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叩叩叩——”
很不應景的, 有人在敲門。
這個時間,頂樓一般不會有人來, 來的基本上也都是酒店的員工, 因為這裏并不對客戶開放。
頂樓的門是磨砂玻璃做的, 看不清楚裏面的景象,但如果人就在門附近, 倒是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段衡皺了皺眉, 伸出手照着門用力地拍了一下,嘴上也沒放松,變了個角度深入進去。
門口敲門的人被他這麽一吓唬, 還真就不再繼續敲了。
一吻就這麽結束了。
傅胭雙手捂着嘴, 滿臉通紅,眼睛眨巴了好幾下看着他, 沒說話。
段衡按着她的手,夜空下,他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動情,“感覺怎麽樣?。”
傅胭的臉上都快要滴血了,這讓她怎麽回答?
段衡這回卻不給她磨磨蹭蹭的機會, 步步緊逼,他将她正捂着嘴的手硬給拿下來一只, 攥進手掌裏,按在門上,低聲催促道,“說話。”
傅胭連搖了好幾個頭, “……”
段衡眼睛一眯,“嗯?”
傅胭當下只覺得腦子裏面轟隆隆的全是打雷的聲音,畢竟之前再怎麽樣,都還沒發展到這種地步。
見傅胭不說話,段衡倒也不再硬逼着她了,他嘆了口氣,微微低下頭,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說,“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吃醋了。”
段衡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什麽話都不拐彎,直着就跟你說出來,讓你連僥幸的想法都沒有,只能正面去直視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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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胭慢慢地将擋住嘴的手放下,擡頭看着她,沒什麽表情,但眼神看上去卻有些不太自然。
段衡輕笑一聲,“一到關鍵時刻就跟我裝啞巴?胭胭,我現在誰都不服,就服你。”
吻完了人,連底氣都足了,自然而然的就改了稱呼。
傅胭對于他這個稱呼倒是沒表示出什麽不滿,她只是将目光往旁邊瞄了瞄,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誰裝啞巴來着,你不也……”說到後面,她的聲音就小了,小到誰也聽不到,就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了。
“說什麽呢?偷偷摸摸的不讓我聽?”
傅胭撇了撇嘴,“沒什麽。”
一說沒什麽,就絕對是有什麽,段衡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話,又開始緊迫逼人了,“你說你也老大不小的一個人了,看着挺精明,實際上就是個紙老虎,問什麽都不敢說,這樣下去的話——”
話未說完,他就被傅胭給推到了一邊去。
她使的那點勁無異于小貓撓癢癢,不過段衡就想領教一下她這來之不易的小脾氣,也沒擋沒防,很配合就往後踉跄了兩步,一副真被她給推到的樣子,還煞有介事的捂了捂胸口,幽怨的小眼神也跟着飛了過去。
傅胭估計是被他給念叨煩了,也是刺激到了,她深呼吸一口氣,随後指着他,将自己心裏邊憋了半天的話一次性都給吐幹淨了,“你哪來的那麽多話,你說你吃醋了?你和我是什麽關系,你吃的什麽醋?你不也是和一個紅衣女子坐在一起吃飯,她是誰?你中午的時候跑那麽快,以為我看不見是麽?我告訴你,我都看見了,你這個急色狼,你……你這個月的全勤是領不到了,領導對你的印象也不會好,你等着下崗吧。”
她或許連自己說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想到了什麽就說了什麽,邏輯也沒有理通順,但這卻并不妨礙段衡将這話聽得明明白白,而且連她話裏面的酸醋味都聞得清清楚楚,半點水分都沒摻。
他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樂呵的意味,“接着說,我還沒聽夠呢。”
傅胭說完這一通話,順了口氣,也沒搭理他,轉過身,将手搭在門把手上,就要開門出去。
段衡一見人要被他給刺激跑了,立刻往前走了兩大步,一只手伸直抵住門,另一只手則從她背後抱住她的雙肩,按住,不讓她掙巴。
他覆在她耳邊,聲音裏全是無奈,“跟你開個玩笑,你說你怎麽就知道跑,再跑我還咬你,不長記性。”
傅胭用手肘抵着他的身體,語氣不滿道,“你說誰不長記性?你咬人還有理了?”
