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幕後黑手已上線
黃昏時分,将柳幽然送到外門弟子寝居後,沐休離開了。他才踏出房門,恭候多時的譚央便閃身出來。
看着沐休慢慢走出門,柳幽然站在屋內,對着二人的背影作揖:“譚公子,我家妖君就交給你了,一路上你可要好好護送他!”
譚央轉頭,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沐休亦跟着轉過頭,晃了晃手裏的青鳶手鏈,眉眼之間都是笑意。
“蠢小然也要多保重呢。”
主仆二人漸漸走遠,柳幽然垂下手,默默收拾起行李。
以後的劇情,需要沐休做的,她已重抄了一遍交到他手上。今日之後,或許一切都将成為賭局了吧。
她忽掩了面,淚水從指縫間滲下去,繼而又覺得自己矯情,不過是暫時的離別,居然還會哭出來。哭個屁啊!
伴随她輕微的哭泣聲,有兩個漸漸遠去的聲音飄入房中,但她感情投入太深,并不曾聽清半字。
“妖君大人,從這裏去凰寂谷只消兩個時辰,還請您撐住!”
“咳咳……若我撐不住,只能勞煩你扛我回去了。”
“那姓沈的家夥真不是個好東西,所幸去試煉的不是妖後大人,不然定要被他偷襲的一掌擊斃當場了。”
“譚央,不要在此處多言,當心被小然聽到。”
“是……恕屬下魯莽!”
……
和普通寝居一樣,外門弟子的寝居亦是兩人一間。
柳幽然正伏案拟着劍招,耳中聽到門響,應是她的室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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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左右都不曾想到的是,這個姍姍來遲的室友會是幽霁。
幽霁是被沈蒼翎帶過來的,臉色比昨晚好了許多。甫一進門,小丫頭便蒙了一陣,看了看柳幽然,又在屋裏打量了一圈,目光不知在尋找什麽,似是尋不到,看着柳幽然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
柳幽然忙起身,卸下幽霁背着的長劍放到武器架上,這時她感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順着感覺一扭頭,見沈蒼翎正用詫異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繼而又聽他問:“受了我那一掌,你竟還能這樣自如地走來走去?”
聞言,柳幽然也詫異。沈蒼翎昨晚那一掌的确傷了她的內腑,但傷勢倒也不至于嚴重到走不了路。不過他沒有細問,僅僅是詫異一句,便轉去為幽霁收拾床鋪了。
小幽霁也跟着幫忙,二人很快将行李及床鋪收拾妥當。柳幽然以為沈蒼翎總會留一會兒,陪幽霁再說幾句,順便秀一波恩愛給她發個狗糧吃吃,結果是沈蒼翎做好收拾的工作後,便自顧自走掉了,連一句吩咐的話也沒有。
他一走,幽霁便疾步靠過來,壓低聲音問柳幽然:“沐哥哥呢?”
柳幽然“哎?”了一聲,沐休好像沒在無雨城對幽霁展露過自己的真容,她是如何知道沐休與自己呆在一道的?
“我昨天晚上就知道那個人不是夫君,是沐哥哥。就是那時候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見是夫君的樣子,就把沐哥哥當成夫君了。”見她一臉困惑,幽霁趕快解釋,“姐姐,可不可以告訴我沐哥哥去了哪裏?沐哥哥今天和夫君打架,受了重傷,我偷了點藥,沐哥哥吃了以後應該會很快好起來!”
柳幽然懵逼:“受……受重傷?什麽時候?試煉的時候他倆交手了?”
沐休不是易容成她了嗎?難道易容術能被幽霁一眼看破?
不對,這不是重點!沐休受了重傷?為什麽在她面前一直保持着沒事人的樣子?!
她下意識想離開寝居去追上沐休問個清楚,可冷靜下來一算時辰,沐休二人已經離開無雨城很久,即便她騎快馬趕去也追不上了。
見幽霁點頭如雞啄米,柳幽然感覺頭有些暈。她扶額問了幽霁:“很遺憾沐休他們剛才就走了,現在估計已經出了無雨城。那……那你知不知道沐休他受了什麽程度的傷?要是不吃藥,需要多久才會好?”
