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冷箭一支阻前行

穹蕪谷疑生廊，披着燼華殿主衣物的沐休，扛着一床棉被繼續跑路。在他身後則緊緊跟着十幾只羽妖，由一位鳶族看守帶隊。

為了配合沐休跑路，一路上柳幽然一聲沒吭，縱使她已被疑生廊中的鬼怪冤魂吓得懷疑人生。她真的有點懷疑，疑生廊沒有布置一個看守，是不是因為負責管轄這條長廊的鳶族，将經費全花在了加強長廊的吓人特效上。

可能真的因為經費砸多，這些鬼怪冤魂還不是幻象，比如現在緊緊抓着她身上那床棉被的鬼手，已經要把棉被撕開一條大口了。

沐休揮動凰寂劍斬了近身的鬼怪冤魂，順便将棉被上的鬼手一并斬了。腥臭的褐色血液不斷飛濺，将燼華殿主那身白衣，以及柳幽然身上的棉被，盡皆染成一種令人惡心的顏色。

上界穹蕪谷，其實相當于傳說中的黃泉地府了，只不過管轄穹蕪谷的仍是鳶族及羽妖。等身後追兵漸漸甩掉大半，沐休才開口問她：“是不是沈蒼翎那個混賬讓你上來的？我不是要你安分呆在祈霧山嗎？”

“我當然是自己想來啊！”他不提倒算了，一提，柳幽然就想起他演戲趕自己走的那些話，“你以為趕我走，我就能安心幹等啊？”

他的态度卻很堅決：“你來了也沒用的，事還沒做完，我不能回凡界。”

柳幽然哭笑不得：“我還沒急着回去呢，你沒必要孤身一人在這種時候重開通道！”

沐休搖搖頭：“你不懂，岳漣背後有鳶族族長撐腰。眼下族長正派人封印讓你回去的通道，一旦成了，哪怕用七轉靈魄也無法使之重開！”

“已經開始封印了嗎？可我告訴過岳漣，不管他再怎麽折騰我，正文結局已定，他和他妹妹都不會死……”

“你以為結局變了，他就會輕易放過你嗎？”

她的解釋在沐休看來無異于笑話。聽得身後喊聲一片，前方竟也有鳶族帶着羽妖堵來，沐休一把攀上欄杆，帶着柳幽然縱身躍下疑生廊。

疑生廊下是一片緋色的川水，沐休張開雙翼，雙手則摟着棉被在懷。柳幽然使勁從棉被裏探出頭，與他四目相對。

“那……那現在我們能逃去哪？”

“自然是去開通道！”沐休振翅貼着緋色川水前行，那些羽妖也紛紛顯出原形來，緊緊吊在他們後頭。

“你知道通道在哪麽？有幾人把守，又怎麽重開通道？”瞧見一大隊白茫茫的羽妖飛在空中，柳幽然急了，“按你的話，通道那裏肯定有鳶族族長的近衛隊把守，你單槍匹馬還帶了我這個累贅一起去，屁股後面還跟着這麽多羽妖，這種情況下你能開什麽通道啊，自保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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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休只答了她一句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這也不是你單槍匹馬浪的理由……嗷他們放箭了！”

不用柳幽然喊叫提醒，沐休也能聽到箭矢離弦、破空時發出的呼嘯聲。凰寂劍一轉，被他抛到身後，攜着熱浪的一劍齊齊斬斷第一波箭矢。欲靠近的羽妖，連沐休的羽毛也沒碰到，便被散在空氣中黑紅色的魔元氣侵體，慘嚎着墜入川水。

見沐休那只因魔氣侵蝕而變為血色的眼裏布滿紅絲，柳幽然伸手就捏他的臉：“你還沒能完全控制魔元氣，不要亂來！我他喵最怕你出岔子了！”

指節一痛，沐休直接歪頭在她手上輕輕一啃，在她吃痛縮手的時候，抱緊她往上飛去。

“蠢作者，有時間擔心我，不如幫我想想怎麽脫困。”

宏觀來說，上界有九殿和穹蕪谷兩片勢力區域。九殿是生活區和行政區，穹蕪谷則掌管生死輪回。按常理，兩片勢力區域的交界處是最難以管轄的，哪怕是規矩森嚴的上界也不例外。

沐休讓柳幽然支招，只是想讓她暫時別打擾自己跑路，但柳幽然倒真想出個歪招來，那就是盡可能靠近上界最為混亂的交界區。交界區亂到什麽程度？幽霁的前世、鳶族族長的嫡長女，就是在交界區被鳶族叛逃者暗殺，連魂魄都沒能回歸九殿。

