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陳道笙把報紙放下, “白家是開明的家庭, 親事還要看白小姐自己的意思。”

“哥,高省長家的二公子央人上門提親,還有我們學校的幾個男生天天追白妤薇, 哥, 你就不怕白妤薇那天動心, 答應了?”

陳道笙正色道;“說說你自己, 你畢業後有什麽打算?念哪所大學,我看你還是跟白妤薇念一所大學,你們關系好,彼此有個照應。”

“哥, 我跟白妤薇好,我們都是女孩子,我要跟方崇文在一起, 他念哪所大學, 我就念哪所大學,他要出國, 我就跟他出國留學。”

陳道笙站起來,走到窗前,“方崇文喜歡的不是你。”

秋風瑟瑟,窗下花園裏的花草樹木已經凋零。

“哥, 我喜歡方崇文,我以後要嫁給他,除了他, 我誰都不嫁。”

陳蓉對方崇文的感情堅定而執拗。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這間書房只有東窗和南窗,沒有西窗,東窗對着後花園,夏季花園裏亭臺樓閣,池水湖石,名花異草,風景優美,西面顏色單調,樓下是臨時停車場。

背後傳來妹妹陳蓉的聲音,“哥,你幫我得到方崇文好不好?。”

“嫁給一個不愛你的人,對你是一種傷害。”

你懂愛嗎?等你懂了,一切都晚了。

窗外,一片肅殺蕭瑟,滿目凄涼,他揉揉眼睛,眼眶酸脹。

“哥,我不覺得是傷害,我愛他,我願意。”

不知道妹妹陳蓉什麽時候出去的,屋裏光線漸漸暗淡,他一直站在窗前,耳畔回響着,“我願意。”

陳蓉從小書房裏出來,白妤薇等在門口,陳蓉拉着她去自己房間,進屋把們關上,白妤薇緊張地問:“怎麽樣,道笙哥怎麽說?”

“我哥什麽都沒說。”

白妤薇拉着她,“你看你哥表情高興嗎?”

“好像不太高興。”

“又好像心不在焉,沒聽見我說什麽。”

白妤薇聽見前面那句話,剛一激動,陳蓉後來的話,她又茫然,喃喃地說;“道笙哥對我到底有沒有一點喜歡?”

“我哥這個人平常不愛說話,心裏想什麽,誰知道?不過我倒有個主意,能試出來我哥的心。”

白妤薇滿懷希冀,“陳蓉你快說,怎麽才能試出來道笙哥的心。”

陳蓉仰臉,“你幫我把方崇文拉進小劇社,我就有辦法幫你試探我哥。”

兩人耳語。

督軍府

許媽從外面回來,林沉畹正穿校服,許媽趕緊上前幫她把校服衣襟抻平,“今天外頭冷,小姐多穿一件衣裳。”,

幾場秋雨過後,氣溫寒涼。

小楠從衣櫃裏取下一件深藍呢大衣,林沉畹穿在校服外面,跟小楠去偏廳吃早飯。

昨晚,幾位姨太太玩麻将到深夜,剛睡下不久,偏廳裏,傭人已擺好早餐,只有冷大奶奶坐在桌旁吃早餐,林家的主人作息時間不一樣,早飯,随時吃。

林沉畹走過去,叫了一聲,“大嫂早!”

“六妹早!”

小楠給小姐盛粥,林沉畹掰了半個饅頭,順口問;“我大哥不出來吃早餐?”

大堂兄林庭銘她有一陣子沒看見了。

“你大哥能吃家裏的早飯?”

冷大奶奶冷哼了一聲。

林沉畹立時後悔,她忘了這個茬,順口問了一句,倒勾起大嫂的怨憤。

趕緊岔開話題,“百貨公司秋季時裝降價,大嫂不去逛逛。”

冷桂枝放下碗筷,拿手絹擦擦嘴,“我一年到頭不出門,有幾件衣裳夠穿了,多了也穿不過來,六小姐你慢慢吃,我吃好了,先回屋了。”

冷大奶奶站起來走了。

她走到門口,跟進來的五小姐林秀瓊走了個碰頭,冷大奶奶出去,林秀瓊在背後看了她兩眼,“六妹,她怎麽了?一大早就不高興。”

林沉畹揪着饅頭,“我說錯話了,問她大哥怎麽沒出來吃早飯?她就不高興了。”

五小姐林秀瓊坐下,“六妹,她那個性子,你別往心裏去,她跟咱們不親近,以為咱們都看她笑話。”

“我看見大哥昨晚坐車回來了,難道又出去了?”

