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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說到做到,這天晚上,用過晚膳,一家人都坐在堂屋裏烤火時,王氏便當着衆人的面開口了,“爹娘,我看延寧今年都瘦了不少,想必在書院裏吃住,還是不如家裏的。可身子骨養不好,明年還怎麽參加科舉?依我看啊,咱們家如今日子也好過了,還真不必省那幾個錢,倒不如叫個人去縣裏,專門照顧延寧的飲食起居,幫他把身子調理好,你們說是不是?”
劉大爺和蔣氏冷不丁聽到王氏這番話,心裏還真有些驚訝,一時擡了頭看過去,天還不是很黑,堂屋裏又敞開着大門,昏黃的光線湧進來,正好看清瞧見王氏顯得頗為真誠的眼神。
莫不是今兒被老二教訓了,王氏怕真的被丈夫所不喜,這才上趕着要好好表現一番?劉大爺和蔣氏對視一眼,都對這個結果表示喜聞樂見,蔣氏總算不再為丈夫便宜了王氏而憤憤不平。
看來女人還是要靠男人管着,否則他們這些做公婆的,說再多都沒用!
劉大爺在心裏點頭,對王氏的表現還有些滿意,不管對方的出發點如何,總這件事總歸是對大孫子好。劉大爺其實也有這個心思,只是還沒有想好具體怎麽操作罷了,如今由王氏提出來,顯然正合他意。
“去縣裏照顧延寧,老二家的說說這個怎麽弄?”
王氏一聽劉大爺這麽問,心裏也清楚公公同意了七八分,張了張口正要把心裏的打算說出來,另一頭正在暗恨這麽個讨好公婆和大侄子的機會,居然被王氏搶了先的安氏,率先開口道,“我也正想說呢,我娘家鎮上,就有好幾戶人家送了孩子去書院讀書,有那家底殷實不缺銀子的,孩子的娘直接就去縣裏照顧孩子,書院外邊就有一條巷子,在那典間小院子來住,也花不了多少銀子,周圍鄰居幾乎都是書院的學子,住着還清靜。”
劉青在旁邊聽得啧啧稱奇,原來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流行陪讀了,還真是洋氣。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跟着去陪讀。
王氏被安氏搶了話,心下不虞,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四弟妹倒是見多識廣,既然早知道有這回事,怎麽到現在才說?”
安氏也不怕她挑刺,笑眯眯的道:“我雖然對這事早有耳聞,卻也要考慮自家的情形,畢竟咱們家家底不夠厚,也不能事事都學別人。就像二嫂說的,如今咱們家賺得銀子多了,才有那個條件不是?”
安氏自來會說漂亮話,劉大爺和蔣氏聽得連連點頭,蔣氏問道:“老四媳婦,你是從哪兒聽到這事的?”
“過年回娘家的時候,我爹有個朋友來家裏做客,正好說起這事,我便聽了幾耳朵。”安氏笑道,“我爹這個朋友正巧也陪了他兒子去縣裏讀書,爹娘若是有意,今年回娘家,我便叫我爹請他朋友打聽打聽,知道他們典屋子多少錢,咱們再去談就不怕被宰,若我爹的朋友在縣裏有熟人就更好了。”
劉大爺不停的點頭,笑道:“親家自來交游廣闊,這回少不得麻煩他了。”
“爹可別說這話。”安氏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的性子,對延寧的事,比他自個兒親外孫還上心。真要不找他幫忙,他反倒要抱怨我呢!”
劉大爺都開始請親家打聽城裏的房價了,什麽意思大家都聽得明白,劉家其他人尚且沒意見,當事人劉延寧卻皺了皺眉,最後還是忍不住道:“爺奶,幾位叔叔嬸嬸,延寧知道你們是關心我,只是我都這麽大歲數了,自會照顧自己,一直在書院裏住,也早就習慣,委實沒必要特意去縣裏照顧我。再說,過完年要春耕,正是最忙碌的時候,每隔幾日又要去鎮上賣茶葉蛋,恐怕忙得不可開交,誰都走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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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寧啊,話不是這麽說的,你明年要考科舉,等了這麽多年才等到,家裏頭再忙,也得把你的事放在前邊,至于你說得人手不夠,人多有人多的幹法,人少有人少的幹法,你爺奶和叔叔們都在呢,哪就用得着你操心這個?”
