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争陽搶勝
“我不習慣睡窗邊,你們誰跟我換一下?”
李秀雲心裏有些氣憤和委屈地想:這些人太不懂禮教了,竟然都不等她就兀自将床鋪分完了。
屋裏另一名秀女聽了這話,很不服氣,可因為門第低,底氣不足。見範雪瑤不作聲,怕與李秀雲起争執,只得起身将她靠牆角的床讓給李秀雲。
範雪瑤早就知道李秀雲雖然出身好,只是這脾氣似乎沒有表面的大家閨秀,卻沒想到她連裝都裝不久,一下子就本性暴露了。微微搖頭,在家裏這樣就算了,沒想到在宮裏還這麽頤指氣使的樣子,實在是不明智。
她早就察覺到屋外有人窺探,因此便沒有表态。在這種情況下,她讓與不讓都不恰當。若就床鋪一事同李秀雲争執,顯得肚量小。
若是讓了,未免使人覺得她好欺,那之後的麻煩就少不了了。幸好陳姓秀女比較怕事,不等李秀雲再說就默默換了床鋪,省了一事。
門外的人這才慢慢進來了,是兩名穿着宮中統一的湖綠宮娥裝束的小宮女,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一名去了北屋,一個進來了南屋。小宮女進了屋先向三人行了标準的一禮,聲音不大,字句落在耳中卻很清晰。
“奴婢松香,是掖庭局派遣來專門聽候各位娘子吩咐的。”
方才在門外窺探的便是這人另外那個宮女,原來是奉命觀察記錄她們的言行。聽着這個看起來規規矩矩的小宮女心裏想的心思,範雪瑤就知道自己方才的做法沒錯。
正要開口,李秀雲卻搶先一步道:“就你一人?”
松香又是一福身,回道:“回娘子的話,只奴婢一人。”
李秀雲不甚滿意地點了點頭,微微蹙着柳眉,眼睫忽閃了兩下,看向松香:“那便請你給我打盆熱水來吧,這來來往往半日,沾了一身的塵土,難受的緊。我想梳洗一下。”
陳多福也跟着說:“也給我打盆熱水吧。”
松香福了福身,又看向範雪瑤,見範雪瑤微微搖頭,便颔首領命,退出去給李秀雲和陳多福打熱水去了。
見範雪瑤和她們不同,李秀雲看了一眼範雪瑤,随後挪開眼,走到屋中央屋裏屋外巡視一遍,見無論是家具桌椅,又或是旁的花斛擺設,盡皆華美精致,非比尋常。并沒有因為她們只是秀女而随意糊弄。微微點頭,心裏很滿意。
這一番動作有種說不出的味道,仿佛不屑範雪瑤,又叫人說不出不對來。雖然大家閨秀的教養使她言行都較為內斂,不過李秀雲顯然是沒有想要遮掩這種态度,明顯到連陳多福都瞧出來不對勁,不住地借着整理床鋪的動作偷瞄範雪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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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雪瑤也不在意,哪怕李秀雲心裏腹诽她怕事,小家子氣,也不氣憤。
院子裏喧鬧起來,原來是宮闱局的小黃門們送行李來了。
範雪瑤忙出屋協助那些小黃門将行李分開,又看着搬進屋子,一時間院子裏便熱鬧了起來。
小黃門們忙的不行,範雪瑤行李不多,很快就搬好了,範雪瑤便将裝衣物的箱子打開,準備将翌日穿戴的衣裙先揀出來,到時候或熨或挂起來都省事。
這邊忙的一團亂,李秀雲卻叫住了準備出屋給別的廂房的秀女搬行李的小黃門,食指朝着她自己行李的位置輕輕點了點,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道:“把我的行李收拾一下,屋子這麽亂我怎麽住?”
她的行李很多,算是卡在了入宮受選的秀女所能帶的極限範圍邊緣。
小黃門一愣,顯然是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宮外娘子這麽頤指氣使的使喚。
李秀雲見狀,掏出一枚荷包,揀了幾粒滴珠遞給小黃門,“喏,動作快些。”
小黃門見了滴珠的銀光,猶豫了一下,跟一道的小黃門互換了個眼神,随後便達成了約定,立刻忙活起來,把李秀雲的一堆箱子包袱打開,一一碼進衣櫥裏。
一間屋子就一張衣櫥,看着架勢分明是要獨占的樣子。陳多福急了起來,她帶來的就一個箱子,別的都是包袱。包袱擱外面落灰不說,還容易受潮,這會兒別看着陽光明媚的,很可能轉眼就變天,春季本就多雨……這麽一想更加坐不住了。
“那個……李娘子……”
李秀雲轉頭,眼神疑惑。
見陳多福支支吾吾的,眼神不停地向衣櫥和她自己的行李瞟來瞟去的,李秀雲頓時了悟了過來。伸手又往荷包裏拿了幾粒滴珠,笑容款款地說道:“我物件多,貴重的也不少,你我的東西若是混在一處,到時候差了損了什麽就不好說了……我瞧你行李也不多,擱在外頭不礙什麽事兒。還請娘子擔待一下了。”
