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王韞腦補了很久氣度不凡是個什麽樣子,也沒相出個所以然。她幹脆抛下這件事,抓緊時間多陪陪父母和弟弟。
等到出嫁那天,她是一大早被拖起來的。
王韞昨天剛應付了老太太一大會兒冠冕堂皇的漂亮話,出來拜別了二房三房的女眷,晚上又去哄弟弟睡覺,忙活到了半夜才歇下。
今天天不亮又被雪晴喊醒去為出嫁做準備。
昨夜下了點細雨,清晨的空氣仍含着微微的濕意,碧綠的疏柳映着明鏡似的池塘,水面悠悠蕩蕩飄着些被東風吹落的桃花瓣。
而王韞根本無暇欣賞春日的美景。
她要疼死了。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一大早她就要絞面開臉,也就是拔除臉上的汗毛,修剪額發和鬓角。
給她開臉的是她姑媽劉王氏,一個父母子女雙全家庭和睦的美婦人,是張氏特地請來的,為的就是那些福氣。
劉王氏一面唱着歌祝她早生貴子,一面拿着綿線絞着毫不留情。
“姑媽疼,輕點。”王韞咧着嘴嘶了一聲,哀求道。
“輕點不行,韞兒忍忍吧。”劉王氏果斷地拒絕了王韞。
王韞疼得臉都扭曲了,本來大早上起床的困意一掃而空,清醒得不得了。
祝個啥早生貴子呀,荀桢那麽老說不定早沒性/能力了。
可憐她長那麽大戀愛都沒談過一次就要嫁給一個老頭。
就在王韞疼得想上手扯棉線的時候,劉王氏終于收了手,引禮們緊跟着散開她的頭發,去梳新娘的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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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韞的臉火辣辣的,幹脆趁這個時候摸了一把,她也沒有感覺臉變光滑了,她只希望別腫了就行了,要腫了也沒事兒,她正愁晚上該怎麽呢,要是腫了被嫌棄更好。
晚上和一個老人啪啪啪她搞不好會把荀桢踹下去。
她姑媽瞅着她笑,完全不見開臉時的心狠手辣,“春天好呀,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韞兒今後就是別人家的了。”
王韞扶了扶頭上的簪子嗯嗯啊啊地應着,不僅臉疼,她脖子現在也很酸,被伺候着梳了那麽長時間的頭上了那麽久的妝,她很想扭扭脖子,顧及到頭上那些珠翠只好作罷。
她現在肚子也餓得慌。
現代她一睡睡到中午,省了早飯也不覺得餓,今天起這麽早,折騰了快兩個時辰了,餓得前胸貼後背。
雪晴給了她一小片人參,讓她含着,說的話和劉王氏大差不差的,“姑娘忍忍吧,今天姑娘可不能像平常一樣了。”
雪晴的意思是指不能像平常一樣任性了。
王韞恨恨地咬了咬人參片。
逗得坐在她房間裏圍觀全程的王菡直笑。王菡很早之前就說要來看王韞出嫁,今天她起得比王韞還早,就是為了當初的承諾。
“你別笑了,”王韞垂頭喪氣。
王菡掩着嘴吃吃地笑着,“自然是要笑的,以後可沒機會了。”
留春站在她身後,給她檢查髻有什麽不妥,将一根歪了的簪子扶正了以後,她乖乖地站起來,由引禮們引導着她穿上盛裝,套上絲履。
“姐姐這樣讓我忍不住想我日後出嫁又是怎樣呢!”
王韞理了理自己的袖擺,打趣道,“怎麽?春天到了,你也想要個夫婿了?”
