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相處
孟宓低下目光, 只見他的衣袍一角, 仍舊染在血水裏, 她皺着眉替他拎了一截, “髒了。”
分明是喜歡他愛他, 僞裝什麽呢,桓夙忽然将手繞到她的腿彎裏, 将人橫着抱了起來,熟悉的男人體息,清冽又厚重,猛然灌入鼻腔裏, 孟宓驚呼:“大王,你要幹什麽?”
孟宓被穩當地放在了他寝房的拔步床上, 映着燭火, 他象牙一般白皙的臉,挺闊而堅毅,俊美迫人,孟宓在藺華身邊待久了, 對男人的美色本該習之為常, 可只有桓夙, 讓她臉熱心跳, 這樣的男人氣味,在藺華身上是沒有的。
她握緊了拳,內心抗争得很極其艱辛,兩個小人兒已經打起了仗。
桓夙抓住她的手放到頭頂, 唇落下來,“記得孤如何懲罰你的?”
她一時有些恍然,想不起來了。
見她目光茫然,桓夙眼底一澀,炙熱的唇瓣嚴絲合縫地壓了下來,不由分說地攫取着她唇中芳香甜美的香津,怎麽嘗都不夠,孤枕難眠時,想得他頭痛時,她一定不知道,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個色厲內荏的懦夫罷了。
孟宓嘗到了一縷鹹澀,沿着鼻梁滑下來的,但這淚水不是自己的,她一驚,要睜開眼來看他,卻被桓夙捂住了眼睛,“不許瞧。”
那嗓音啞得不像話,孟宓的心忽然想被絲線拽了一般揪痛。
其實易地而處,要是他“喪身火海”,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難過,那種痛,不經歷的人不能體味。
桓夙炙熱如火的唇又封緘了下來,密密匝匝地撕扯了胸口裏的某一處柔軟,他覆在孟宓眼上的手心很快感覺到一股濕熱,孟宓的視線被黑暗攻陷了,她看不見,只能伸手亂抓,抓到他的袖口,摸到一片血,腥味仿佛被咀嚼進去了,她偏了偏頭,躲過了他的進攻。
桓夙捂着她的眼角,也緩慢的松開,孟宓搖搖頭,将眼前的陰影甩掉,只見他微紅的眼睑,沁着清澈的水,但臉上沒有絲毫痕跡,孟宓小聲地說:“我只是來投奔你的,你別這樣……”
這一次,她用什麽說辭都好,只要能說服她自己留下就夠了。
分別四月,她比那時更瘦了,一掌可盈的腰肢,怎麽都抱不夠,他想繼續吻她的櫻唇,反反複複地确認她是自己的,可太突然了,他怕她承受不住。
她不能想象,他怎麽過的這一百多個漫長的夜。
他怕吓到她。
“累了麽?”他側面翻過去,将裏邊一床明黃色繡雙枝栖鳳及各色雀鳥的褥子拉了來,嚴實地蓋住了她玲珑姣好的嬌軀,孟宓扭了一下,滾入了裏邊。
桓夙将簾帳放了下來,他素來獨卧獨起,榻上只有一床被子,此時也不與她争,從外邊将她抱住了,孟宓被裹成了糯米粽蜷曲在他懷裏,桓夙摸了摸她的臉,孟宓趕緊閉上了雙眼,感受那張大掌在頭頂細密的摩挲。
“睡吧。”
孟宓淺淺地“嗯”了一聲,春夜畢竟是冷的,他宿在被子外邊也不知會不會冷。總之孟宓揣着這個問題,如何也睡不着,過了一個時辰,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蓋着被子窩在他的懷裏,淺眠了幾個時辰,夜裏醒來了一次,探手一摸,只覺得他全身冰涼,孟宓吓得趕緊推醒他,“大王——”
桓夙沒有睜開眼,只是握住她躁動的軟手,眉一蹙,“是夙兒。”
孟宓的手指一瞬間僵直了。
太後才喜歡喚他“夙兒”,而她到底算他的什麽呢?她在他心裏的分量,到底有多少?如果不是那麽多,她何必留戀……
桓夙等不到動靜了,睜開眼,只見孟宓黑如點漆的剪水雙眸,惶惑又哀傷地看着自己,他心口一緊,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懷裏,“不會再有人欺負你,睡吧……”他撫着她的脊背,輕輕地拍着,“不必再擔心了。”
他也不問她是如何離開的楚宮,是自願還是被迫。孟宓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問,只是被他撫着抱着哄着,忽然不想考慮那些事了。
一夜酣眠,孟宓醒來時,他人卻不在了,昨夜睡得安穩,她撐着手臂起身,拉開紅绡帳子,寝房之中一個人都沒有,直到她不經意地弄了些動靜,才陸續走入幾名侍女。
這幾個侍女讓孟宓有些驚訝,比起楚宮的細腰美人,她們,雖說不上豐腴,但腰肢絕對沒有那種病弱變态的瘦了,領頭的宮女,姿色也一般,算是中人以上,服侍卻很貼心。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孟宓才由她們打扮好了,穿了身煙青色綴孔雀翎羽的穿絲繡軟錦,鬓邊斜倚翠鳳金步搖,耳中明月珰,腳下華履的繡面正是一只振翼的青鸾,這麽華貴的裝扮,讓孟宓對菱花鏡底的人影有些陌生。
“王後,打扮好了。”
孟宓被吓了一跳,咬了咬唇道:“雖然,我的确是孟宓,但天下皆知,楚侯的王後,只剩下一縷芳魂了……”用“芳魂”形容自己,孟宓自己都是一哆嗦,“對了,枳,去哪兒了?”
