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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半道上遇到江景行和曹聲揚二人,停下來寒暄了一陣,難免耽擱了劉青好劉延寧的回程,等他們兄妹倆到家的時候,李氏已經拎着包袱,站在院門口翹首以盼了。

見了兄妹倆過來,李氏才松了口氣,也沒功夫問他們怎麽回得這麽遲,遠遠擺了擺手示意,忙出了門,轉身把院門拴好上了鎖。

這功夫,劉延寧和劉青已經走到李氏跟前了,劉延寧伸手接過李氏身上的包袱,一面道:“娘,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景行和聲揚,同他們說了會兒話,耽擱了些功夫。”

“無妨。”李氏給屋門上了鎖,鑰匙小心收進懷中,轉身便道,“你拿着手上的東西就是了,這包袱不重,我來拎着。”

他們今兒回去,明天就過來,在家裏住一晚上,劉家東西齊全,也不用他們帶什麽行李,李氏輕裝上陣,包袱裏也就裝了幾雙給劉大爺兩口子和幾個侄子做的鞋,她帶着女兒來縣裏照顧兒子,在公婆妯娌眼裏已經是享福了,當然事實也的确如此,她在城裏,除了給兒女做飯洗衣裳,也沒別的事可幹,閑着也是閑着,倒不如給公婆做幾雙鞋聊表心意,也好叫他們知道,自己在城裏不是吃白飯不幹活。

“兩個包袱加一塊也不重,娘就給兒子一個敬孝心的機會罷。”劉延寧笑着,不由分說的接過了李氏肩上的包袱。

李氏想想也是,東西加起來不重,不至于累着兒子,便放手了,一邊領着兒女們往城門口的方向走,一邊道:“對了延寧,你們先前出去的急,我也不知道你要帶什麽書回去,就拿了你昨兒剛看過的,直接放在桌上的那本。”

劉延寧點頭道:“帶一本就夠了,回去後還要考校考校小五他們,指不定還沒有看書的功夫。”

“也不在乎這兩日,你整日泡在書院,借着清名歇一歇也是好的。”因為兒子自己上進,李氏不用嚴母狀時刻盯着他念書,反倒時不時要勸兒子歇一歇。

說到這裏,李氏才想起她兒子剛回來時說的話,忙擡頭問:“對了,你方才說在路上碰到了江公子和曹公子?他們沒回鄉祭祖?”

劉延寧點頭道:“他們說路途奔波,這一回便不回去了。本來景行說明兒咱們回城裏,晚上要請我去居雲樓吃飯,我想着太過頗費,便擅自做主請了他們來咱們家用晚飯……”

劉延寧的話還沒說完,李氏已經是滿面笑容,止不住的點頭道:“你做得對,又不是外人,去那居雲樓作甚?鋪張浪費,倒不如來咱們家吃,多買幾個好菜,你妹妹最喜歡琢磨這個了。”

說着,李氏又盤算着:“那明兒咱們要早點回來了,太晚了就怕街上都沒什麽菜了。”

劉青便在一旁建議道:“娘,咱們都回家了,還來城裏買什麽菜啊,倒不如叫奶謀些咱們這兒的特産,野味野菜什麽的,說不準江大哥他們更喜歡呢。”

李氏連連點頭,拉着劉青的手笑道:“還是我們青青反應快,咱們這開春了,漫山遍野都是吃的,嫩竹筍蕨菜和菌菇野菜都有,咱們土生土長的人或許吃膩了,不過江公子他們可能吃得少,正新鮮着呢。”

劉青深以為然的點頭,其實是自己想吃了,又道:“還可以請二叔他們截幾根竹筒,咱們帶回來做竹筒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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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都依你。”

母女倆商量着明日招待客人要用的菜,說得熱火朝天,手牽着手,一時間把劉延寧落到後頭了。

劉延寧也不介意,悠悠然跟在她們身後。

這事商量完,劉青才擡頭瞧了一眼,眼見着離出城還要好大一段路,便湊到她娘耳旁,神秘兮兮的問:“娘就不關心我和哥哥去街上買了什麽嗎?”

