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曾晚再三推搡, 陸程和終于松開了她, 曾晚拂拂衣裳, 又拉了下帽檐, 心底五味雜陳。她不清楚陸程和為什麽追出來, 就這麽輕而易舉,攪亂她好不容易順清的思緒。
“我去看牙, 你別攔我。”
曾晚重新推門出去,人流湧動,曾晚穿過人群,去往口腔科。
走到門口, 曾晚回頭,陸程和還跟着她, “你不用上班嗎?”
陸程和:“找同事幫忙替了下, 你補完牙我就走。”
曾晚強調:“我自己可以的。”
陸程和未語,只是注視着前方電視機上的序號,“還有三個就輪到你了。”
曾晚回頭,果然……
“所以就快輪到我了, 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沒人知道我是誰。”
陸程和平靜與她講:“萬一呢, 帽子掉了, 口罩摘了,有人認出來了呢。”
“81號曾晚請前往7號位就診,81號曾晚請前往7號位就診。”
機械的女聲播報着,曾晚環顧四周, 根本沒人在意她這個曾晚。
曾晚,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很。
曾晚仰頭對陸程和說:“你看吧,沒人會知道是我。”
“先進去。”陸程和完全跟她不在一個頻道。
曾晚翻個白眼進去,7號位靠牆,在一側牆的最裏面,曾晚看了下格局,完全不擔心被認出來,唯一的難關,大概就是眼前的男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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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陸程和。”那醫生轉頭一看,率先看到了陸程和。
“好久不見,孫珏。”孫珏和陸程和讀醫同期,兩人也算點頭之交。
“誰看牙啊?”孫珏醫用口罩上方的雙眼探究起來。
“我。”曾晚向前一步,摘了帽子口罩,利索往補牙床上躺。
孫珏站起來,戴上手套,前後看了幾眼曾晚,“啧……你叫什麽來着……怎麽長這麽眼熟……”他回頭去看電腦上提示的名字,“曾晚啊……”
手頓了下,視線又落在曾晚臉上,語氣疑惑又興奮,猶待确認,“曾晚?那個曾晚?”
孫珏去看陸程和,陸程和微微颔首,而後催促道:“快點。”
“行行行。”
孫珏笑說:“我倒是第一次給運動員看牙,你這牙怎麽了?”
曾晚淡淡道:“右上邊,蛀牙。”
“來,張嘴。”
曾晚照做,孫珏來回仔仔細細看了下,說:“蛀牙就只能補了,洞太大,我先給你埋藥,一周後再來。”
曾晚餘光掃了眼陸程和,語氣無奈:“一周後還要來啊……”
“對啊,你有急事不能來?”
“這倒沒有……”
她就是不太願意來醫院,尤其是陸程和在的醫院。
接下來,曾晚按照孫珏說的做,張嘴,機器上牙,吐,以此重複。
陸程和坐在一旁的等候椅上看着她,曾晚無視,假裝這人不存在。
孫珏覺得兩人間氣氛有點微妙,揶揄道:“喲,你們兩人,有點什麽啊?”
曾晚嘴巴張着,也不能及時反駁。
陸程和沉潤道:“能有什麽,我希望有,別人不一定想有。”
孫珏發笑:“陸程和,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聽着酸啊。”
陸程和:“那是你會錯了意。”
孫珏立刻往別處猜:“哦?曾晚是你親戚啊?可以啊,争光了。”
曾晚心底冷哼,還親戚呢……是親戚倒好了……
陸程和:“不是。”
“那你們怎麽認識的?”
“碰巧。”
“哦?那得有多巧。”
“很巧,嗯……很巧。”
陸程和說這話時一直盯着曾晚,曾晚察覺到他的視線,但她眼睛只看天花板,裝傻。
一會兒功夫,孫珏收手,“好了,兩小時內不能吃東西。接下來一周只能用左邊吃飯,棉花不能掉。”
“嗯。”曾晚起身,麻溜把裝備重新戴上。
“去繳費吧。”
“謝謝。”
曾晚拿着醫保卡,揣着口袋向外走,孫珏拉住陸程和,打趣道:“醫院不是傳你是gay嗎?”
陸程和瞥他一眼,“你信?”
“本來半信半疑,現在嘛,不信了。”
“嗯,我走了。”
“加油啊,人家姑娘不好追。”
陸程和扯嘴笑笑,趕緊跟上曾晚的步伐。
曾晚這回沒上電梯,學乖了改走樓梯,陸程和腳步聲不斷,曾晚就知道他還跟着。
曾晚在臺階上,側身對他說:“可以了吧,別跟了,我打到車就回去了,你還要一直跟着啊?跟去省隊啊?”
“省隊晚上我再去。”
“求你別來。”
“那不行。”
曾晚心裏真是問候了一遍陸程和的祖宗,她着實沒力氣理她,轉身間總有那麽幾分賭氣的意味。
“曾晚。”他叫她。
曾晚沒耐心了,轉身說了一大通話:“叫叫叫,叫魂啊?你離遠點不行啊,追什麽追,跟什麽跟,我都讓你去見宋秋筱父母了,求你別喜歡我了,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呢。我犯賤還是你犯賤?”