段衡低聲笑,“你有理,理全都是你的。”
傅胭被他這一腔柔情又滿是寵溺的話給弄得渾身發麻,“行了行了,誰跟你争這個,我要回去了。”
“回哪去?哪也不許去。”段衡将她往自己身上摟了摟,占有欲極強的說,“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你自己去說一聲,相親見面這事黃了,你有男人了,要麽就我陪你去……”
傅胭打斷他,“這事和你有什麽關系,再說這不是相親,我是陪我媽媽出來見朋友的。”
她這話并沒有扯謊解釋,的确,院長對她而言就是親生媽媽,而她本來也只是抱着和媽媽朋友見面的想法來的,并沒有想過相男人這種事情。
但段衡可不是這麽想的,他眯了眯眼睛,這女人還真是嘴硬脾氣犟,揣着明白裝糊塗,那一層窗戶紙就是不捅破。
也或者,她不是裝糊塗,只是就不往那一層上想。
段衡将她的頭扳過來,盯着她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你說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的女人和別的男人一起吃飯,和我沒關系?你是不是短路了?兩個年長的帶着兩個年輕的一起吃飯,不是相親難道是四缺一打麻将?看見我和其他女人吃飯,你的小醋壇子都翻了五裏地了,還在這裏和我頂嘴?欠收拾了是不是?”
他這一番話說的快準狠,直擊要害。
“誰吃醋了?”
“你。”
“你先松開,萬一有人上來了怎麽辦……”
“讓他們看,我又不怕看。”
“你個流氓……”
段衡将她的身體翻轉過來,大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腰,黑眸緊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給吃了,“我就是流氓怎麽了?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就這麽流氓,記不記得?咱倆見面的第一天我就把你給綁了壓草叢裏了,當時你那個裝可憐的小眼神就一直那麽勾搭我,所以我現在上鈎了,你不意外吧?”
傅胭也是個怕軟不怕硬的,“變态。”
他挑了挑眉,“變态怎麽了?變态喜歡你。”
傅胭徹底被他的二皮臉給打敗了,她偏了偏腦袋,抿住嘴唇,不說話了。
段衡見人老實了,也不再調戲挑釁她,聲音又低下來,“我問你,是不是吃醋了?你有什麽不好承認的,看上我了就直說呀,我樂意。”
傅胭做出了一個略顯孩子氣的動作,她鼓了鼓嘴,不吭聲。
段衡這會也差不多已經确定了她的心意,而他自己的意思也表達清楚了,現在唯一差的,就是把她心裏的小別扭給紅出來的耐性了。
“是不是吃醋了?喜歡我吧?”
傅胭依舊不吱聲,她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在心裏琢磨着什麽。
“是不是吃醋了?喜歡我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
“吃醋了?喜歡我?是不是?遮掩什麽?”
傅胭擡起手捂住他的嘴,“你先停一下。”
段衡被她捂住了嘴,倒是不說話了,但他那眼神明顯就是在說——小樣兒,吃醋了吧,露怯了吧,完了吧!