李氏回頭,又掃了一眼她兒子拎着的東西,了然的道:“除了你前兒同我商量的,給你爺奶買的東西,便是些點心小食了,不然還能有什麽?”

劉青伸出食指搖了搖,但就是賣關子的不說。

“你們買了什麽?”李氏見從她女兒這裏得不到答案,便轉頭看向她兒子。

劉延寧笑道:“娘可別看我,我答應了青青由她負責開口的。”

李氏便嗔了他們一眼,“你們長大了,有秘密都瞞着娘了?到底是什麽弄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話還沒說完,劉青已經從她荷包中,取出一對造型簡單的耳環,小小的銀白色,在陽光下閃爍着光輝,劉青笑眯眯的拉住了李氏,道:“娘別動,我幫你戴上,這可是哥哥上次抄書得的錢,全花在你們身上了,哥哥說了,現在只買得起包銀的,但等他以後有能耐,給娘買純金的戴。”

李氏毫無防備,身子僵硬的由着劉青動作,等一對耳環戴好,她的眼眶已經紅了,不由自主的摸着耳朵,低聲道:“娘都一把年紀了,還戴這個作甚?倒不如給你妹妹多買幾對頭花……”

因為劉青說這耳環是劉延寧的買的,李氏也知道他們兄妹出去,要花錢的地方,她兒子肯定不會讓妹妹花大頭,因此這話李氏也直接對劉延寧說。

劉延寧還沒回話,劉青已經在旁邊笑道:“娘,我可不喜歡那些頭花,都不好看,我在等哥哥以後給我買玉戴呢。”

“你個小丫頭,還知道挑貴的。”李氏嗔了劉青一眼。

劉延寧也在旁邊笑道:“看來青青眼光不錯,娘戴這耳環,瞧着氣色都年輕不少。”

劉青便自豪的道:“哥哥也不瞧瞧,我挑東西,哪回出過錯?”

兄妹倆插科打诨,就是不想再聽她先前那番話,李氏心裏也有數,她兒女孝順,有什麽好的都想着她這個娘,希望她活得像其他女人一樣,不要這麽唯唯諾諾,自卑自怨。

她的兒女,從來就沒把有她這個寡婦娘當晦氣。

李氏心頭的欣慰,其實要比酸楚多一些,因此她雖然也心疼兒子這錢花在自己身上浪費了,但也偷偷欣喜着,哪個女人不愛俏?她婆婆那年紀,還會因為被人誇一句年輕而沾沾自喜好久,她為了亡夫守寡,整日穿得灰撲撲的,也不敢戴花,更沒有半點首飾,平日裏也暗暗羨慕着可以打扮的妯娌們。

如今兒女挑了對漂亮的銀耳環給她,李氏心裏頭當真是喜滋滋的。自從劉青給她戴上耳環開始,李氏沒走幾步路,就要摸一摸耳環,生怕不小心掉了的樣子。

劉青和劉延寧看在眼裏,嘴上沒說,心裏卻都默默的下了決心。

李氏忍不住又摸了摸耳環,才想起什麽,轉頭問道:“青青,可有記得給你奶買東西?”

“買了,也是對耳環,不過比娘的更大,看起來更沉。”劉青連說帶比劃,她算是懂點中老年婦女的心思,這個年紀的婦人,已經不單單是追求時尚美,首飾要看起來貴重高端,越方便她們在外面裝逼,收獲三姑六婆的羨慕嫉妒,才越是好的。

劉青選的這對耳環說是包銀的,但是這年頭有銀耳環戴就不錯了,更何況只劉家自己人知道,想必也沒人去外邊宣揚,鄰裏鄉親的,自然也瞧不出這是純銀還是包銀。

所以劉青挑了對看起來很沉很重的耳環,更适合蔣氏拿去裝逼。

李氏聞言,也放心的點頭:“那就好。”

一家三口總算走到了城門口,排隊交了錢出城,這會兒還是上午,進城的多,出城的少,他們很快就出去了,劉家人還沒來,三人挑了個顯眼的位置站着,李氏開始取耳環了。

劉青還有些奇怪:“娘,怎麽不繼續戴着?”她娘剛剛的表現,應該是很喜歡這對耳環的樣子。

李氏便笑着拍拍劉青的手,解釋道:“你奶還沒戴上呢,我怎麽好先戴?”

