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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當下就想反對,取名不是重點,重點是姑娘确定了大名,就要準備着相看人家了。
她知道,自家女兒出挑歸出挑,可這份出挑也遠不能讓她嫁去城裏,真正能依仗的,還是大侄子這層關系。
倘若大侄子明年考了功名,老劉家跟着水漲船高,自家女兒也能挑個可心的婆家。
可說到底,大侄子也只是侄子,平日裏關系再好,跟親生的到底差了一層。
別看二丫瘦不拉機,人也瞧着懵懵懂懂,比她女兒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但是兩個姑娘一同說親的話,對方首先考慮的,還得是二丫。
誰讓二丫才是劉延寧的親妹妹呢!
王氏心氣高,都打着把女兒往城裏嫁的主意,自然不會讓自家女兒被一無是處的二丫比下去,腦子飛快的轉着,盤算着要怎麽才能讓劉延寧不壞了自己的好事。
“二丫自個兒還一團孩子氣呢,不必急着取大名,等延寧明年考完秋闱,有大把的功夫好好琢磨,是也不是?要我說啊,延寧還是早些休息,明兒一早要起來進城,要是不休息好,回了書院豈不是受罪?”
蔣氏一拍大腿,贊同的道:“還是老二家的考慮周全,延寧明兒天沒亮就要起床,可不得好好休息?”
說着,就要招呼劉延寧回屋睡覺。
倘若是先前,劉延寧也不明白,自家二嬸為何這般不願意他給妹妹取名。他會順着二嬸的話茬,把重點往自己妹妹上扯,也是因為前日大堂妹拉着他說學刺繡的事,才讓他恍然大悟。
大堂妹從去年開始已經不下地幹活了,平日跟着祖母和她娘做些針線和竈上活,以前他妹深想,前日才明白,大堂妹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祖母和二嬸這是在為她日後出門做準備。
劉延寧不免聯想到自己妹妹,比大堂妹也小不了一歲,大堂妹去年便準備起來,今年也該輪到自個妹妹跟着學習了。
本來這種事都是祖母和母親決定,用不着他來插嘴,他也私下問過母親,卻只得到母親的搖頭苦笑,說是要他安心念書,不用管家中的事。
他便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但事關妹妹的前程,他怎麽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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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延寧一開始只當祖母把對母親的怨恨,也遷怒到妹妹身上,所以不肯為妹妹謀算。現在知道是二嬸在極力阻止,祖母并未放在心上,劉延寧反倒松了口氣。
只要祖母還願意管妹妹,他便放心了。
至于二嬸的心思,劉延寧不是不清楚,更不好置喙長輩。只是二嬸心高氣傲,對家中只供他一個人,不供大林念書一事破有怨氣,如今滿腔希望都寄托在大堂妹身上。
可是身為局中人,即便他自負這些年書并未白念,也不敢保證明年下場,就一定能取得功名。縣裏人才濟濟,還容不得他一個黃毛小兒放肆。
劉延寧知道,無論他明年能否取得功名,大堂妹和親妹的親事都該定下來了。倘若他有功名在身,于兩位妹妹而言便是錦上添花,尤其是親妹,有他護着,即便德言容功差些,大概也能說門稱心如意的親事。
但假日他明年考不中,妹妹接下來說親,便全靠她自身的條件。
相看姑娘,都是要找幹活麻利懂事的,二嬸都知道,早早便叫自家女兒學這些,偏想着法子不肯讓他妹妹學。縱是叔父們對他再大的恩情,他又豈能眼看二嬸為了一己之私,生生耽誤妹妹的未來?
劉延寧打定主意要在回書院之前,把自家妹妹的事搞定,便擺了擺手,笑道:“孫兒在書院都是亥時入睡,已成習慣,這會兒就是躺床上,也睡不着,還不如多陪爺奶說會兒話。”
“還是延寧有心。”蔣氏也舍不得孫子,還想多看會兒呢,聽得劉延寧這般說,更不勉強了。
“妹妹的名字,爺奶和娘可有想法?”