傅胭被他看的心裏邊莫名發虛,底氣不足,“吃醋怎麽了?國家法律規定我不能吃醋嗎?喜歡……喜歡不喜歡的,喜歡怎麽了,我有什麽不好承認的,你這個王……王……段八蛋。”
她不會罵人,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個王八蛋……不,是段八蛋來。
傅胭大概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從和段衡産生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糾葛之後,她也不再是以前的她了,段衡已經将他自己身上的中二病傳染到了她身上。
擱在往常,她無法想象自己會做出這種行為,說出這種話來。
氣氛就在她的話落音之後沉寂了幾秒鐘,一秒,兩秒,三秒。
這人看着她的眼神太有威懾力,傅胭往後退了退,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話之後,她也不憋不裝了,轉身拉開門就要跑。
段衡一把将她扯回來,扳着她的下巴,收緊她的腰,低頭就吻住。
這一回的吻充滿了侵略性,霸道得很,完全不給她換氣的機會。
傅胭覺得舌頭和牙齒都麻了,她的眼前白光一閃,大腦缺氧,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無奈這人壓根感受不到她快要不行了,還在一味的吻着親着咬着。
直到傅胭不小心咬到了他的舌頭時,段衡才發覺懷裏這人都快暈過去了,他松開她,讓她大口呼吸了幾秒鐘,随後,又将人給重新拉回了懷裏,低頭接着吻。
“唔?嗯……放……”
又等到她快不行的時候,他放開了她,讓她自由自在的呼吸幾秒鐘,等臉色恢複了一點之後,再拉回來接着親。
這個過程大概循環往複了四五次,直到傅胭趁着空隙嗚嗚的說了句什麽話之後,段衡才停嘴,滿意的說了句,“真乖。”
傅胭渾身軟的沒有力氣,段衡将她打橫抱起來,優哉游哉的打開門,往樓下走去。
通往頂樓的路一共有兩條,一條路是走樓梯,另一條路是坐電梯。
只不過今天剛巧頂樓的電梯出了點毛病,暫時不能用,樓梯的門又被段衡給堵住了,這才給兩人創造了方便。
剛下了一層,到了樓梯口的時候,傅胭醒了神,碰了碰他的胳膊,說,“我自己能走,走廊不是有電梯嗎?”
段衡低頭看了看正窩在自己懷裏嘴唇紅嘟嘟的傅小綿羊,越看越覺得招人喜歡,“那可不行,把你放下之後你跑了怎麽辦?”
“跑什麽跑,跑也跑不過你……公共場合你注意一點。”
段衡湊上去輕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說,“怕什麽,這是我家的場合。”
“你還知道這是自家的地方,當着我的面,都不知道收斂一些?”
忽然,樓下拐角處傳來了一個清冷優雅的女聲,段衡一聽,咳嗽了兩聲,說,“姐,你怎麽還躲樓下偷聽去了?”
傅胭本來還有點迷糊,一聽他這句話就精神了,“你姐?”
段衡點了點頭,挑着眉笑着說,“你見過的,就是剛才和我一起吃飯的那位比我還年輕個十歲的紅衣美少女。”
所以,那個紅衣女子……是段楚楚?
傅胭只覺得她剛才的那點小情緒完全是個笑話。
段楚楚聽見自家弟弟誇贊她的話,哼笑了一聲,懶懶地說,“混小子,少油嘴滑舌的,給我下來。”
傅胭也沒想到這一下子就碰見了段家人,頓時也有幾分緊張,她連忙掐了掐段衡的手臂內側,小聲說,“快放我下來,讓你姐看到像什麽樣子?”
她現在的狀态有些糟糕,嘴唇是腫的,還帶着點血絲,頭發被某人剛才□□的有點亂,額頭上還有一些細汗,衣服的領子也皺巴了,扣子還丢了一顆。
“晚了,我估計我姐都看半天了。”
傅胭,“……”
段楚楚是一個既美麗又優雅的高貴女人。
自然,也很聰明。
傅胭接觸過許多像段楚楚這樣的女強人,所以并沒有被她的氣勢給驚住,不過因為是段衡的姐姐,所以多少也感到有些拘束和不自然。
段楚楚看着她,臉上帶着微笑,說,“傅——傅胭,傅小姐,我記得沒錯吧?”