眼下柳幽然二人已接近交界區，不得不說穹蕪谷的治安當真是差勁，他倆逃出囚牢的時候，屁股後面跟着一群羽妖，一路上羽妖數量只減不增，途中除了疑生廊有過增援，別的地兒他倆哪怕從巡邏的鳶族面前經過，人家連個困惑的眼神都沒給。

不過這很可能要歸功于沐休那高明的易容術。燼華殿主雖然是個好女色的花花公子，但在鳶族的威望還是不小的，也許穹蕪谷的居民早已習慣燼華殿主扛着母羽妖跑回九殿也說不定。

為了防止魂魄和叛逃者越界，九殿、交界區和穹蕪谷之間，還是隔着兩道結界，而九殿的統治者也會時不時派族中的咒術精英過去加固結界。一般而言，沒有通行符，越界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但這對沐休來說，就根本不是事兒了。

凰寂劍在他手中猶如傲九霄的霸者，與結界接觸的剎那，原本古銅色的劍身變為赤紅，仿佛注入一管鮮血。劍鋒劃開結界，和切豆腐一般輕易。

見羽妖追得急，沐休松了劍，變手為利爪，順着劍劈出的縫，将結界撕開一個大口，繼而抱緊柳幽然紮入其中，順勢收了劍。

結界在他們二人進入之後，便開始了閉合。柳幽然算是松了一口氣，正要問沐休接下來去何處，臉上驟然濺來一蓬熱血。

離她眉心不過三寸的地方，竟是一段帶血的箭頭，而未沾血的地方，則是如雪白色。

哪裏來的箭？！

她還未從震驚的狀态中回神，沐休咬牙将手伸到背後，卻已無力拔箭，而是将之旋出去一些。等柳幽然視線中的箭頭消失，便覺自己和沐休一同往下方墜去。

所幸下方還是川水，并且還是可飲用的，柳幽然也會游泳，二人紮進水裏後，她只是因為沖擊力嗆了幾口水，便甩開棉被，開始援救起沐休，不多時已帶着他靠近河岸。

游得速度還有些迅速……可能這就是不着衣物的好處所在？

小心翼翼将沐休搬上岸後，柳幽然看着他背上那支白色箭矢，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它。鳶族族長的九階清墨弓，發出的箭矢，其威力可以直接将普通鳶族一擊斃命。

或許因為劇痛，沐休還保持着意識。他自覺地趴到地上，将背部留給柳幽然，繼而慢慢指導她拔箭。

柳幽然拔箭的同時，感到自己身上莫名暖起來。她訝然低頭，沐休的手指沾血，在她的肌膚上畫着，每畫一處，便有衣物覆上，而令她更為驚異的是，這些衣物，皆是由凰寂劍幻化而成。

她失神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沐休的傷，疼得沐休哼出聲來，一個沒忍住，吐出一口憋在喉中的血來。

好在這時箭已拔出，見他吐血，柳幽然趕緊丢箭在旁，在掌上聚起妖氣，放在他傷口處：“是不是弄疼你了？妖氣在這，快教我怎麽治療！喂喂喂別昏！還沒到安全地帶啊大烤翅！”

沐休只是默默拿過那支白色箭矢，不知施了什麽法術，讓它的形狀變為了長劍。他把白劍遞給柳幽然，聲音虛弱地吩咐：“你的雙泣劍……應該在燼華殿……在拿回它們之前……先……先用這個湊合一下……”

柳幽然接了劍，趴到他旁邊蹭了蹭他的臉，聽着他微弱的氣息，不由得想起與他在祈霧山森林中再逢的時候。

那時她看着他的傷勢，用蚊子般的聲音問：“我……應該背不動你，所以你現在……有力氣跟我走嗎？”

那時他聽完話，不答，只是撐着地緩緩起身。

邊想，她邊忍不住道出了那時說過的話：“沐休，我可能還是背不動你……”

沐休好像也想起了那件事，一勾嘴角，勉強露出微笑，下一秒卻是閉上了眼：“可我走不動了，你得等我醒來……”語氣像是在和睡魔作鬥争，“這次……我只睡一小會兒……”

柳幽然給他擦去嘴角的血：“沒事，我等你醒來。”

她這個戰五渣、翻不起浪的實力，也只能等他醒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槐序和肖邦的雷，以及大俠的營養液~拯救單機系列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