王菡頓時俊臉飛紅,嗔了王韞一眼,“論口才我是說不過姐姐的。”
王韞默然,她不知道這有什麽口才可言。
擱以前她打趣朋友都是直言不諱說她們思春,要怪也只能怪王菡面皮太薄吧。
如此想來,她也不知道日後王菡嫁人又是怎麽一番光景,她肯定的是,王菡雖然是庶女,張氏絕對不會虧待了她。而王菡名聲比她好多了,定能嫁一個不錯的人家。
現在不是思考王菡日後出嫁的時候,現在要出嫁的是她。
留春最後往她脖子上戴了一個璎珞圈,着裝整齊的王韞被侍女們扶着去堂上拜見父母。
這是王韞第一次穿那麽隆重,走路束手束腳的。
堂上王高渙和張氏南向而坐,王高渙方才告于家祠,別過荀桢。
他故意擺着張嚴肅臉,而張氏面帶笑容。
等王韞別別扭扭地走進來,張氏端詳了她片刻,笑容未變,眼裏卻忍不住落下淚來,當初襁褓裏的孩子眨眼就要嫁人了,只痛恨自己作為父母沒有給她選一門好親事。
王韞雖然并沒有真正把他們當作父母,但兩人對她的寵愛她都看在眼裏,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對兩人早已是對親人的感情。
今天之後她就要嫁給荀桢,不能再待在家裏,她此刻內心也無比複雜。
她看着王高渙和張氏,贊者唱些什麽她都沒有聽清。
察覺到聲音停了,她才如夢初醒,立即斂衽肅容,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算是感謝這些日子他們對她的寵愛,今後她就要一個人面對未知的宅鬥生活。
日後沒有了王琳,也有可能有其他人,與現在不同的是,到那時她再也不能依賴自己爹和娘了。
按照禮節王高渙和張氏都要告誡叮囑她一番,那些要和舅姑公婆好好相處的話也不過是些虛話,荀桢年紀大了,長輩都已離去,只有一個小姑媽和一個姐姐,兩人年紀不小了,也無心插手荀桢自己的事。
所以最後王高渙實打實地叮囑了她一句要和荀桢好好相處,切記不要做出什麽傻事。
說完他悵然嘆道,“韞兒是我對不起你。”
王韞不恨王高渙,作為一個深受孝道影響的古人,她父親能摔門抗争,違逆老太太許久已經夠了。荀桢要娶,老太太堅持要她嫁,誰都攔不住。
“敢不從命,”王韞又去拜了四拜,擡頭鄭重地注視着兩人,“我曉得了,放心吧。”
主婚和引禮給她蓋上了大紅色的蓋頭。
王韞聽見王高渙一聲疲憊的聲音,“去吧。”
她的視野霎時間一片朦朦胧胧的紅,只能看見自己的衣擺和裝飾着珠玉的絲履。
跨出門檻時,她聽見了後方張氏一聲小聲的嗚咽。
她心裏頓時一酸。
被攙着上了車,王韞實在沒忍住偷偷掀了一角蓋頭,看了一眼王家的大門,人頭攢動中她看見了她弟弟被瓊雙抱着看着她,離得遠了,她看不清王鶴軒小臉上的表情。
除了她那爹和娘,王韞最記挂的就是她弟弟,昨天哄着王鶴軒睡覺,他睡着時眼睫毛上還挂着淚珠。
她出嫁之後,她弟回來就沒什麽人帶着玩了,沒她看着,她總不放心,要是被王觀珏欺負了她要心疼的。
做到車裏,王韞一會兒想想王鶴軒,一會兒又想想待會的婚禮,心亂如麻。
等聽到車轱辘滾動的聲音,王韞才發現自己有點緊張,手心裏不知什麽時候沁出了一層薄汗。
好在雪晴她們都跟着她,她想說些什麽,張張嘴又憋了回去,還是想想到了該怎麽應付吧。
她能聽見喜氣洋洋的樂聲,也聽見窗外人聲沸騰,有小孩子吵着看新娘子。老百姓對官場政治沒有興趣,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誰,只是看個熱鬧。
真正可怕的是荀桢家裏的賓客,親戚同僚估計還有學生。要是學生瞧見自己的老師為老不尊一把年紀娶妻真的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嗎?