“是,您好。”傅胭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禮貌。
段楚楚端起面前的咖啡淺抿了一口,放下,“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我弟弟先是莫名其妙的去給別人家的公司花錢出人,後來甚至連家都不要了,一個人跑到這裏來找你,還跑到民政局去工作……我從來沒有看到他對別的女孩子這麽上心過,真是難得。”
這話聽着只是一句普通的家常話,實際上卻包含着淡淡的不滿和埋怨。
傅胭自然也聽出來了,但此時,她也說不得什麽別的話,“很抱歉。”
段楚楚說,“傅小姐,你不要太在意我說的話,我沒有什麽別的意思,我弟弟第一次和女人談戀愛,難免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可以理解。”
“呃,是。”傅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只能先這麽應答着。
正說着話,段衡就回來了。
“姐,寶貝兒,說什麽呢?”人一回來,稱呼又變了個樣。
段楚楚挑着眉問他,“怎麽?怕你姐欺負你的女朋友?”
不愧是親姐弟,兩個人挑眉的動作和不滿的語氣幾乎如出一轍。
段衡倒沒有懷疑段楚楚會欺負傅胭,段楚楚這個當姐姐的打小就疼他,長大之後,甚至都要拿他當兒子一樣的疼了。而且在很多問題上,姐弟倆的看法都很一致,愛好和喜歡的東西基本也相同,這麽多年都是如此。
“怎麽會?我喜歡的女人,你也一定會喜歡。”
段衡坐在兩個女人中間,一邊哄着他姐,一邊悄悄地将手伸到桌子底下,摸到了傅胭的手,捏了捏,示意她不用慌張。
兩人這才剛确認關系,傅胭就被逼的見家長了,段衡表面上叫她不在意,心裏卻一直記挂着,生怕她不舒服或者不适應。
傅胭也沒有多緊張,反倒是被他這個溫柔貼心的小動作給弄得笑了出來,只不過當着段楚楚的面,她笑的幅度很小,只是嘴角微微抿了一下。
不過段楚楚是什麽樣的人?這兩個人的在桌子底下的小舉動,都被她給看的一清二楚。
但她并沒有戳破,只是淡淡說了句,“我剛才在和傅小姐說,說你很癡情,連家人朋友都放在一邊,只專注着她一個人。”
段衡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他無奈道,“姐,你怎麽說的我像個忘恩負義的色狼似的?這幾個月有空的時候,我不是都回家了?而且,我要是不勤快點,這媳婦兒跑沒了怎麽辦?”
傅胭捏了捏他的手,這人還真是心情一好就沒個正形。
段楚楚瞪了他一眼,“你怎麽不說你以前天天回家看爸媽看爺爺?在A市的時候,還能順道過來看看我,現在跑到這小地方來,坐飛機還得幾個小時,一個月和家人見一兩次面,你也好意思說?”
段衡連忙安慰她道,“好了,姐,我的錯,等我把人生大事解決了,帶着你弟媳和爸媽的兒媳婦回去,你們就高興去吧。”
段楚楚也是拿自己的弟弟沒有辦法。
段衡向來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家裏人都寵着慣着,也不管,随他喜歡就好,出了事,也有家裏幫襯解決着,完全無後顧之憂。
但段衡也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頭腦聰明,能力強,很上進,幹什麽成什麽,也不用家裏操心。
直到幾個月前,家裏人包括段楚楚都發現自己的弟弟開始不對勁了,于是一調查,好了,一向不愛近女色的弟弟,談戀愛了。
這本來也不是一件壞事,但段楚楚卻調查的很仔細,傅胭和周家的那些事,包括段衡為了她去幫忙周家的事情,都調查的一清二楚,事無巨細。
段楚楚今天特地來的這一趟,目的只有兩個,一是把弟弟給勸回去,二是看看這個了不起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麽人物,有多厲害。
現在看來,這兩個人正濃情蜜意着。
段楚楚本來想好了的一肚子的草稿,這會兒都收回到了肚子裏去。
算了,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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