五小姐林秀瓊看飯廳沒人,悄聲說;“大哥昨晚回房了,倆人又吵了一架,大哥半夜又走了。”

“難怪大嫂心情不好。”

五小姐林秀瓊喝了一口粥,“六妹,少理她們的事。”

林沉畹先吃完,等五姐吃完一起上學。

學校後院操場的籃球架子旁,方崇文在等林沉畹,左側的圖書館和一幢教學副樓維修,施工材料堆了一操場,外面顧的工人出出進進,校園裏這些天亂七八糟的,不過快要完工了。

教學樓維修外牆,圖書館裏面整個修繕。

看見林沉畹走過來,方崇文迎上前,兩人站在籃球架子旁說話,方崇文說;“白妤薇找我,要我去她們的小劇社,我沒答應,班任老師,學校負責老師都來找做工作,你說什麽辦?我去還是不去?”

林沉畹沒替他拿主意,而是顧左右而言它,“陳蓉好像加入了小劇社。”

方崇文人老實,還想到這一層,經她颠簸,一下明白了,“那我告訴她們,我不去。”

林沉畹口是心非,“崇文哥,我看你還是去吧!不然得罪了老師。”

方崇文很堅決,“我不去,我回去就告訴她們。”

林沉畹期期艾艾的,“那你……你喜歡演劇嗎?”

“我無所謂喜歡。”

林沉畹就放心了,其實她不願意方崇文接觸陳蓉,但如果方崇文喜歡演劇,另當別論。

放學時,下課鈴一響,林沉畹跟唐昀玉一起走出教室,五小姐林秀瓊來教室找她,探頭往教室裏看,六妹林沉畹跟放學的同學一起走出來,拉住六妹,“我方才還想你是不是又去老師辦公室補課。”

林沉畹被她扯着往樓梯走,邊說:“教授國文的沈老師已經把我落下的國文課補完了,五姐,你拉着我走這麽急,要去哪裏?”

“百貨公司。”

林沉畹腳步一澀,“五姐,我還要回家改稿子,我沒有時間逛百貨公司。”

“二姐說百貨公司新進一件洋貨。”

“時裝?”

林沉畹被她拉着極不情願,二姐穿戴新潮,是引領潮流的摩登女郎,她們是學生,怎麽比得了。

五小姐趴在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麽,林沉畹頓時臉紅,禁不住誘惑好奇心,乖乖地跟着去了。

門口停着督軍府的汽車,程東林今天沒來,車裏就司機劉師傅,五小姐林秀瓊告訴劉師傅去易登路的大新百貨,大新百貨是外商開辦的,賣洋貨,時裝摩登,旗袍是改良的,她二姐經常光顧這家店。

大新百貨打烊晚,百貨公司裏顧客不多,少數顧客都是穿戴時髦的貴婦,有錢人家的小姐,林秀瓊拉着她去時裝櫃臺,婦女解放運動後,這家百貨公司是頭一家雇傭女性售貨員,售貨員會講英語,禮貌客氣,“請問兩位小姐要買什麽?”

櫃臺裏貼着一幅畫,一個摩登女郎穿着一件胸衣,光着胳膊和大腿,看一眼林沉畹臉紅心跳。

林秀瓊來時,風風火火,現在卻有點難為情,指了指那副畫,“我要這個,有嗎?”