說話的是劉二叔。他如今正對劉延寧愧疚着,自家那個敗家婆娘,在他眼底皮下,都險些鬧出事端來。曹公子可是皇親國戚啊,多麽高貴的身份,難道對他們家延寧如此友好,結識了這樣的貴人,往後少不得給延寧一條助力,這麽好的事,卻險些被自家婆娘給破壞,若真讓她鬧出來,恐怕連累得延寧的前程都沒了,這叫他如何面對侄子,面對早逝的大哥?
可見劉二叔如今對劉延寧滿懷歉意,想補償他的心情非常強烈,因此對王氏的提議,劉二叔是最響應的一個。
劉二叔剛說完,劉三叔和劉四叔也紛紛附和,表示家裏的事不用劉延寧操心,叫他安心書院念書便是。
劉大爺也發話了,他笑道:“延寧,聽你叔叔們的沒錯,咱們再怎麽努力賺錢,不都是為了你?你才是重中之重,只要你在縣裏好了,我們才能安心幹活。再說家裏忙歸忙,還有親朋好友,鄰裏鄉親幫襯着,且不提你三爺爺五爺爺,昨兒村長都說了,咱們家盡管去賣茶葉蛋,春耕若是忙不過來,村裏頭自會安排人來幫忙。”
落水村的村長也是乖覺的,知道便宜不能白占,劉大爺請他過來商量村裏一起賣茶葉蛋的事,他确實沒有把送上門的好處回絕了,卻二話不說的表示,往後劉家人忙不過來的活,村裏頭全包了。
當然劉大爺心裏也有一本帳,他就看看誰幫自家幫得多,往後收雞蛋的時候,他們家的雞蛋就最先收過來。其他人都不是傻子,該怎麽做自然就有數了。
劉延寧見幾乎是全家人都在說服他的節奏,也知道長輩們心意已決,他也不好再推辭下去。正所謂長者瓷不敢辭,他若再不肯應,就顯得不知好歹了。遂只能保持沉默。
劉青悄悄看了劉延寧一眼,心裏再一次為親哥點蠟,劉大爺連“全家人就指着你了”這種話都說出來了,親哥心裏頭壓力得多大?可她瞧着劉家人半點沒覺得有問題的樣子,恐怕是真沒把心理壓力這種事放在眼裏,只能心疼親哥了。
不過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自我調節能力應該還不錯的吧?
沒人注意到劉青歪了的關注點,劉大爺見劉延寧不再推辭,便當他默認了,笑道:“那就這麽定了,老四家的過年回娘家,到時請親家公幫忙打聽打聽。”
安氏點頭應了,蔣氏卻問:“那到時候叫誰去縣裏?”
這個問題把劉大爺都問愣住了,劉大爺正皺眉沉思,一時也沒了主意。
對王氏而言這問題問得整合她意,當下笑道:“瞧娘說的,當然是您去了,您跟爹見多識廣,有重要的事,還不得您二老出頭?這要是換做旁的人,誰去了咱們都不放心啊。”
王氏這馬屁拍得好,蔣氏和劉大爺一時心頭舒暢,安氏遲了一步,本來是想提議叫大嫂去的,畢竟人家是親母子,兒子去讀書,當娘跟着去照顧,天經地義的事。
只是現在王氏建議婆婆去,安氏頓時就不好開口,免得叫人以為在她的心裏,婆婆還不如大嫂妥當。
安氏也只能附和王氏的話:“二嫂說的是,娘若能親自過去,便是再妥當不過了。”
劉延寧是惟一一個投反對票的,他頗有些惶恐的道:“使不得,奶年歲大了,本該在家裏享福,若是為了孫兒去到縣裏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又沒個幫襯,這叫孫兒如何安心?”
