路菀菀直說,但要是不說, 讓她心裏不舒坦了,陛下肯定會更生氣。
想了想,還是給出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陛下去蘇鳴山探望雲游仙人了,路途不算很近,許是要晚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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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本宮知道了。”
路菀菀心裏還是有些疑惑,但知道再問下去也得不到什麽結果,就颔了颔首。
“吩咐小廚房晚膳少做些吧。”
“是。”
見路菀菀不再追問,符延也松了口氣,“那奴才先下去了?”
“好。”路菀菀口上應着符延的話,眼睛卻看向了魚真。
“你這是怎麽了?坐立不安的。”
“菀菀,你有沒有發現符延走路的姿勢有些怪?”
看着符延緩慢走出去的背影,魚真狠狠蹙了蹙眉,“好像是腿不會打彎了。”
“想追就追出去吧。”
路菀菀笑着搖了搖頭,開始撿棋盤上的棋子。
“只是記得晚上來陪我吃飯。”
“記住了。”
聽見這話,魚真也不矯情,提起裙擺就風風火火跑了出去。
“符延,你站住。”
符延走的慢,魚真沒跑多遠就拉住了他的袖子。氣喘籲籲半靠在他身上,但還是一臉的兇神惡煞。
“說,你腿怎麽了?”
“怎麽才跑這一會就喘成這樣。”
符延半摟住魚真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語重心長地教育。
“你得加強鍛煉。”
“少給我扯東扯西。”
魚真一把推開符延,冷哼一聲大步朝他的住處走去。
“快點跟上,進來跟我好好交代交代。”
看着端坐在桌上,一臉正經的魚真,符延不由抽了抽嘴角,伸手想把她給抱下來。
“交代便交代,你上桌子幹嘛。”
“別想套近乎。”
魚真一掌拍掉符延的手,“說,是不是惹陛下生氣了?”
“是。”
看着魚真不問出個所以然誓不罷休的樣子,符延只得放下手,老老實實地點頭。
“陛下罰我在書房門口跪了快一個時辰。”
“為什麽?”魚真眯了眯眼。
“你跟在陛下身邊十幾年,連他的喜好都弄不明白?還能惹怒他,你是怎麽當上的大總管?”
“陛下那個臭脾氣,我怎麽知道。”
符延眨眨眼,一臉無辜。
他不想跟魚真說實話,反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就別拿到她眼前惹她心煩了。
想必陛下對娘娘也是這樣的心态吧,總是想讓她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哪怕自己受點委屈也沒什麽。
魚真最見不得符延擺出可憐的表情,當時心就軟了。
平日裏總是不茍言笑的男人,突然之間對你撒嬌賣萌,這反差萌的魚真差點鼻血都噴出來。
“好像你脾氣好似的。”
魚真跳下桌子,扶着符延坐到椅子上,四處張望着。
“你這有沒有活血化瘀的藥膏?”
“陛下臨走時給了我一瓶。”
看魚真真的放過了這件事,符延暗自笑笑,從衣袖裏掏出了個小瓶子。
“算他還有良心。”
魚真抿抿嘴,接過瓶子,不滿地嘀咕了句。
“…”
符延張張口,還是把舌尖上的話咽了下去。
罷了,罵兩句就罵兩句吧,反正陛下也不會知道。
“唉,你脫我褲子幹嘛?”
正愣着神,符延突然感覺腰間一松。低頭一看,魚真已經将他的腰帶解開了,現在正将手伸向了他的褲沿。
“你傷的是膝蓋,不脫褲子怎麽上藥。”
手被抓住,魚真無奈地擡頭看向符延,“再說了,我又不亂看,你在不好意思什麽?”
手心裏握着魚真纖若無骨的細手,符延臉都紅到了耳根。
“不行的,咱們還未成親…男女有別,不能這樣。”
見符延緊張的語無倫次的樣子,魚真笑出聲來,也不再難為他。
“那你說怎麽辦?”
“可以将褲腳卷起來嘛。”
符延垂着臉将褲子卷到膝蓋,聲音如蚊蚋般,“吶,像這樣。”
“好好好,随你。”
魚真沒想到符延竟會害羞成這樣,也不敢再逗他,也就打開了瓶子認認真真地給他擦藥。
其實跪一個時辰對符延來說根本沒什麽,剛才走路不穩也只是因為腿麻了,不是膝蓋受了傷。
但是他就是不想再魚真面前逞強,他享受極了被她全心全意地關心愛護時那種滿足的感覺,就像是全世界的花兒都開了一樣。
看着魚真安靜的側臉,感受着她的手蘸着清涼的藥膏塗抹在膝上的滑膩感,符延有些心猿意馬。
這樣好的姑娘,他真想立刻就将她娶回家。即使他沒辦法像個正常的男人一樣,但他絕對會舍了命地對她好,就像陛下對娘娘那樣好。
這世上,再沒有誰比他更愛她了。
“小魚兒,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也會包容你,愛護你,相信你。永遠的,我發誓。”
魚真擡頭,看着突然嚴肅的符延懵了一下。反應過來,心裏像是有道暖流劃過。
“符延…你真好。”
“可是…為什麽全世界都會抛棄我?”
對上魚真茫然的眸子,符延感覺腦門上青筋一跳,但他還是盡力壓下面部的痙攣。
“我是說如果…”
“哎呀,怎麽可能會這樣嘛。”
魚真歪歪頭,“我這麽可愛又善解人意,怎麽可能會淪落到那樣悲慘的境地呢。”
“而且,就算我真的一不留神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菀菀也不會抛棄我的!”