“奶罩是這兩天新進的貨。”

林沉畹難為情地躲在她身後,售貨員拿了兩個奶罩給她,督軍府的姨太太小姐們穿戴時髦,裏面的亵衣,穿的是一種新式的前面兩排暗扣的緊身束胸小衣,這個時期大多數女人內衣裏面穿肚兜。

林沉畹不好意思地朝左右看看,這時,百貨公司人少,她們附近沒顧客,只有一兩位太太離着很遠看時裝,香水櫃臺有一個小姐。

林沉畹禁不住誘惑,拿起一件看,樣式新奇,比肚兜布料少,比她們現在穿的類似小背心的省布,畢竟是年輕小姐,兩人不好意思試穿,尺碼不知道合不合身,林秀瓊一向大手大腳,告訴營業員,各種尺碼拿一件,林家人多,不合身送姨太太們。

兩人走出百貨公司,臉都紅撲撲的。

回家,林沉畹直接去五小姐林秀瓊的屋裏,關上門,兩人迫不及待地試穿,解開束胸的背心,換上奶罩,頓感舒服多了,合适的尺碼兩人留下,剩下幾件,林秀瓊包起來,拿到客廳,給幾個姨太太。

第二天,林沉畹穿着上學了,不過有點心虛,走在校園裏,生怕別人看出來,五小姐林秀瓊卻昂頭挺胸,像平常一樣。

陳蓉聽白妤薇說方崇文推了小劇社,跑來找方崇文,在學校的林蔭道堵住騎自行的方崇文,陳蓉往自行車前一站,方崇文的自行車晃了兩晃,林沉畹等他穩了,不慌不忙地下車。

陳蓉質問對方崇文,“方崇文,你為什麽不參加小劇社?”

方崇文一條腿跨坐在自行車上,一只腳墊在地上,正色地說;“我不喜歡演劇,浪費學習時間。”

“方崇文你不說實話。”陳蓉指着林沉畹:“因為她是嗎?她不願意你參加。”

林沉畹若無其事地站在旁邊,選擇無視她,方崇文道;“是我自己不想參加,跟林沉畹沒有關系。”

陳蓉道;“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

方崇文回頭對林沉畹說;“上車,走了。”

林沉畹跳上自行車,方崇文繞過陳蓉,騎車走了,把陳蓉曬在道上,氣得直跺腳。

當班長秦谷芳站在講臺上通知,教學樓粉刷教室的牆壁,整個學校停課三天,教室裏一片歡呼聲,把屋頂差點掀翻了,秦谷芳從來沒有這樣受歡迎過。

林沉畹給新生活雜志社投的稿子已經寫完,反複改了許多遍,自己覺得沒有可以删減改動了,她拿着短篇小說文稿,去雜志社找高樹增。

新生活雜志社就在她每天上學經過的路上,離學校坐電車只有一站地。

下了電車,走五十米到了一個二層小樓,林沉畹看了一下門口牌子,大門左右兩邊各挂一個牌匾,左側牌匾狂草新生活雜志社,右側是牌匾黑體字通力公司。

林沉畹走進去,門房叫住她,“小姐找誰?”

“高樹增,高編輯。”

門房指給她二樓左拐第一間屋子。

雜志社的樓梯是紅木地板,踩上去有一種古樸凝重感,

林沉畹上樓後,看左側第一間屋子門半敞開,正好看見高樹增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低頭寫東西。

林沉畹輕輕叩了兩下門,“請進。”高樹增擡起頭,瞬間驚喜,站起來,“林小姐,你來了。”

屋裏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比高樹增年紀稍大,女的二十幾歲的樣子,戴着一副眼鏡。

林沉畹朝兩位禮貌地點點頭,兩位沒覺得奇怪,編輯約作者正常工作,高樹增拉過一把椅子,“林小姐坐。”

又忙着找杯子倒水,林沉畹阻止,“高主編別忙了。”

高樹增微微愣了一下,大概對她之前稱呼高先生,現在又改了高主編,随即釋然,之前是兩人私下裏稱呼,現在是公事。

高樹增坐下,拿過林沉畹的手稿,林沉畹的手稿工工整整,通篇沒有一個錯別字,這是一個短篇小說,不長,高樹增認真看,很快看完了,大大出乎他的預期,不由他不刮目相看,從稿子能看出女孩的認真,文筆清新舒服。

內容是寫一個女性,高中畢業到成婚經歷的故事,高樹增驚喜的同時,有微微疑惑,畢竟眼前的女孩才十六歲,表達出來的思想卻很成熟,他擡頭注視她,看見她抿着唇,表情嚴肅,似乎很緊張。

不由笑笑,“真的很好,比我想象的好,可以發表,幾乎不用改動。”

“真的嗎?真的可以?”