陳多福怕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開了口,卻被李秀雲三兩下擋回來,登時那股勁就洩了。半推半就地收了那幾粒滴珠。暗自咂舌:這李娘子果真了不得,她們家打賞下人頂多就給幾枚銅板,她倒好,給個卸行李的小黃門就幾粒滴珠,也真是舍得。
打發了陳多福,意識到這屋裏還有另一個秀女,李秀雲挂起親和的笑容轉身與範雪瑤說:“娘子你瞧……”
生怕李秀雲也像打發陳多福一樣拿銀子搪塞自己,範雪瑤搖搖頭,微笑說:“衣櫥你且用着吧,旁的也不必說了,我行李不多,收拾收拾就行了。”
見範雪瑤這麽好說話,李秀雲笑容頓時真切了一些,她原以為範雪瑤這般美貌的女子定然會給家中長輩寵的不知天高地厚,沒想到倒是挺知情識趣兒的。雖然她不怕事,可到底是進宮的第一天,還是安安分分的好些。顯然,李秀雲對于“安分”這個詞有些誤解。許多人都很煩她,她卻以為自己做到很安分了。
衣櫥的使用權确定了下來,李秀雲腰杆兒挺得更直了。倚在窗邊指引着小黃門們收揀行李,不時說:“哎呀,這個不能這麽放,會把衣服弄皺的,我這可是上好的雲綢。”“那個要放在最上面,你怎麽這麽笨手笨腳的!”諸如此類的指揮埋怨的話。
範雪瑤收揀着自己的行李,聽着小黃門們心裏不滿的抱怨,心裏有些好笑。這李秀雲到底是怎麽樣的自我啊,以為塞了幾個錢這倆小黃門就是她家的奴仆了?呵斥使喚的如此理直氣壯,心裏竟是一點都不當回事。卻不知她以為的花了錢就該給她把事兒辦妥當的小黃門心裏正在怎樣的腹诽她。
範雪瑤的行李都是早就分類好的,箱子裏碼的整整齊齊的,不需要收揀什麽,很快就整理利索了。見屋裏亂糟糟的,她也無事可做,幹脆獨自一人出了屋子,到院中透透氣。這屋子什麽都好,就是大概是空置許久沒有住人了,裏面很陰涼的很。而且宮人雖然用熏香熏過屋子,可還是能聞到淡淡的黴味。
一出屋子,範雪瑤便看見院中也站着一個少女,聽見腳步聲,少女微微側身望來,露出正張臉孔。明紅色的襦衣配着金珠蕊牡丹步搖,金嵌紅寶華勝綴于額前,髻上插着一支石榴石花枝金步搖,耳畔兩束鎏金串紅琉璃耳珠,與華勝、步搖的紅相互輝映。
乍一看,這般穿着打扮着實明麗奪目,妩媚生姿。可再仔細一瞧,這少女雖然衣着華麗,卻不過中人之姿罷了。
範雪瑤瞧見這少女的臉及穿着打扮,頓時打消了上前打個招呼的念頭。知道今日是驗身一關,秀女們都衣着簡單,偏這少女恨不得将全部家底都穿戴在身上,不是少根筋就是沒分寸。況且這女孩自己不懂事,家中人也能不曉得事情輕重?
只是範雪瑤不準備上前,那少女卻靠了過來。
“這位妹妹是哪家的娘子?”少女走近,一點也不生疏地直接笑盈盈地問道。
範雪瑤禮貌性微微颔首,道:“小姓範,在家中行四。家父無才,只在大理寺領了個少卿的副職。敢問娘子尊姓?”
“原來是範四娘子。”少女眼睛微亮,随即羞赧道:“免貴姓秦,家父不過區區振威副尉,不值得與娘子說道。”
範雪瑤驚訝,她原先道自己家門第是踏在選秀門檻上,原來這秦娘子才真真兒的踩在門檻上呢。振威副尉是從六品的官職,這次行為采選,實為禮聘。能入宮受選的要求就是從六品以上的門第。從六品下的,任你美貌如花也無用。
兩人互通了名姓,很快便跟範雪瑤親熱起來,這少女閨名珠媛,今年十五。
秦珠媛笑道:“娘子是住在西廂的吧,我是住在東廂的。這個月可就是鄰居了,我便厚着臉皮黏着娘子了,往後可要多親近一些啊。我這人莽莽撞撞的,娘子卻穩重的很,少不得要靠娘子提點提點了。”
範雪瑤自然不會不給面子地拒絕,微微一笑,道:“當不得提點二字。得以安置在一個院子裏也是有緣,若是娘子不嫌棄,日後常來常往的也有個照應。”
“那往後我來西廂打攪,娘子可莫要嫌棄。”秦珠媛笑容滿面,熱情勁兒十足。“本該邀娘子進屋多說會兒話的,只是行李才送到,屋裏一團亂麻,實在見不得人。”秦珠媛提起院東角有石桌石凳,提議兩人去那處坐坐,說說話打發時間。範雪瑤欣然同意。
院東角果然有這麽一處所在,離院牆不遠處還有一株大榕樹,打理的宮人照顧的很好,樹幹粗壯挺拔,枝葉繁盛茂密。樹冠猶如傘蓋一般正正淩于在石桌之上,人一靠近便嗅到清新好聞的草木氣息。
想想夏日時邀三倆好友坐在樹蔭下乘涼,聽着蟬鳴品茗下棋,膩了就丢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家常,是怎樣的舒爽惬意。稍一遐想,範雪瑤不禁心生向往。
可惜了這麽好的地方,卻只在采選的時候才會進人,真是可惜。
“皇家別院的東西果真和別處不同。”秦珠媛忽然開口打斷了範雪瑤的可惜,一擡眼,正看到秦珠媛視線虛凝在她偏左側,明顯是回憶,眼神閃亮。
“不過是給采女們住上一月的院子,竟也鋪置的這般精細,我那屋子裏的被面都是上等的妝花羅呢。一瞧便知是沒有漿洗過的新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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