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當天兩人都沒有回家, 段衡陪着母親回了段家, 傅胭則留在孤兒院陪院長。

到了家, 段衡主動扶梁西寧到沙發上坐下,擔心地說,“媽,你身體不好, 少動氣,不然晚上肯定睡不安穩。”

梁西寧心裏的一把火還沒有撒出去,就被段衡給勸回了家, 這會見他眉目間盡是擔憂, 又對自己孝順體貼,不由得斂了斂脾氣, 心軟了,“媽知道了,我不動氣。”

段衡親自去端了杯溫水過來, 看着她慢慢喝下, 才算稍微放了放心。

但平靜不過三秒鐘,梁西寧放下杯子之後, 擡起頭,語氣嚴肅的對他說, “媽剛才的話不是開玩笑的,不管你再怎麽說,你和傅胭這事不成。”

段衡覺得頭疼,無奈道, “媽,先不說成不成的問題,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梁西寧道,“等這事過後,媽會慢慢全部告訴你的。”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段衡自然是等不了過後,等了黃花菜都涼了。

“媽,你別這麽任性好不好……沒關系,也不是不行,等到我們結婚了之後,這事再慢慢了解……”

梁西寧聽他将自己的意思扭曲成這樣,臉色又冷了下來,“誰允許你們結婚了?把你媽當成死人了是嗎?可以直接跳過我來決定終身大事。”

段衡不會和母親頂嘴,也知道她正在氣頭上,便只好順着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麽意思,趕快和她斷了,我絕對不會和傅東靜結成親家。”

段衡知道傅胭是一直将院長當成親生媽媽來孝順的,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但感情是真真實實的。

不過在這種關頭,萬事都得先哄住母親才是。

于是,段衡只好說,“媽,院長和胭胭沒有血緣關系,純粹的養育之恩。”言下之意,就算兩人結了婚,嚴格來說,傅東靜和她也算不上是親家。

梁西寧卻不會被他給唬弄住,看得相當通透,“無論是不是親的,感情是割不斷的,有奶便是娘,沒有親生父母,養她的人就是最大的,你都這麽大個人了,這個道理還需要我來告訴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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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衡揉了揉眉心,“媽,所以你和院長到底有什麽恩怨?我和胭胭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卷到你們中間,真的……莫名其妙。你生氣氣壞了身體,我心疼,但胭胭為了這事焦慮擔心,我也心疼。”

段衡對家人是百分之百的好,他愛護家人,也愛護自己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個出問題了,他都覺得焦心。

段楚楚在裏屋聽不下去了,她推開門走出,到了沙發前,先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後又坐到母親身邊,輕聲勸說,“媽,我們都是大人了,你心裏有什麽坎過不去,就和我們說說,而且你忍心看着小弟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嗎?無論贊不贊成他和傅胭的事情,總得把話說明白啊。”

女兒的一席話讓梁西寧的心稍微冷靜了些,的确,她很了解自己兒子的性格,決定了什麽事情,就會一沖到底。認定了一個女人,也不會輕易放棄,不,是根本就不會放棄。

梁西寧對傅胭原本也沒什麽偏見,現在反對,百分之九十都是由于傅東靜的原因,而剩下的百分之十,則是因為她頂撞了自己,這讓梁西寧覺得她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不簡單,對自己的兒子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個傅東靜,和我是舊相識,打小認識的,拿你們的話來講,就是閨蜜……”

梁西寧恨歸恨,說話還是很理智的,沒有添油加醋和故意抹黑,只是平靜的闡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其實,理智來說,兩個家庭的悲劇,最終還是大人造成的。

小時候,傅東靜對梁西寧很好,誰欺負她,她便上去和人打架,誰作弄她,她便拿剪刀去剪人家的衣服,有好吃的好玩的,她永遠都是第一個拿過來先給對方。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兩人大概會就這麽一直好下去。

梁西寧回憶到,當初父親堂而皇之的将傅東靜的母親和她一起領進家門的時候,傅東靜什麽都不懂,見到她,開開心心的就撲了上去,嘴裏喊着‘小寧寧’。之後,她還是一直黏着自己,傻的讓人既生氣又無奈。

但她越天真,梁西寧就愈發的開始憎恨她起來,因為父親偏偏就喜歡一派可愛無邪的傅東靜,漸漸冷落了自己。

後來,傅東靜懂了一些,兩人的關系變得有些尴尬和疏遠起來,直到……那場車禍。

當時傅東靜的确還小,不懂什麽,可她卻明白要讓自己的爸爸媽媽葬在一起。

她們都有着,保護自己父母的本能。

梁西寧恨那女人恨到了半夜做夢時都想将她的骨灰碾碎,又怎麽會原諒她的女兒?

況且,傅東靜和她母親太像,從五官到身材,一看就是母女,這讓梁西寧見了之後,越發讨厭和惡心。

這樣的恩怨,到死都無法原諒!