林沉畹似乎不敢相信,她來時忐忑不安。

高樹增肯定地回答,“故事構思新穎,可讀性強,文筆細膩,非常好,這篇小說我會在下期刊物登載,這種短篇形式的故事,你可以接着寫,各種題材,反應社會婦女狀況,也可以嘗試寫長篇小說。”

林沉畹抑制住激動,“我一定努力。”

她有了小小成就感,好像人生從此有了明确的目标。

高樹增又跟她約了稿,公事談完,林沉畹告辭出來,高樹增送她,從雜志社大門,走五百米,穿過馬路,再走三百米就是電車站。

走出雜志社的大門,林沉畹站在臺階上,仰頭看天,天空仿佛更藍了,她歡快地蹦跳下了臺階,原地轉了幾圈,她今天穿了一身洋裝,白絨衣、格呢背帶裙,她轉圈時下擺散開,極美。

高樹增跟着她走下臺階,微笑地看着她。

馬路兩旁的人行道鋪着厚厚一層黃葉,來不及清掃,林沉畹用腳踢着枯黃的落葉,走到樹枝低矮處,她跳起來,扯下樹上的還未及落下的枯葉。

高樹增跟在她身旁,靜靜地看着她,面帶笑容,似乎受了感染,他人高,擡頭伸手揪了一片葉子,看天空飄過雪白的雲,心中被喜悅充滿。

林沉畹跑了幾步,回身,“高主編,你回去吧!不用送了,過馬路就是車站了。”

他找了個借口,“我在屋裏寫字,頭暈,出來走走,不是單為送你。”

一輛汽車駛過,林沉畹突然想起來,“高主編,你前幾天去火車站送人了嗎?”

高樹增有一秒停頓,答道;“沒有。”

“阿忠去火車站送人了?”她又補充一句,“晚上。”

“沒有。”這回大概有思想準備,高樹增很快回答。

“林小姐大概認錯人了,阿忠這幾天一直跟我在一起。”

高樹增解釋了一句。

林沉畹放慢腳步,心裏奇怪,她沒有看錯,是阿忠,轉念,跟高主編不熟,人家可能有不方便說出來的理由,沒再追問。

兩人橫穿馬路,林沉畹想着方才的事,突然,一輛汽車駛過來,汽車速度極快,朝林沉畹的方向開過來,高樹增大驚之下,用力拉了她一把,汽車貼着林沉畹身旁駛過,林沉畹吓了一跳,半天沒說出話。

直到兩人過了馬路,高樹增還握住她的手臂,緊緊地,他攥得太緊,林沉畹吃疼,朝他的手臂看了看,高樹增才知覺,松開手,一臉歉意,“對不起。”

林沉畹看着他,感激地說;“方才謝謝高主編,我走路太大意了,如果不是高主編,我剛才就被汽車撞到。”

“沒什麽,你以後走路要小心。”他叮囑說。

她今天太高興了,有點失态。

他看着她上了電車,她坐在電車靠窗的位置,朝他招手,“高主編,再見!”

他看着電車走遠,心想,應該買一部汽車,或者先買一部二手車。

林沉畹哼着民間小調邁着輕快的步子走進了客廳,六姨太雲纓看見她,一把抓住她,屋裏沒有男傭,小聲說;“昨天,你跟五小姐拿回來的乳罩是哪裏弄來的?”

昨晚,林督軍到她房中用飯,她沒出來,今天才聽說五小姐和六小姐拿乳罩送給幾個姨太太,她看了五姨太得的,很稀罕。

林沉畹告訴她在易登路哪家大新百貨買的,六姨太忙出去招呼管家備車,管家陳堂一會進來,“六姨太,汽車讓兩位少爺和四姨太去戲園子開走了。”

“我坐黃包車去。”

六姨太帶着侍女銀鳳出門了。

林沉畹回房,許媽和小楠都在屋裏,許媽說;“小姐回來了。”

小楠問;“小姐不出門了?”

“不出門了。”

小楠拿來小姐家常穿的半舊的夾襖和散腿褲,幫小姐換上。

脫絨衣時,內衣掀起老高,許媽看見驚奇問;“小姐裏面穿的什麽勞什子?”

