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差點以為要便當

一番話,聽得柳幽然有些莫名其妙。

“他是個雙手沾滿人血的妖魔”,這話從殺人如麻的左使口中道出,怎麽都覺得很別扭。連柳影浔都把沐休當嗜殺的妖魔看,那沐休該是有多惡?

至少,她現在對沐休的印象還很正常。此人,表面上明明是個還算純良的少年吧……

柳影浔極其嚴厲的一聲斷喝突然在她耳邊炸響:“發呆做什麽,快些過來!”

大約是被這聲斷喝吓到,柳幽然怔了怔,撐着水面站起,卻是躲到了沐休身後。

躲着是因為她看到柳影浔垂下的袖中露出了沉孽劍的劍尖,這讓她不由得慌起來。左使大人這是要幹什麽?和沐休幹一架?沐休現在還傷着,唯一的武器也只有他手裏看起來一觸即碎的玉手板,倒是個“趁他病要他命”的好時機。

只是平白無故打什麽?就因為沐休不走?還是因為“他是個雙手沾滿人血的妖魔”?

她完全get不到左使究竟在忌憚什麽。

柳影浔才不管她在想什麽,見她躲入沐休身後,身上還披着他的血衣,面色一陰,一提劍掠了過來。

三丈的距離可以說是很近了,轉眼間他的劍已經逼到沐休身前。沐休擡起玉手板與他拼了一記,但見沉孽劍上泛起一層漆黑的魔氣,他眉一皺,空着的手往後一伸,繼而一把摟住濕漉漉的柳幽然,往岸邊逃去。

驚魂未定的柳幽然抓緊他的手臂,看着柳影浔從後頭追了上來,忍不住問道:“沐兄,你有做過什麽對不起我舅舅的事嗎?”

“沒有。”

“那他現在……”

“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咳咳咳咳!”沐休跑得急,大概牽動了內傷,一口氣沒接上,猛地咳嗽起來。

咳嗽聲讓柳幽然脫口道:“你的傷——”

不等她說完,柳影浔已趁着這當頭施了秘術過來。沐休還咳嗽的時候,沉孽劍倏然從水下刺出,直取他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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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柳幽然喚出劍,硬着頭皮替沐休擋住這一擊,面前勁風驀然襲來,逼得她一肘子推開沐休,架起劍在水面上連連退卻。沉孽劍連揮三下,每一下都帶着涼意貼着她的臉頰而過。

僅僅三劍,已讓柳幽然生出被凍麻的感覺,手也被劍上傳來的力道震得生痛。

根本就擋不住。

下一刻她只覺胸口一痛,柳影浔直接将劍一旋,用劍柄給了她一記重擊。柳幽然吃痛弓起身的時候,後頸又挨了一下。

她眼前一黑,昏過去的剎那,似乎感覺脖頸上擦過什麽尖銳的東西。

什麽鬼?這是要便當的節奏嗎?!親民左使你說你是不是又發神經了喂!李韋丞那個混混專打戰五渣,怎麽你也這樣!

再然後,她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

柳幽然再次睜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回到了教室裏。

地方還是她最熟悉也最感壓抑的高三教室,周圍的人也正埋頭刷着題。嗯……怎麽回事?為什麽她感覺所有人刷的都是一樣的作業……

柳幽然低下頭,看着自己書桌上正擺了一張被折了三折的數學試卷,白白的,除了姓名與學號,一字未動,甚至連一道選擇題也不曾寫上答案。

茫然的大腦突然有了關于數學考試的記憶:周三下午全年級統一測試數學,限時,做完吃晚飯,還要登記成績。

可是不對啊,雖說每天的自修課空閑時,她都會拿出手稿寫幾段,但柳幽然清晰地記得,寫手稿那天是周五傍晚,她的同桌還為了次日能看電影,而與她興奮地聊了一個午休的天。

所以她現在……究竟是穿越回去了,還是在做夢呢?

發愣的柳幽然,耳中突然傳來一陣敲窗的聲音。她以為是巡邏老師見到自己發呆,因而敲窗提醒,便拿起筆準備算第一題。

才寫下sin45°的值,敲窗聲停了,只聽沐休的聲音在嘀嘀咕咕:“這地方好生奇怪,與我平時見到的都不一樣呢。”

柳幽然手一抖,但見眼前場景急劇扭曲,仿佛夏天買的三色盒裝冰淇淋被勺子攪得亂七八糟。

沐休的聲音還響在耳邊,卻滿是責怪:“醒了?你是不是蠢貨,給我擋什麽劍?他又殺不了我,知不知道你差點兒死在他手上?”

柳幽然一個激靈坐起來,鼻中鑽入她從未聞過的幽香,她揉了揉眼,哪裏還有什麽教室,身周開着滿滿的藏青色異花。

她低頭觀察了自己的衣服一番,好的不是校服……所以剛才只是個夢嗎?