見劉延寧又把話題拉回來,王氏蠕動了嘴角,最後還是不甘的将話咽回去。
她自信在婆婆面前很有些話語權,幾個妯娌加起來都比不上她一個,但還是比劉延寧差些,更何況家裏幾個男人,對劉延寧的話幾乎言聽計從。現在劉延寧把問題抛向這兩老,已經不是她插嘴的了。
王氏有眼色的閉了嘴,也頭一次對劉延寧産生了怨怼,心想這小崽子也是喂不熟的,他們這些人累死累活供他讀書,小崽子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他妹妹。
“你給大丫的名字就取得很好,二丫的名字也給你取了罷。”
劉大爺一發話,蔣氏和李氏自然忙不疊的點頭。
劉延寧其實早就想過妹妹的名字,正是因為想得太多,遲遲确定不下來,這次一回家倒是臨時有了主意。但劉延寧也沒有立刻說出來,而是沉吟了半響,才道:“妹妹的話,不如就叫青青吧。妹妹這次大病一場,希望她能像青草一般堅韌、茁壯,并且健康。”
劉大爺和蔣氏沒什麽意見,李氏在嘴裏念了兩遍“劉青青”,眼神也漸漸發亮,擡頭看了劉延寧一眼。
王氏對這個名字也很滿意,她先前還擔心劉延寧藏私,把好名字留到他親妹妹身上,結果現在劉延寧給二丫取的名字,也就比那些花啊翠啊的好一些,比她女兒可差得遠了。王氏心裏頭自然高興,心說不就是一堆雜草嗎,也就大侄子讀書讀傻了,才會希望自己妹妹像雜草一樣。
只是王氏沒高興太久,給劉青取了名字的劉延寧,下一件事就是拜托蔣氏,而且是頗為鄭重的起身向蔣氏作揖道:“奶,孫兒這次回來,發現妹妹年歲不小,卻仍是一團懵懂,比同齡的大妹差得遠了,讓孫兒深感不安。大妹如今都要學刺繡做荷包了,妹妹恐怕連針都不會拿,這般下去,妹妹日後還如何說親?孫兒懇請奶日後辛苦些,教一教妹妹,不期待她多能幹,只要能學到奶的一半,就夠她受用一生了。”
“延寧這是作甚?”蔣氏連忙伸手去扶劉延寧。原本劉延寧開口,又是合情合理的事,蔣氏更沒有不應的,何況劉延寧這番話還把蔣氏高高捧起,原來自己在大孫子心裏這般能幹,蔣氏心裏舒坦,也沒什麽不情願的,當下笑道,“二丫也是我孫女,她到這個年紀,我能不好好教她嗎?你盡管放心念書,家裏頭的事還不用你操心。奶給你保證,等你下次回來,二丫就變成懂事的大姑娘了!”
劉大爺也在旁邊點頭,一臉嚴肅的道:“延寧啊,你奶說的是,家裏有我們呢。再說調/教二丫那是你奶做的事,犯不着你費心。”
“孫兒知道。”劉延寧笑了笑,這會兒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實爺奶平日幹活已是辛苦,倘若不是妹妹實在懵懂,年歲又大了,孫兒也不想讓奶費神這些。”
老兩口聽得這番話更是心底偎貼,蔣氏拍着劉延寧的手背,笑得滿是和藹:“奶定好好教二丫,不會讓她給你丢人的。”
眼前是祖孫其樂融融的畫面,只王氏看得越發惱怒,雖然對劉延寧的行為并不意外,但這小崽子到底壞了她的好事,日後二丫也跟着婆婆學這些,她的雅琴就不是孫女中頭一份了,婆婆再喜歡雅琴,也免不了分些心神到二丫身上。
王氏臉色微沉,心裏盤算着等劉延寧走後,她定要想法子讓婆婆徹底厭棄了二丫,絕不能給二丫搶自家女兒風頭的機會。
許是氣氛正好,之前一直沒開口的安氏,這會兒居然笑道:“要我說啊,還是延寧想得周到,到底的讀書人,咱們就沒這樣的眼光。”
安氏這番話沒頭沒尾,卻是擺明了在誇劉延寧,即便是規矩挺大,不喜歡兒媳在自己跟前亂插嘴的劉大爺,也忍不住擡了擡眼,問道:“老五家的什麽意思?”
王氏一看安氏的神色,心裏便直覺不好,只是公爹已經問出口,她再阻止已然來不及。
衆人全都把目光看向安氏,夏夜的月光明亮,即便是院子裏沒點燈,安氏也能把衆人的神色瞧清楚。
她也不緊張。今兒出這個頭,安氏自然是考慮良久才做出的決定,自是大大方方的笑道:“爹娘有所不知,兒媳在娘家的時候,聽說過好些讀書人的事。好像有許多官老爺,看中了某位書生的才學品德,便會把女兒嫁給書生,成了一家人,然後一心提拔女婿。”
“兒媳就想啊,咱們延寧長得一表人才,又學識俱佳,等考上了功名,多少大戶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延寧?可是延寧再好,也只能娶一個。好在有二丫,二丫是延寧的親妹妹,合該互相幫襯着,娘要是能把二丫教好了,說不定二丫還能說門好親事,日後給延寧帶來幫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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