主要是這耳環是她兒子一起買的,她要是提前戴着,倒讓人覺得她兒子早早給她買了,踩在婆婆上頭了。

劉青噢了一聲,沒再說話了,她娘這麽多年謹小慎微慣了,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而且她想了想,劉家也不是那麽和諧,至少上回決定她們母女來縣裏的時候,二嬸王氏就一臉的怒意,可見十分不忿,眼下他們回去,王氏還指不定怎麽找茬呢,還是小心為上。

這種婆媳關系,劉延寧作為晚輩,兩個都是他該孝順的人,就更不好發表意見了。

一家人在城外等了約莫兩刻鐘,劉二叔才趕了牛車姍姍來遲,瞧見他們站姿外頭等,劉二叔遠遠的便招呼道:“怎麽不在屋裏,跑到這兒來等了?”

先讓劉青和劉延寧朝他們二叔打了招呼,李氏才笑道:“在家裏頭等浪費功夫不說,二叔進城出城又要交費,沒得浪費錢。”

“這進出城才幾個錢,大嫂也太精打細算了。”劉二叔下了牛車,一邊把牛車掉了個頭,一邊道,“外頭還冷,可別把延寧和青青凍壞了。”

劉青便笑嘻嘻的接話道:“二叔,我不怕冷,衣裳穿得足呢,再說今兒太陽也大。”

“我們青青底子好啊。”劉二叔固定了牛車,才回頭好好打量了侄子侄女,點頭道,“看來大嫂來城裏還是有必要的,延寧比以前臉色紅潤了不少,之前大花她娘回家說起延寧書院的事,爹娘還生怕這樣下去,把延寧好好的身子又熬壞了,現在可算是放心了。”

有些話劉延寧和李氏都不好開口,劉青仗着年紀小,便幫她娘邀功道:“二叔你不知道,我娘頓頓要給哥哥熬雞湯,加了那什麽山參野參的,每天晚上還要給哥哥熬銀耳吃,都不給我吃呢,照我說,哥哥這麽補下去,遲早變成大胖子。”

劉二叔先還連連點頭,聽到最後一句便忍俊不禁,拍了拍劉青的頭:“真要胖了才好,那叫福氣,一般人家都養不出這福氣。”

被調侃的劉延寧也忍不住笑了,瞧着劉青道:“青青也想跟着一起補成大胖子不成?”

劉青一臉避之不及的搖頭擺手,“我就不要了,這福氣還是留給哥哥罷。”

瞧着他們兄妹倆說鬧,劉二叔臉上的笑容也更甚了,轉頭看了李氏一眼,笑道:“大嫂辛苦了,不但把延寧養得好,青青也是養得又白又嫩,個頭竟比去年還高了些。”

劉二叔說着,還伸手比劃了一下,證明劉青長高了有一兩寸。

劉青便笑道:“那我是不是比大姐還高了?”

“你去年就比你姐高了。”

劉青便得意的笑:“那以後我跟大姐出門玩,不認識的人還要以為我是姐姐了。”說完,劉青又湊到劉二叔跟前,問道:“二叔天沒亮就趕路了罷,是不是還沒吃飯?”

“确實沒來得及吃飯,我帶了幹糧,在這吃兩口咱們就上路。”劉二叔說着,要去掏包袱。

劉青忙道:“二叔,幹糧又不好吃,還噎嗓子,我們出城的時候,順便買了些點心,不然你嘗嘗我們買的糕點罷?”

劉延寧已經去找包糕點的油紙包了,直接解開了遞過來,劉二叔都沒來得及拒絕,只好接收了侄子侄女的好意,一邊吃一邊搖頭道:“回家就回家,又不是外人,買這些東西作甚?”

到底是侄子侄女買給家裏那群猴兒們吃的,劉二叔也舍不得吃太多,扒拉兩塊,就墊了下肚子,便收手了,解下随身戴的葫蘆,灌了幾大口水喝,便招呼劉青他們上車,準備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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