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最初只是輕觸,帶點探詢意味,感受她唇心的溫度,暖暖的、軟軟的,不同于那一年意外交會的驚與慌,他加深力度,張口細細品嘗、舔吮,位于心房的地方,微微抽緊。
原來,這就是接吻的感覺。
他不自覺收緊臂膀,将她牢牢嵌進懷裏,垂眸凝視她,作最後的确認——
她默默将手攀向他頸後,啓唇回應他的吻。于是,他不再遲疑,張臂将她抱向身後的大床,傾身覆上她——
這應該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大的虧心事。
他這一生,絕對不能愧負的兩個人——一個是全力栽培他、提拔他,無比敬重的恩人;一個是全心疼寵他、給他一個家,無比愛重的家人,他卻正在輕薄他們家的女孩。
可是他停不下來,擁抱她的感覺,如此美好。
他看着她太久,久到分不清,是幾時擱上心頭,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眉目流轉間的靈燦,全記憶在心房,甚至看着她,在他懷中由女孩蛻變成女人,心貼着心,擁抱厮磨,憑着本能律動出最原始的歡愛節奏。
這一晚,他們吻了很多次,以指掌,記憶對方身體的線條、與膚觸。
最後的記憶,是挨靠着,相擁而眠。
清晨,她早他一步醒來,而且看起來已經醒一陣子了。
“早。”她無比冷靜、且清醒地向他打招呼。
“……早。”
“我沒有衣服穿。”浴室那件應該已經皺成鹹菜幹了。
意識到被子底下,兩人身體仍親密貼觸,他迅速坐直身,抹抹臉,神智回籠了大半,摸索到床頭的眼鏡戴上。
啧,又要變回那個硬邦邦的面癱特助了。
昨晚多可愛呀,像只貪心的獸,追着她瞅啾直吻,耳邊彷佛還回繞着他壓抑而激越的喘息,讓她勉強原諒了弄痛她的事。
腹诽了一陣,他已經穿好衣服,由衣櫃裏挑出一件襯衫、一件長褲。“先穿這個,我待會送你回去換衣服。”
怕冒犯佳人,自己先藉梳洗之便,退避到浴室。
有過一夜,不代表他就可以輕慢她。
抓好時間走出浴室時,她正在和過長的袖子奮戰。他沒多想便上前,順手幫她将袖口往上摺兩折。
她仰首,微微揚起唇角。
差一點點。
只差一點點,他就要低頭吻下去了。
但沒有。他自制地退開。
趁時間還早,趕緊帶着她溜出來,以免再晚,出門直接跟姊姊、姊夫撞上,那就窘了。
送她回家後,接下來一整個早上,他都在跑外務,沒能與她碰上面,暫時沒機會尴尬,等到忙完回辦公室,已經快中午。
拎着公文要進去給她簽核,未關妥的門扉內傳出對話聲,他本欲順手将門掩上,卻頓了住——
“對不起,是我們虞特助的錯。”她淺淺微笑,站起身,禮數十足地躬身。“他忘了在大門挂上‘衣冠禽獸謝絕入內’的牌子,下次我會請他挂好,以免您走錯路。”
笑意一斂,三兩下撕掉合約,往對方臉上砸。“滾出去!”
周有方僵住臉上表情。“你、你知道這合約,每年可以讓豐禾進帳多少嗎?”
“再多都買不到我家虞特助給你奉茶提鞋。”她笑哼。“你還是先想想,怎麽向你爸與公司董事交代,這紙合約砸在你手上的小、困、擾、吧!”
“楊、楊總,你再考慮一下,你同樣也不好向你父親交代,我們何必……”
“嘿,不要結巴。首先,”她比出一根手指頭,慢悠悠地接續:“我爸應該也不樂見他的女兒被人指手畫腳。再來,他一手提拔、最倚重的愛将尊嚴讓人扔在腳下踩,把他臉面擱哪呀?你一口氣得罪了豐禾當家主事的兩個人,被人看衰至此,我楊馨娅身骨再軟,應該也還不缺你這口飯吃!”
估錯風向的周有方瞬時一慌,反倒自己先軟下身骨。“對、對不起,楊總——”
他完全沒想到,那個一無身家二無背景的男人,在豐禾的地位會這麽重,否則他也不敢大放厥詞,丢了這紙合約,麻煩最大的會是他自己。
不賺這四成利潤,豐禾不會痛,但是這六成進帳,卻占了他們公司一半的年營收,誰比較慘,不言自明。
“不用跟我對不起,去找你真正對不起的人說!”她冷下臉。“要我說請嗎?麻煩你,‘請’自己滾出去!”