小丫頭愣了愣,垂下頭沮喪道:“我只知道夫君的流綿掌能直接易人五髒。我看沐哥哥在比武臺那裏被夫君從背後打了一掌後,伏在地上不動了,一直在吐血……兩個弟子把沐哥哥扶起來以後,沐哥哥支撐着站直了,等旁邊的裁判爺爺判了以後,他去弟子名冊上登記了名字,然後就自己走掉了。”
“……”
柳幽然望着窗外嘆了口氣:“算啦,你我都放心好了,沐休回了家,受再重的傷,那裏的人也能給他治療……我靠,放心個蛇啊!萬一路上岳漣之類的人把他倆攔下了怎麽辦?萬一凰寂谷裏早就分出不同的派別,趁此機會直接殺了沐休怎麽辦?妖族那裏亂死了,放心才有鬼啊!”
小丫頭支吾了一陣,顯然她也不放心沐休,目光在她左右手手腕上來回掃了幾眼,忽驚喜道:“姐姐!你是不是把青鳶手鏈給了沐哥哥?”
柳幽然一怔,不确定地點了下頭。與其說她将青鳶手鏈給了沐休,不如說是沐休主動将送她的手鏈又放在自己那裏保管了,方才帶去,也是為了留個念想。
“太好了!我這就催動傳送法陣!”幽霁欣喜地過去鎖了房門,再過來時,空着的手中出現了另一條手鏈,上面系着的鳶卻是紫玉打制。
“青鳶紫鳶可以互相傳送的,現在去應該還來得及。”
她邊解釋邊念起咒語,小小的紫玉鳶發出耀眼的光芒來。柳幽然只覺一股吸力将自己吸了過去,等眼睛終于能看清東西,迎面卻揮下來一線寒光。
柳幽然一直将雙泣劍擱在腰間的武器盒裏,見狀當即舉起武器盒,與那寒光拼了一記,而後從盒中抽出劍,與武器盒一道架起寒光。
寒光的主人壓根沒想到眼前會突然出現人,訝然之時,幽霁的輕呼在他身後響起。鐵劍直接切開了他的脖頸,從動脈湧出的血一下子找到了發洩的地方,一時間空氣裏皆是血霧。
柳幽然對落地的幽霁一點頭,收劍回身。只見沐休正仰倒在地,胸口被利器劃出一道血痕。
她心一涼,順便慶幸幽霁能開傳送。她蹲下身去查看沐休的傷勢,手才撫上他的身體,便見他痛苦地哼了一聲,慢慢睜開眼。
柳幽然又扶額,她貼着沐休喊道:“可算趕上了,譚央呢?說好的他會一路護送你呢?沐兄!沐休!仲暮楓!你看着我啊!特喵的我好不容易拟了個還湊合的劇情走向,你別先給我歪文風啊嗚嗚嗚……”
這時候她想着自己要是會治療的術法就好了,血痕從沐休的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腹部,似乎将腸子都損傷了,血在他身下積了一大灘。
走過來的幽霁,看到沐休的傷勢也傻了。她在衣兜裏摸出了“藥丸”,看了看沐休,及其不确定地帶着哭腔道:“姐姐,我可以試一試,但我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沐哥哥……”
此地異常荒涼,除了方才被幽霁砍死的劍客,再無別人。姐妹二人哭喪似的跪着,但見沐休提了口氣,終于有力氣把話講出來:“哭什麽……靈魄給我……我還能活……”
幽霁傻愣愣地看着他,柳幽然聞言馬上看向幽霁手中的“藥丸”,仍是指甲殼大小的藥丸,顏色呈翠綠,光澤似圓珠。
對照了下記憶裏的靈魄設定,柳幽然發現這竟是一枚質地上好的四轉靈魄。
給沐休服下靈魄,柳幽然又與幽霁合力給他治療。幽霁的元氣還弱,柳幽然便将自己的元氣渡給她用,不知不覺間就耗盡了體內水元氣。待她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時,指尖瀉出的,已自動變為了漆黑的魔元氣。
……
柳幽然從床上起來的時候還是懵逼的,渾身染血、和挂掉沒太大區別的沐休的形象,一直在她腦中留着。