小楠嘴快,“奶罩,新時興的,還沒幾個人穿。”

“奶罩?”許媽念叨一句,“裏面不穿小衣了?這不是方便男人……”

林沉畹呵斥一句,“許媽?”

許媽尴尬地,打了自己一個嘴巴,“瞧我這張嘴,當着未婚小姐竟胡吣。”

許媽往出走,暗自搖頭,現在時代變了,大街廣告牌上的女人坦胸漏背,傷風敗俗,把年輕小姐都帶壞了。

圖書館和教學附樓修繕完工後,學校又粉刷了教學樓,放了三天假,這幾天天晴,教室牆壁基本已經幹透,等學生上學後,教學樓裏彌漫着一股石灰味,同學們聞不慣石灰味,整個上午都開着窗子。

深秋,氣溫寒冷,教室開窗子,林沉畹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中午鼻子有點堵。

下午還沒有上課,秦谷芳走進來,“林沉畹,校長找你。”

“校長找我什麽事?”

林沉畹真想不出來,學校的活動她甚少參加。

“去了就知道了。”

林沉畹走到校長室門口,剛想敲門,忽然,聽見裏面說話聲,一道聲線略低的聲音她唬了一跳,腳步往後移,想溜走。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林小姐來了怎麽不進去。”

原來是那個主抓學校內務的老師,林沉畹只得跟着他硬着頭皮走進去。

餘校長看見她,滿臉帶笑,“林同學,這位是陳先生,還記得吧!”

林沉畹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沙發上坐着的陳道笙,“陳先生好!”

陳道笙點點頭。

餘校長對她說;“林同學一塊去看看學校新修繕的圖書館和教學樓。”

林沉畹餘光瞥見陳道笙坐在沙發上,朝她這邊看,她對老校長,幹巴巴地笑了一下,“參觀圖書館和教學樓我就不用去了吧!我下午有課。”

餘校長還沒說話,旁邊的主抓學校內務的老師說;“林同學,我問了,你下午是自習課。”

餘校長語重心長地說;“林同學,陳先生為我們學校捐助學款,我們今天請陳先生來,就是要陳先生看看學校使用助學款的成果,上回在一起吃飯,陳先生你也熟悉了,做個向導。”

難道你們找不到路嗎?要我當向導。

餘校長打着哈哈,“陳先生請!”

陳道笙從沙發上站起身,往外走,林沉畹退過一旁,給他和餘校長讓路。

餘校長和主抓內務的老師還有林沉畹三個人,陪同陳道笙參觀他那筆捐款的成果。

林沉畹想不到,他捐個款,後續還搞出點花樣,只得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跟着,離開兩三米遠的距離。

餘校長健談,邊走邊介紹,“這是學校教學副樓,學生上實驗課,音樂課都在這個樓裏。”

進了大門,餘校長指着一間小型禮堂說;“這裏是學校劇社平常活動的地方。”

學校出于某種利益方面的考慮,特意打通幾個教室,擴建了一個小禮堂,劃給白妤薇的小劇社。

主抓內務的老師先一步推開劇場的門,林沉畹看裏面舞臺上有幾個學生,舞臺下坐着劇社成員。

幾個人都看見臺上好像正排練話劇,白妤薇從後臺走出來,頭戴着王後金冠,身穿歐洲晚禮服。

這時,一個男生從後臺另一側跑出來,手捧花束單膝跪在地上,大概只有林沉畹看出不對勁,那個男生不是劇社的,林沉畹見過,且牢牢地記住了他,這個男生就是哪天在小飯館盯着她和高樹增看的男生。

劇情大家都明白,這是一出男向女求婚戲碼。

餘校長好奇,問門口一個男同學,“這是排練的什麽劇本?”

那個男同學有點懵,搖頭,嘟囔,“不對呀!這不是今天要排的劇本。”

男生聲情并茂地表白完,臺下一片嘩然,劇社的人起哄,“答應!答應!”

餘校長皺眉,“搞的什麽?”

這時,陳蓉跑過來,“哥,我們班級的男生向白妤薇表白,不是演戲,是真的。”

林沉畹本來跟在後面,站在門口,這時,擠到前面,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她偷偷瞄了一眼陳道笙,不意與陳道笙目光對上,林沉畹挑挑眉,意思是陳先生該你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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