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好巧又見面了

和郁觀樓一起來的,還有信息技術科的兩個骨幹警察,是時遇殊特地要來的。

“這次通過我們的審問和調查,偷渡者之間應該已經形成了聯系網,幸運的是這次抓到了支線接頭人物,通過對他随身攜帶和家族相關的通信記錄查詢,盡管已經銷毀了百分之三十,但我們仍然得到了一份八十人的名單。”

頁面切換,八十個人的名字跳出來,閃爍。

和刑偵局最近的案件一對比,有五個人的資料重合,那幾人的抓捕就交給了他們。剩下七十五人,交由一大隊。

時間限定為周五18:00之前,完成所有任務。

作為副局長,時遇殊參加A組的抓捕工作。

到達出口,郁觀樓果真站在那裏,換上了便服,指尖夾着煙,出神擡頭望着NFSA的高樓。

“看什麽?”

時遇殊示意他踩着自己愛車的頂了。

吐了口煙圈,懶洋洋地讓開位置,讓跑車升起來。郁觀樓眯着眼,“要不是我們有合作關系,我也會不公平的,都是警察,憑什麽你這裏看起來如此奢華。”

懶得回答,時遇殊直接坐了進去。

這樣想的人也不少,與他無關。NFSA在目前,也只能是個隐姓埋名的機構,所以大概當初才會找到時遇殊。

他不是簡單的一個軍人。

時這個姓,從某種程度上,幾乎能一己之力撐起這個新興的機構,也能阻擋潮水般的閑言碎語。

時遇殊卻為這份頂着老頭子和老爹的殊榮感到不快許久,縱然他心氣甚高,也只能通過這麽多年的磨煉,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腳印,來昭告天下。

“說吧。”

待郁觀樓坐到副駕,時遇殊慢條斯理輸入目的地,才翹着腳看他。

當初郁觀樓結婚這事在好友圈震蕩也不小,他娶了個記者媳婦,還是個言語利索風風火火的女人。

從婚宴後,時遇殊就沒見過陳問渠,他也沒這個心思去關心發小的婚姻生活質量。

唯一記得,就是她的名字——問渠那得清如許——怪不得做了刨根問底的記者,還獲得過金筆大獎,鼓勵她的不偏不倚言辭犀利。

這樣的性格多少在生活中體現出了幾分,一個警察,一個記者,都是整天着不家的職業。

沒有朝夕相對,再多的溫情都會被逐漸消磨。

“她說接了任務,要駐外一年,我還能說什麽。但我還沒來得及說我們談談吧,一紙離婚協議就遞過來了。”

“你簽了?”

“她簽了,我還沒有。”

郁觀樓難得這麽頹态,垂着眼說話的樣子,有點小心翼翼,好像呼吸之間就能讓這件幾乎已成定局的事滑入深淵。

平生最不擅長安慰人,時遇殊收回視線,為這種牽挂人心的感情而不解着。

“她看上去好像真的沒有牽挂,唯一的弟弟,也長大了,考入傳媒大學,就能孑然一身走了。我本以為這兩年的婚姻,在她心裏也該是有漣漪的,回頭看,卻還是古井無波。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多想這樁婚姻的開始,最好不是因為活下去,而是我愛你……”

郁觀樓扭過頭,看時遇殊難得沉默一回,自己率先笑了聲,“這些事只是想說出來而已,只有自己才知道,其實根本沒有什麽餘地。”

“好,那就喝酒去。”

時遇殊本着兄弟情義,忘記了幾個小時前自己鐵骨铮铮的那句“去個蛋”,和郁觀樓去了熟人的小酒館,也就只有“非魚”裏面,還保持着十幾年前的裝潢,沒那麽創新,卻讓人覺得小小安心。

兩人不懂事的時候,就愛一起勾肩搭背去家裏酒窖找陳釀,後來兩位老爺子都發現自己藏好的好酒,幾乎被挖走了三分之一,自然找到了罪魁禍首。

當然了,挨打的時候,彼此還是惺惺相惜的。

酒量和友誼都是這麽練出來的。

喝了近一個小時,郁觀樓不太清醒了,托腮望着吧臺後的老板娘,“你說為什麽我就不能找個溫柔可人的媳婦,非要往家裏扛一顆定時炸.彈,每天小心翼翼看着,得,還是免不了被炸飛的那一天。”

“因為你笨。”

言簡意赅,時遇殊沒好氣開導這個醉酒後抛棄智商的男人。

“真的……”

“原來石頭碰石頭是沒好下場,我們都太硬,棱角在磨合的過程中,反而越來越尖銳,也許我需要的是一塊泥巴,能捂住所有的鋒芒,安心地被塵世的氣味包裹。”

郁觀樓看着時遇殊,眼裏亮亮的,舉起酒杯,“喝完就回家,明天還有工作。”