一穿書又是一夜過去,她一把撈起床邊的手稿,看到沐休總算是被四轉靈魄救回一條命,她才松了口氣,合上手稿,沒有繼續往下看。
起床第一件事,打開抽屜翻出所有手稿,手機也開了原著的閱讀頁面,柳幽然披着毯子一行一行看過去。現在是作者的開挂時間,書裏越來越壓抑的劇情走向,讓她實在窩火,再找不到有效的解決方法,只怕她和沐休都要陣亡在正文劇情到來前。
幽霁中的灼命,她和漓漓中的渙神之印,沐休在回去的途中身受重傷,還不知道兇手是誰。
哪怕是巧合,也不可能一下子出來這麽多威脅主配角性命的突發事件來。
柳幽然拿出了人物總名單,認真思考哪個配角最想上位主角,哪個配角最愛搞事,又借此亦正亦邪,讓人捉摸不透。
左思右想,她的目光停留在岳漣的名字上。
此人雖才華橫溢,一生卻凄涼得很,可以說是所有配角裏最倒黴的。從第一稿到第四稿,唯一不變身世不變結局的也只有他了。每一稿不管他站邪站正,都得看着家族破亡,妹妹死在妖族手裏,他自己也被妖族抓去喂了野獸。
柳幽然還記得自己最初的一稿裏,岳漣還是個天真的妹控,那時候是真的正人君子溫潤如玉。寫到結尾卷她爛尾了,看着岳漣一個正派死這麽慘,于心不忍,于是第二稿岳漣就成了個天真的反派,還是死出了同樣的劇情。
第三稿她覺得岳漣還是亦正亦邪為好,于是岳漣成了一個無間道,最後還是和妹妹慘死。
至于面臨爛尾的第四稿,仍是亦正亦邪的設定,然而岳岚還沒死,結局卷就因為高考複習而停更了。
柳幽然托腮看着原著裏,岳漣拿着铘兆劍與沐休互怼的最新章,若是按她的思路來,接下去的劇情發展應該是沐休派人捉了岳岚,威脅岳漣未果,就将岳岚抽幹體內魔元氣、挖出她的異色瞳後将屍體丢棄在野外,又是一個BE。
想完後續劇情,她突然感覺自己智商下線了。既然悲劇是從岳岚的死開始,那她把岳岚寫活不就好了?
對了,她的正文雖到最終卷,可大部分的悲劇還沒被寫出來。回顧前三稿,柳幽然發現自己書寫的一些悲劇,好多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覺得沒劇情湊字,手滑讓某幾個配角領了便當。
哎,不負責的後媽作者,活該穿書,活該親自經歷悲劇。
柳幽然算算日子,她已經斷更快兩個月了,結局卷還卡在一個轉折點上,要不然她也別管其他的了,先将正文基調掰回來,或許還能讓“前傳”出現轉機……
……
“禀告岳大人,那人又回去了。”
岳漣正端坐在凰寂谷木華殿的妖君王座上,翻着一本記滿禁咒的手記,聞言笑道:“希望她能準備充分再回來。通道已漸漸合攏,她下次再來,可就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譚央立在階下,偏過頭看到另一邊:“岳大人,既然您嫌柳幽然礙眼又礙事,為何不趁早殺了她?”
“我正是要看着她經歷一遍自己寫的悲劇。”岳漣緩緩道,“此處之事,本該順其自然,奈何她這個異世之人卻要來插手。她既然是創造了這個世界、并且書寫一切命運的人,不往好裏書寫也就算了,偏偏連個平靜的生活也不願寫。三次重來都是如此,我已經受夠了!”
他說着便站起身,手一握,竟是将和柳幽然同款的手稿抓在手中。
“我要讓她知道,這個世界,并非全由她随意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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