門外的虞曉陽先一步避了開來,靜靜地,待在會客室裏,整理情緒。
他應該要阻止她做這麽不智的事,就為了出一口氣,放棄大筆營收,怎麽想都是任性沖動的笨蛋行為,但——他不想。
不為什麽,就是不想。
只想收下她,不計代價維護他的心意。
***
他有預料到,周有方那頭不會就這麽算了,周董跟楊總有長年的合作關系,八成會打小報告,果然沒幾日,還是驚動了楊仲齊由宜蘭趕回來,問清緣由。
門沒關,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着另一頭她向楊總說明原委。
楊總聽完,沉吟久久。“這就是你當面撕合約的理由?”
這理由還不夠嗎?“他羞辱曉陽!”
“你覺得這很理直氣壯?”
“是。”她堅定回道。不需要猶豫,沒有模糊地帶,再來一百次,她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她不覺得曉陽被看輕是可以容忍的事。
“很好。”楊仲齊點頭。“回去寫報告。”
每回,她只要做錯了決策,楊總就會叫她寫報告,讓她自己檢讨缺失,一字字用手寫下來,深刻記在腦子裏。
虞曉陽站起身。“楊總,這事是我——”
“沒你的事。”楊仲齊一擡手,直接截斷話尾。
雖然起因于曉陽,但作決斷的是娅娅,該承擔後果的人也是她,這點曉陽不會不清楚,若在以前,他絕對不會如此逾矩介入他們的談話。
看來,懂進退,知分寸的虞特助,也跟着失常,需要寫報告了。
晚上回到家,楊仲齊進書房,看女兒咬着筆杆,一臉苦大愁深。
“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知道。”這種傷敵一千,自損五百的行為,是兵家大忌,愚蠢之最。
檢讨是為了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再犯同樣的錯,但問題就出在,她明知錯在哪裏,可是下次還是會這樣做。
而且保證會!
“他還說曉陽是狗,要我當作沒聽到,端着笑臉賺他的錢,我辦不到!錢可以再賺,可曉陽的尊嚴是再多錢都換不回來的。”
于公,她知道不對,但她是人,也會有私人情緒,偶爾任性一次,護她想護的人,應該不為過。
“是你教我,自己的人,要自己護着,錯過那個時機點,可能就會是一輩子的傷痕與遺憾,不是嗎?”她牢牢記着,不讓爸曾經的追悔,發生在她身上。
“如果有人那樣欺負媽,你難道不會做同樣的事嗎?”她反問。
楊仲齊靜了靜。“坦白說,我會。”
一輩子,就那麽一個人,他會放縱自己當一回昏君,為博佳人一笑,烽火戲諸候,義無反顧。
“但前提是,他是嗎?”是那個可以與他妻子的意義,相提并論的人?
“他是。”她連思考都不必。
楊仲齊難得笑了,無比溫情地摸摸女兒的頭。“好,那就順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他允許她,可以盲目,可以不理性,為了那個人。
一生,就一個。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要影響她的決定,無論是對是錯,她是現在的主事者,既然做了決策,只要不動搖豐禾的根本,就沒有任何人能左右,包括他。
他回來,只是想讓她看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在公司,他就事論事,錯了,寫報告;但回到家裏,他只是個父親,一個也可以不計代價寵女兒的父親。
至于那個亂了分寸、不知該不該寫檢讨報告的虞特助——就是意料之外的收獲了。
***
下了班,被隔壁夫妻叫去吃晚餐,飯後,姊夫一手拎啤酒、一手拎他,到陽臺去聊聊男人的私房話,女賓止步。
啤酒喝了半瓶,楊叔魏發聲了:“欸,我知道喔——”手肘頂頂他,賊笑。
“姊夫,你的表情很狼瑣。”
他、他猥瑣?!
楊叔魏捧心,一臉晴天霹靂。“最好你做的事就很磊落!”
他神色微微僵凝,本能想起那一晚……不知是否作賊心虛,竟無法應聲。
人果然不能做齡心事。
“我都聽到了啦!那天剛好睡不着,出來陽臺賞賞月,沒想到賞到一對奸……呃,才子佳人,淫濕作對,聲音真暧昧,聽得我都害羞了……”
“……”這就是住太近的缺點,一點隐私都沒有,他下次一定把所有門窗都關個密不透風!
“放心啦,我不會跟你姊講!”楊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