王氏本以為自己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只要婆婆一同意,她就有辦法說服婆婆,到時候帶着她女兒一起去縣裏。眼瞧着就要如意了,偏偏劉延寧跳出來反對,公婆和家裏幾個男人,自來把他的話當聖旨,少不得再考量一番。
真真是害人精!李氏生的兒女,跟李氏一樣,專門同自己作對!
王氏心裏氣不過,面上還要微笑,搶在劉大爺和蔣氏表态之前,先開口道:“延寧這就不懂了,奶奶平日在家中,既要忙着家務,又要下地幹活,鎮上趕集的時候,她還要去鎮上賣茶葉蛋,當真是忙得跟陀螺,一刻也不得歇息。如今叫她陪你去縣裏,除了一日三餐給你做飯,旁的事都不用幹,豈不是清閑?那才叫真正的享福呢。”
劉延寧仍是連連搖頭,“二嬸這話恕侄兒不敢認同,奶在家中雖也不得清閑,但至少叔叔嬸嬸都在,叔嬸俱是大孝之人,自能照顧好爺奶,這要是去了縣裏,也沒有個幫襯,事事都要奶自己動手了。再說書院位置偏遠,就是奶每日去街上買菜,來回都有花上小半個時辰,更何況奶對縣裏不熟悉,走錯路是極有可能……”
“這些只是其中之一,去縣裏生活困難重重。挖個延寧身為子孫,如何忍心叫年邁的祖母,為我吃這等苦?又叫外人如何看我?”劉延寧态度堅決的道,“倘若爺奶和叔嬸們聽我一句,去縣裏這事便作罷吧,延寧自小在書院求學,這麽多年都相安無事,如今自然也不會有事。”
見着劉延寧說來說去,又不肯要人去縣裏陪讀了,劉大爺連忙道:“我想了想,你奶也确實走不開,家裏裏裏外外都要她操持了,再說她去了縣裏,往後賣茶葉蛋,錢交給誰管?”
蔣氏本來聽得劉延寧那麽說,就有點開始打退堂鼓了,這會兒聽丈夫如此誇自己,越發自得,當下笑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家裏那麽多事,我哪裏走得開?倒不如看看你三嬸四嬸,誰去比較合适。”
蔣氏越過王氏也就罷了,可劉延寧的親娘李氏還在,她偏偏也不點李氏的名,直接叫林氏和安氏其中一個去,任誰都想不明白緣由,劉青忍不住問道:“奶,我娘呢,她怎麽不去?”
小七趴在蔣氏腿上,聽到這話也來勁了,學着劉青的樣子仰頭問蔣氏:“奶,還有我娘,我娘也要去城裏。”
蔣氏心說王氏那個不安分的女人,去了城裏還指不定再鬧出什麽來,叫誰去也不能叫她去!但是對着孫子可愛的小臉,蔣氏拉不下臉色來,只能哄道:“你娘去了城裏,你怎麽辦?”
小家夥好哄,對劉青的問題,蔣氏卻一時不好回答,以前她嘴上也口無遮攔,罵過劉青像她娘一樣的喪門星,可那是孩子小不懂事,現在人都懂事了,有些東西就不好直說了。
蔣氏一時語塞。
旁邊的王氏卻似笑非笑的瞥了劉青一眼,好像她問了一個多麽愚蠢的問題一樣,劉青還不覺得什麽,李氏卻不自在的扯了扯她,示意她別再多話。
下一秒,王氏扯着嘴角笑道:“你娘去了城裏,誰來教你們讀書認字?”
見王氏沒攀扯出自己來,李氏顯而易見的松了口氣。
劉青越發奇怪,到底是什麽理由,竟然不可說?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調狀态,明天也有更,字數會有點少而已,進入七月份會開始日更九千,寶寶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但的确有一顆想好好更新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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