無聲碰了下他的杯子,時遇殊低頭,喝光了殘餘的酒。

做不到感同身受,那就一起度過這段煎熬的時間,有自知的人,誰也勸不了。

方渡青一覺直接睡到十二點,若不是腹中的饑餓感,還是會繼續和床依偎下去。

想着下午的工作,人清醒了。

跳到地上,跑去浴室洗漱,照鏡子時才發現劉海被睡出一道深深折痕,一邊刷牙,想緊急處理的辦法。

最後只能編成辮子梳到後面去,露出的額頭似乎比其他地方白一點,方渡青吭哧笑,習慣着這種眼前突然山水明淨的感覺。

吃過飯,趕往電視臺。

臺長助理在上午和方渡青聯系過,說她下午要監督新的綜藝節目,在三點前結束即可。

不敢怠慢,方渡青全速趕了過去,到達的時候,剛好下午一點過幾分。然而樓下的識別系統沒放她進去,大概是沒記錄在來客系統裏。

腳下轉着幾個防爆小機器人,來回掃描身上的東西,确保安全性,方渡青無奈,給助理打電話。

沒人接聽。

安保人員看她的眼光瞬間複雜起來。但也沒到動手驅逐的地步,看上去畢竟是個乖乖巧巧的小姑娘。

方渡青退到一邊去,首先将“強闖”的可能性摘幹淨,再安靜等着助理回電話。

夏天午後的太陽最要命,站了一會,她就覺得頭皮被曬得發麻。即使身上沒滲一滴汗,整個人仍然被黏糊糊的不适感充斥。

不遠處的街道駛來幾輛車,通體深藍,車頭上是一個镂空的标志,一支射中星子的箭矢。

詫異看着NFSA的車隊朝她逐漸靠近,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将她定在原地,還有一米遠,所有車齊刷刷停下,距離拿捏得十分好,滿是強迫症看了會舒心的齊頭并進。

時遇殊從最左側的車上下來,轉身,背對着方渡青,簡單地下達命令,“按A計劃行動,盡量不打擾電視臺的正常周轉。”

“是。”

“時間為矢,繁星猶存!”

噼裏啪啦被齊刷刷的口號砸暈,方渡青迷茫地看着衆人,在時遇殊向安保人員出示了證件後,他們饒有秩序從大門小跑進去,在大堂分成三列,分開走遠。

進去得如此順利,讓站在外面曬得快焉了的方渡青很羨慕。

扭頭回來,發現時遇殊還沒走。

她偷看一眼,正巧撞上他的視線。

方渡青在“這位大人認出了自己”和“警察天性.愛打量周圍”裏猶豫了幾秒,選擇了前者。

伸出手,小小弧度地揮了揮,嘴角微翹,從頭到腳都顯露出極其友好的氣息。

時遇殊移開眼,闊步朝裏走去。

方渡青無言,卻迅速從這冷漠的一面裏升騰起其實兩人并不熟的喜悅。她最害怕在時遇殊面前留下什麽印象,以後若是失了手,憑一點聯想就能給她定了罪。

失神間,左耳鈴铛輕晃。

她趕緊接電話,助理終于看到來電了,一邊抱歉着,轉而給安保人員發去了通行許可。

啪嗒。

大門終于在方渡青面前打開,她對開門的工作人員點頭致謝,按照電話裏頭交代的地址,直接去了六樓的臺長辦公室。

臺長已等在那裏,面前擺了份策劃案,用筆修改着,聽到方渡青進來的聲音,才略一擡頭。

輕微的詫異在眼裏一閃而過,很快被收撿好,對方渡青綻了一個笑,起身迎她。

“方大師你好。”

“臺長您好。”

順勢被拉坐下來,方渡青接過茶水,等待着客人先開口。

這也有點狡猾的意思。

她知曉了這些人在未來的模樣,再聽到他們親口說出最關心的內容,總能到最合适的點去切入。

“我想知道,我們電視臺以後能不能逆轉現在民意下滑的趨勢。”

“還需要多久,才能結束現在這種被追趕得毫無喘息之力的日子。”

這些羞于被外人知道的不自信,被大大方方地晾了出來。

方渡青點點頭,拿出占蔔的工具。

這次是三個吉,兩個中。

不好不壞,她也能圓回來。在胡說八道的同時,透露部分真實的信息。

“貴臺翻身的重點在團體室內綜藝和音樂現場上,電視劇的引進最好不要再繼續采用某國,收費節目适當調整。”

“兩年內,能做到拔去舊患,就能贏得新局面。”

方渡青一板一眼指着卦相解釋,從腦袋裏迅剔出看起來不那麽誇張的消息,娓娓道來。

臺長用受教的眼神,盯着她指尖下的木板。

言盡于此,方渡青不再多說。

一是沒話說了,二是事實就是如此單薄。成敗的基礎,更多時候是誠心和努力。

“好的,謝謝方大師。”

擰着眉,臺長手中抓着方渡青寫的符紙,用朱砂點出的要點,鮮紅奪目。

“馬上彩排要開始了,我先下去盯着,大師慢走,我的助理會送你下去。”

将重金買來的天機和轉運之物收到包裏,臺長匆匆向方渡青道過謝,急急離開。

助理問方渡青,“大師要在電視臺逛逛嗎?”

“不了吧,我先回去了。”

“啊,我都忘記了,今天NFSA來電視臺了,據說有秘密任務,要我們配合,可能也不是特別方便帶大師四處走動。”

“秘密任務?”

“好像是抓人來着,但是他們那個機構,不是在做資源保護方面的嗎,怎麽會到電視臺來逮捕啊?”

助理絲毫沒有第一次見面的距離感,拉着方渡青好奇喃喃。

逮捕任務……

這棟樓裏還有和她一樣的偷渡者……

梳理了下脈絡,方渡青坐不住,“啊,我馬上還要去醫院,就先走了。也不麻煩你送了,我記着路的。”

沖助理擺擺手,她一顆心沉沉,選擇直接坐地下電梯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用手機碼的(*/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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