王韞很懷疑。
她有個蓋頭遮醜荀桢可沒有,也不知道他的老臉到底要往哪兒擱。
荀桢家離王家不是很遠,緩緩走着也花不了太長時間。
他生活不奢靡,居住的也不是京城最好的地段,作為一個大儒吃住方面總要顧忌點,買房子也買得比較親民。
離荀桢家越近,王韞越怕,心髒跳得快要蹦出喉嚨。
等車停下時,王韞發現她,腿軟了。
成親對一個感情經驗為零的廢宅來說太刺激了。
贊者在外面請降輿。
王韞聽着贊者高昂的聲音,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拔腿就跑的沖動。
她現在跑成不成?
之前怎麽安慰自己,現在就怎麽害怕。
覺得自己破罐子破摔已經做好了準備的想法,到最後關頭全都化成了虛無缥缈的輕煙。
她真的非常想逃婚。
瞧見車裏久久沒動靜,贊者面色古怪,又喊了一遍。
王韞欲哭無淚。
雪晴見車裏靜得不太對勁,忙低聲地詢問道,“姑娘?”
王韞知曉自己不下車不行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掀開了車簾。
腳一踩上實地,便有種濃濃的不真實感,王韞被人領着站到了門北面。
荀桢早已出了中門面朝南等着了。
瞧見贊者喊了一遍,車裏遲遲沒動靜,他眉頭也沒皺一下,忽略了他人異樣的窺視,穩穩地站着。
見王韞下來,他才上前去行禮。
而王韞聽着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已經快要吓尿了。
她能感覺到荀桢正朝她走來。
待他快要靠近時,王韞慌忙後退了一步,差點踩到自己的裙擺。
荀桢果然沒有再上前,在離王韞三四尺遠的地方停下了步子。
王韞悄悄舒了口氣。
要是荀桢站得近些她能看到一點荀桢的鞋,但是她現在對荀桢的鞋一點興趣都沒,她只想離遠一點。雖然挺沒出息的,她确實是害怕。
兩人行了禮,荀桢帶着她往室內走,一路上都保持着幾尺的距離,精确得仿佛刻意丈量過。
随從已經布置好了席面,王韞進了屋和他分東西而坐。
全程王韞都僵着身子,聽着贊禮唱什麽她就幹什麽,相對拜了兩次,又是作揖又是還禮。
一番下來,她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接着王韞的蓋頭就被挑下來了。
王韞:……
我屮艸芔茻???
還沒來得及擡手去攔蓋頭,眼前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就映入了她眼中。
他面容清矍,顴骨有些高聳突兀,眼角生着細紋,眼尾微微向下,一雙眼卻清亮極了,不像尋常老人渾濁中透着一股暮年的死氣,周身氣度很像金庸描寫黃藥師的那十六個字。
王韞還沒從“我擦?蓋頭不是洞房時挑下來??”的沖擊着緩過神來,迎面又來更猛烈的沖擊。
她傻着眼望着荀桢,內心簡直是掀起了海嘯,電閃雷鳴,濁浪排空。
不是驚豔,而是一時沖擊太大。
王韞之前腦補的一直都是死氣沉沉,像個幾百年的老烏龜一樣的老頭,再不濟點就是眉眼深沉,滿是算計的老政客形象。
而眼前荀桢拿着秤杆莞爾,眉眼平和。
王韞:……???荀桢長這樣??
她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怎麽地?
眼前的人倒像不是深沉的老政客,而像是老名士了。
王琳真沒騙她,氣質這麽好的老頭比起她之前的腦補現在這樣倒是意外之喜了。
至少給她的感覺這人不至于做出點什麽沒下限的事。
這難道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王韞詭異地看了他一眼。
不應該吧,他這副模樣年輕時不用想象便知道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為何一生都沒娶妻,就算老年想有個人作伴,怎麽偏就看中她了?
王韞來不及思考,随從便已端上了臉盆毛巾。
她胡亂地沾了點水,拿着毛巾擦了擦。
倒是荀桢不緊不慢地将手伸進盆裏盥洗着,他的手确實是老年的人,不如年輕人白皙好看,爬着條條紋路。
作者有話要說: 那十六個字是“形相清癯,豐姿隽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荀桢正式出場了,是個比較俊的老頭,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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