“…”
什麽美好的意境都能瞬間被這個榆木腦袋破壞掉…
“你說得對,是我腦子剛才進水了。”符延抿抿唇,又擺回平時那張死人臉。
纖長的手指指了指膝蓋,聲音冷冷硬硬,“擦藥。”
“…噢。”
魚真咬咬嘴唇,低頭繼續給他抹着藥膏。
真是的,什麽人啊這是,變臉變的比川劇還快。剛才還濃情蜜意的,多大一會兒啊,就寒風凜冽了…該好好調教調教了。
“仙人,仙人,開開門吧。”
幾個侍衛在敲着門,口裏喚着雲游仙人的名字。靳承乾站在一旁,垂着臉看不清神色。
蘇鳴山高聳入雲,雲游仙人雖是住在半山腰處,周圍卻也是雲霧缭繞,頗有幾分仙境的意味。
山上嚴寒,草木枯敗,只有朔風陣陣,偶爾還會夾雜些雪花。
靳承乾安靜地垂首站着,像尊威嚴的石像。而他的鬓角眉邊,早就已結上了潔白的霜花。
“陛下,還敲嗎?”幾個侍衛躊躇地轉頭去問靳承乾。
他們已是敲了快半個時辰,手都凍得發麻,但朱紅色的大門依舊是閉得嚴絲合縫。
“換批人,繼續敲。”靳承乾擡眼,目光冷冷掃過門上的輔首銜環。
“一炷香之後要是再不開,就撞門。”
門後的小花童抹了抹額上的汗,心裏是又驚又怕。
師傅說死也不開門,可外面的貴人卻是死也要進來,這可如何是好?
這大門可是新刷的漆,禁不起撞啊。
給自己壯了壯膽,小花童扯着嗓子往外面吼。
“貴人,您別費力氣了。我家師傅說了,今個閉關謝客,您明個再來吧。”
“是嘛。”
靳承乾眯了眯眼,嘴角扯起抹不明的笑意,斜眼看了眼門口的侍衛。
“小孩,你往後站點。”
侍衛會意,往後退了兩步,也往門裏喊了句。
“…噢。”
小花童不明所以,迷迷糊糊往後退了一步。
“貴人,您還有何事?”
侍衛沒答話,腳尖點地躍起,踩上前面人的肩膀,再一旋身便飛身跨過了大門,穩穩落在了院中。
跟目瞪口呆的小花童友好地笑了笑,侍衛伸手打開了大門。
靳承乾跨過門檻進來,目不斜視地直奔主房而去。
“看着這小孩些,別讓他搗亂。”
“貴人,貴人,您不能進。”
小花童被人高馬大的一群侍衛困住,急的直跳腳,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靳承乾進了屋門,留下個颀長寬闊的背影。
“你終究還是進來了。”
靳蒙逆慢悠悠給自己斟了杯茶,擡頭瞟了靳承乾一眼。
“只不過,你還是那個靳承乾嘛?三年前我去看你的登基大典時,你可不是這樣。”
“叔父。”
不理會靳蒙逆的不友善,靳承乾在他對面坐下,“侄兒有一事相求。”
“我的好侄兒,你還好意思來?”
靳蒙逆将茶放下,仔細打量了番靳承乾的表情。看着他一直是面無表情的臉,冷笑了兩聲。
“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侄兒心愛的女子宮中發現了紮針布偶,侄兒怕她有危險,想請您出手相助。”
靳承乾沒動,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靳蒙逆的眼睛。
“叔父,侄兒求您了,她是侄兒的命根子啊。”
“你信鬼神了?”靳蒙逆詫異地看向靳承乾,“你不是從不是信這個的嘛?”
“侄兒信天命。”
靳承乾聲音低沉,伸手攥住了靳蒙逆的手,“叔父,侄兒求您了。”
“承乾,你真的變了。”
靳蒙逆探究地看着靳承乾,“無論是氣息,還是氣質,都和三年前大為不同了,沒一點以前的樣子。”
“因為侄兒有了願意用一生去守護的女子。”
想起路菀菀帶笑的眼睛,靳承乾也不由牽了牽嘴角,他的乖寶啊。
“叔父,若您願陪侄兒走這一遭,侄兒便下旨重新将您納入玉碟。”
靳承乾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若您不願,侄兒便只能委屈您了。侄兒決不能讓她受一點點傷害,一點點都不行。”
“好小子,敢威脅我。”
聽了這話,靳蒙逆愣了會,随即撫掌大笑。
“可是,你就不怕別人說你違抗父命,讓你父皇九泉之下心裏難安?”
“侄兒是皇帝,這大祁是侄兒的,誰敢說閑話?”
見靳蒙逆神情有了松動,靳承乾也松了口氣。
“叔父,侄兒知曉您在乎的不是皇室的身份,而是父皇和皇爺爺。您重感情,那應該也能理解侄兒的心思,侄兒求您了。”
“能讓一國之君低三下氣地說三次求我,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靳蒙逆朗聲大笑起了,過了好一會才斂了笑,重重拍了拍靳承乾的手背。
“叔父真該好好感謝那個女子,她才是你現在一往無前的底氣。”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進展可能有些慢QAQ
小天使們暫且忍忍哈T_T
忍不住就來評論下吐吐槽…
乖哈,摸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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