她莫不是太想念現世,才會做這種夢?

剛醒就感到脖子上螞蟻咬似的痛,柳幽然立馬想起被柳影浔打昏時,那片貼住自己脖頸的尖銳之物。

她下意識摸了把脖子,果然摸到一道細小的、已經結疤的傷痕,不由得問沐休:“這是哪裏?我是不是差點被抹脖子了?”

沐休正蹲在她身側,拿玉手板抵着下巴看她。聞言,他随意地看了眼周圍:“這裏好像是‘雲蘇十夢’?我只知道雲蘇花是藏青色的,不曉得這裏的花是不是它們。”頓了頓,“柳影浔夠狠,直接用劍擦着你的脖子過來刺我。還好,我們都只受了輕傷,。”

他觀察周圍的時候,柳幽然發現他的衣服上多了幾道劍痕。聽了他的話後,她當下腦補出方才沐休在柳影浔打暈她的時候,又憑借風騷的走位救下她,并且慌不擇路跑到這片自帶天然幻境的地方。

雲蘇十夢,祈霧山中的天然幻境,進入其中只要聞到花香,就有概率陷入幻境。但有花香就自然有其濃郁和稀薄的區域,合理利用的話,倒勉強可以做一個藏身之地。

不過雲蘇十夢好歹還在祈霧山中,跑這裏來真當柳影浔找不到?怎麽說沐休也不可能這麽淡定地蹲她眼前。

除非,他與柳影浔達成了某種共識,接着,特意把她帶到這個,能讓指定的人看到陷入幻境者的記憶的地方。

因而柳幽然坐起來正色道:“可不可以把我昏過去後發生的事說一下?比如你和左使大人……啊呸,和我舅舅成功約定了什麽?”

總感覺她錯過了什麽重(狗)要(血)的劇情。

沐休眼裏掠過的一線狠色,被柳幽然看在眼裏。

但這狠色轉瞬即逝,他接着便笑呵呵道:“你怎麽這麽神經兮兮喲?別慌別慌,你舅舅只是看我對你還不錯,就允許我接近你了。帶你到這裏也是他的主意,畢竟你嘴上說沒失憶,但是呢把很多重要的事給忘了。

“雲蘇十夢是一個觀看記憶的幻境,必須要幻術師施術才能開啓,所以這事就擱在我身上啦。”他手中的玉手板輕輕敲着柳幽然的腦袋,說得十分輕快。

這樣若無其事的語氣,以及方才那一閃而逝的狠眼神,反而讓柳幽然起了疑。要知柳影浔并非能輕易妥協的人,這個設定簡短的男配,果然有問題。

她想起了自己的手稿。沐休的設定沒幾行,可有一個非常值得注意的前提:他的這些設定,被标注了“表面上”。

或許她的正文人物太多,支線設得太雜,以至于她未必記得每個配角和龍套的具體戲份。原作中,她似乎給柳幽然在大後期安排了一條感情線,只是不知道,紅線的另一頭,是否就是這個只有表面設定的沐休。

想到他說柳影浔讓他開啓幻境,可左右不見柳影浔,柳幽然奇道:“我舅舅他人呢?”

沐休一攤手:“看完就青着臉走了呗。你待的那地方太奇怪,一群人在封閉的房間裏齊刷刷趴着,埋頭奮筆疾書也不知道在寫什麽,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柳幽然:“……”

敢情她從小學到初中、又從初中到高中,整整十二年都待在奇怪的地方嗎?

“那我舅舅看完有說什麽嗎?是不是當我已經失憶沒救了?”

沐休抄手道:“怎麽開口閉口都是你舅舅咯?他怎麽想又不妨礙你待在祈霧山,依我說,你應該慶幸他消除對你的警惕才對。”

柳幽然這就不明白了,怎麽她在現世的生活被柳影浔看過,多疑左使反而還不起疑了?她怎麽感覺柳影浔壓根就沒來過這裏呢?

左思右想還是不明白,她于是問了句“為什麽”。

然而沐休的回答很敷衍:“像他那種行事非同常人的大人物,誰問得出‘為什麽’。”

說罷他拿出一塊傳音玉佩放到她手裏,“說來,你舅舅好像叫我給你留個話來着,把元氣輸進去後就能聽到他的聲音。

見柳幽然接過玉佩,他清了清喉嚨,長長一嘆後,輕輕拍着她的肩:“哎,我的傷果然還需要養。以後幾天服用的湯藥全都要拜托你了哦,蠢小然。”

一聲“蠢小然”叫得柳幽然黑着臉背過去沒理他,把元氣輸進玉佩,柳影浔的聲音立刻飄入耳中。

“五十天後的試煉不變,往後每日給我到折玉亭練劍四個時辰。”

四……四個時辰練劍?!八小時一天?!

柳幽然捏緊玉佩,心态崩了。

作者有話要說:

2017.11.19打卡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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