枳是自己帶來的人,孟宓擔憂他不習慣,更擔憂他不願跟在桓夙身邊出去亂闖,他是随着自己一道消失在藺華眼底下的,若是遇到藺華的耳目,怕是不能善了了。
侍女卻颦蹙娥眉,“王後夜宿旦起,問的第一人應當是大王。”
大抵這是規矩,孟宓不懂這些,原以為桓夙也不會讓她守這些瑣碎規矩的,她輕輕挑了挑眉尾,侍女便被身後的侍女輕輕扯了衣袖,幾人都再不敢說話。
直到早膳被捧上案幾,孟宓也沒等到枳的消息,她正打算用過了早膳去找人,不想桓夙卻在此時回來了。
他穿着一身玄青的勁裝,高颀俊美的身形完美無瑕地被烘托出來了,三分威嚴,三分峻厲,墨繩束發,既閑散又雍容,額頭淌着幾滴汗水,接了侍女的絲帛擦汗。
低頭,只見她乖乖地坐在案頭邊,要伸長了脖子去喝湯,但又怕鬓發松散下來,忙用手兜住了發絲,眼巴巴地将紅唇湊上去,碧玉的小碗留下了一抹胭脂色的口唇印兒,還是那麽呆,為了口吃的……
桓夙牽了牽唇,挨着笨妞坐到她身邊,一手忽然伸出來抱住她的腰,吓得孟宓激靈了一下,侍女們紛紛紅了臉頰,桓夙一只手按住她,一只手替她拔頭發裏的金釵和翎毛,“雖然美,但是華而不實。”
一支一支精美的孔雀尾被他揪下來了,散了一地的毛,孟宓看着既快意又心疼,桓夙握住最後一支翎羽,刮了刮她的雪白的鼻梁,輕笑:“你喜歡,孤讓人給你縫制一件孔雀裘。天還冷,穿着正好。”
這樣的孔雀毛要一針一線地縫上去,太大費周章了,孟宓縮了縮脖子,卻聽桓夙似笑非笑道:“孤來秦國之前,令尹蔔诤問了孤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孟宓睜圓了杏眼,困惑地凝視過去。
“令尹問,孤這般寵溺一個婦人,荒廢政要,可如何是好?”桓夙不像是個開玩笑的人,但孟宓總覺得他在說故事,“孤還沒答,令尹又問,要是孤的王後喜歡聽裂帛的聲音,喜歡高城上的烽火,孤是不是也要有求必應,做個荒淫無道的昏君。”
蔔诤不知道,那時候,他只想回一句,要是他的宓兒還能活過來,巧笑倩兮地問他要這些,他何樂而不為?
桓夙的目光收了回來,只見懷裏的孟宓若有所思,他忍不住又刮了一下她的瑤鼻,孟宓忽然問:“我弟弟呢?”
桓夙抱着她的手臂似乎顫了一下,孟宓的心正要提起來,他卻搖頭,“無事。”
“他睡得安穩,方才鑽入了庖廚,正大快朵頤。”
枳自幼在秦國長大,沒想到骨子裏卻是個十足的楚國人,一旦進了廚房,滿桌的楚國美食,他看得眼饞嘴也饞,正好禦廚被吩咐了要招待這位十五歲的小郎,為了讓他見識一番楚國的地大物博、飲食之精美,禦廚費盡心思,下了一番苦功夫。
最後,枳醉倒在廚房,寸步未曾挪動。
孟宓聽到枳正在用膳,稍稍放心,也沒留意到桓夙臉色一瞬之間的複雜,低下頭繼續用湯,她的發髻被桓夙扯歪了,一縷青絲落了下來,險掉入一旁的菜盤裏,桓夙便抓住了她的肩,“孤喂你。”
孟宓怔了一下,也沒推辭,安分地坐了起來,桓夙挑了一塊新鮮的魚肉,手指剔去了兩根彎成鐮刀的骨刺,帶了一勺湯汁送過來,孟宓湊過唇,但被燙了一下,又飛快縮回了唇,燙得直皺眉。
他耐心地吹了幾口,“不燙了。”
孟宓沉默地又嘗了一口,魚肉鮮美,湯汁飽滿晶瑩,滑嫩爽口,不由得松了眉頭,桓夙又挑了魚刺,吹溫了再喂她。
跟在桓夙身邊伺候的宮女,從未見過大王對誰很溫柔悅色的模樣,好像,即便懷裏的女人要深海裏的明珠,他也九死不辭。
……
昨晚孟宓與枳一起自花玉樓消失,茲事體大,花玉樓中的人欺上瞞下,待藺華收到消息,方從鹹陽宮的大殿出來。
殷殷委屈地紅着眼,“公子,孟宓不識擡舉,你何必對她不忘?”
藺華手裏握住報信的絲帛,長指一蜷,擠出蒼白的幾縷灰,他望了望巍峨的秦宮宮門,邁步上了馬車,直到殷殷跟了上來,他才幽幽地長嘆:“阿宓她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殷殷微微嘟唇。
“殷殷,你信命麽?”
藺華忽然回眸,殷殷被他如珠光皎月般的容顏迷得柔軟如水,只願倚入君懷,藺華溫笑,“我自出生起,父侯便聽信大巫之言,我生來命便不祥,留我在世,必成鄭國之禍。”
殷殷欲倚過來的嬌軀一頓,只見藺華似笑非笑地垂目,“後來我果然諸事不遂。”
“可這個世上有一個女子,她出生時,巫便說她,是霸主之妻。殷殷,她注定是這天下,是我,追逐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左手糖,右手玻璃渣,你們要哪個?
PS:男二,你死心吧,不是你的別惦記(^o^)/~23333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