曾晚這話說的不好聽,她以為陸程和至少擺個臉色給她看,然後兩人玩完兒,結果她的言語攻擊怎麽就像個糖衣炮彈打在陸程和身上,不痛不癢,人立在那兒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曾晚腮幫子鼓鼓,氣死個人。
陸程和又下幾步臺階,心情似乎不錯,哪個正常人被人怼完,會像陸程和一樣……笑???
曾晚怕了,清清嗓子向後退,“你,你怎麽不教訓我啊。”
陸程和聲音低沉潤澤,淺淺笑意:“曾晚,你是不是在吃醋?”
“吃醋?吃誰的?”
“宋秋筱。”
“求你別瞎想,我去繳費了。”
曾晚腳步加快,離開安全門趕緊向外走,快些終結那個話題吧,她心慌。
吃醋?
她沒有吧……哪有啊……
陸程和站在隊伍旁陪她排了五分鐘,交完錢,曾晚就向側門移動。
陸程和送她到側門,“看你走了,我再走。”
曾晚白他一眼,趕緊溜。
陸程和笑:“曾晚,你真的吃醋了。”
曾晚幾步停下,扭頭:“吃個屁!我走了!”
陸程和勾勾唇角,“晚上見。”
曾晚回頭睨他一眼,“神經病!不見!”
曾晚回到省隊,已是中午,孫珏說兩小時內不能吃東西,所以她午飯沒吃就直接拿拍子去體育館訓練了。
曾晚去得最早,體育館沒人,她只能自己練自己的。等飯點過去,大家陸陸續續來了,他們看到曾晚的第一眼都表現的尤為吃驚,大概是本遙不可及的目标,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欣喜之驚。
不過也少不了有探究的,畢竟曾晚來省隊這麽久,都沒和大家一起練。
雷銘和梁勤自然是最後到的,曾晚不知道省隊的隊是怎麽排的,很自覺地站到了最後。
雷銘站着宣布,“今天就來場隊內賽吧,兩兩淘汰賽,沒異議吧。”
“裁判有限,所以就一組一組來,今天打不完明天繼續,正好不上的人都觀賽吧。”
“耶斯——”大家一個個都挺興奮。
雷銘從背後拿出一個塑料袋,裏頭撞着小紙條,“抽到數字一樣的就一組,快來抽。”
大家積極的很,紛紛湧上前拿紙條。
大家探讨着誰和誰一組的時候,曾晚低頭掃了眼自己拿到的序號——2。
那就是第二組了。
“第一組先來,為了節約時間,三局兩勝。”
雷銘和梁勤坐在觀賽椅上,其他人站在賽場外觀賽。
梁勤向曾晚招手,曾晚快步走過去。
梁勤問:“幾號?”
“2號。”
“那快了,下一組就是你了。”
“嗯。”
梁勤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你這半年來都在訓練,今天就看看有沒有成效吧。”
“嗯。”曾晚躍躍欲試。
第一局比賽十五分鐘結束了。
接下來輪到曾晚。
曾晚跨過攔板,拿起自己的拍子站在桌球一側,對面站了個看起來歲數不大的女孩。
大家聚精會神看着,視線全部落在曾晚身上。
當曾晚右手握拍時,大家才發現不對勁,這一怪異舉動迫使大家關注她的左手,左手的疤痕一覽無餘,衆人竊竊私語。
雷銘皺眉,“吵什麽吵,認真看球。”
周圍這才安靜下來。
曾晚問:“你叫什麽名字?”
“錢莉。”
曾晚點點頭,記住了。
每一個對手的名字,她都沒忘,包括乒乓球社區那些個爺爺奶奶的名字。
比賽開始,錢莉先發球。
曾晚右手反手接球,大家着重注意着曾晚的動作,是真的用右手在打。
曾經左撇子在女乒頂着一片天的曾晚,居然用右手打球,那不就意味着左手不能打球了嗎?
為什麽會被調回省隊,大家內心有了答案。
雷銘看着曾晚的回擊,輕聲與梁勤交流,“怎麽一直防守?”
梁勤笑笑,“繼續看吧。”
曾晚反手擰拉,拉弧圈球,本來一直調動曾晚的錢莉,立刻出于被動,反而曾晚只是簡簡單單在原地用反手回擊。
來回拉了幾次,曾晚就拿下了第一球。
第二球,錢莉變化打法,多打變化球,拉斜線,讓曾晚來回跑,随後又想措手不及拉她直線。
可不管什麽角度,曾晚都準确回擊了,甚至提前跳躍。
雷銘眯起眼:“曾晚的速度,彈跳力,柔韌度,真的好到少見。”
梁勤贊同點頭。
雷銘驚訝:“不止,還有預判能力。”
提前想到下一步錢莉要往哪兒打,随後回擊,曾晚的預判極其準确,在乒乓球運動員中可以說是稀有。
幾球下來,錢莉心态蹦了。
曾晚乘勝追擊,贏了。
就這樣,曾晚最終先拿下兩局獲勝。
并且沒有使用過一次正手。
曾晚看梁勤,笑得開心,梁勤點頭,給予了曾晚少見的認同。
雷銘不可思議:“這樣的,國家隊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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