……

半夜一點多的時候,段正丞在卧室裏剛哄睡妻子,緊接着就聽到外面輕微的聲響,他知道,這是小兒子睡不着,下樓去了。

他替梁西寧蓋好被子,起身走出了卧室。

下了樓,段衡正盤腿坐在吧臺旁邊,第二瓶酒已經開了塞,他正要舉着往嘴裏倒下去。

“大晚上的,喝這麽多幹什麽?”段正丞的聲音不怒自威,氣勢很強。

段衡擡頭,實話實說,“睡不着,借酒催眠。”

他這并不是随口胡謅的理由,而是真的因為失眠睡不着覺,所以下樓來找了瓶最貴的酒,喝一喝打發時間,順便想想事情。

段正丞脾氣耿直,來了句,“放屁,洋人的玩意兒催什麽眠?年紀輕輕的,哪來那麽多愁?你跟我當年真是差遠了,看看你大哥,那才随我。”

段衡無奈道,“爸,你還在因為我不去入伍的事情耿耿于懷?大半夜的也得下來損我一通……”

段正丞哈哈大笑了兩聲,他挨着自己的兒子坐下,大手一伸,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就你這德性,讓你當軍人,你也閑不住,等哪一天把軍隊的坦克大炮給拆了,我這條老命得陪你一起上路。來,跟我說說,今天你媽說的這件事情,你是怎麽想的?”

段衡被自家老爹拍的肩膀咯咯直響,但習慣了,也不覺得疼,“爸,我媽和院長的事情,你以前知道嗎?”

段正丞搶過他手裏的酒瓶子,咕咚咕咚的也灌了幾大口,慢慢道,“當然了,你媽什麽事情都不瞞着我。”

“那大哥和二哥也知道?”

段正丞将酒瓶擲到一邊,“知道,我們之所以不告訴你和你姐,一是沒什麽适當的機會說,二是那時候你還小,你姐是個女娃,沒必要讓你們跟着不舒服。你大哥和二哥知道,也是巧合,你媽本來是不想讓你們任何一個人知道這事,畢竟是糟心事,沒必要讓孩子跟着難受。”

段衡想了良久,才說道,“其實我挺心疼我媽,她這輩子走的都不容易,到現在這個歲數了,還要被迫回憶起以前的那些慘事。爸,這種事,你會不會……愛屋及烏?”他一時沒想好應該用什麽形容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便用了這麽個既恰當但又不太好理解的成語。

但父子畢竟連着心,段正丞完全明白他話中想要問的意思,他點頭,說道,“當然會,比如這個傅東靜,我非常讨厭她,因為她和她媽讓你媽難受了這麽多年,我相信你也會。不過咱爺倆不一樣,我無牽無挂,但你喜歡的人和她挂上了鈎。你們兩個年輕人啊,我都理解,抛開血緣不說,當孩子的就是這樣,肯定會偏心自己的父母。還有一點,你媽是我的愛人,所以,我會感同身受的心疼她。但換個角度來講,如果你爸只是個局外人,那我的想法或許就變了,或者即便我會替你媽抱不平,但那也只是出于看不慣罷了,不會有太強烈的感覺,明白了嗎?”

段正丞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是一個毫不相幹的局外人,如果不站在梁西寧或者傅東靜任何一人的角度,那麽一個人聽到這種事情,無非就是很單純的、不摻任何附加情感的兩種看法,一是同情梁西寧,二是同情傅東靜。

這兩種看法都很正常,抱有第一種看法的人自不必說,而第二種也沒毛病,人家會覺得傅東靜其實也是個無辜可憐人,畢竟錯的最多、真正引發悲劇的,說到底還是早一輩的大人們,小孩子終歸是小孩子,倒不至于那麽招人恨。

非要說她可恨的地方,那就是她在懂事之後,卻拒絕讓人家原配合葬在一起。

但仔細想想,當人家女兒的,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親生父母生前生後都在一起,又怎麽會像其他人一樣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看問題?

說到底,還是整件事情過錯最大的那兩個人都已經往生了,所以,就只能歸咎到這二人的結晶身上。

而梁西寧和她的母親的确可憐,真的可憐。

兩家的孩子在幾十年之後有緣在一起,卻碰到這種阻礙,倒有點像羅密歐與朱麗葉了。但放到現代來講,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女方和那女人又沒有血緣關系,大不了就斷了。或者等結了婚之後,兩邊都各自單獨見面,再或者大方點,一笑泯恩仇……總而言之,在外人的眼中,任何困難都不是大事,很容易就能夠解決了。

但……段衡不是外人。同樣的,傅胭也不是。

兩個人站在了完全對立的兩個角度,即便處境相似,想法卻不會一樣。

無論對錯,在親情和愛情面前,講究理智反而冷血。

不過有一點毫無疑問的是,兩人的感情并沒有因此而受到一分一毫的動搖,誰也沒有任何猶豫和退卻的想法。

段正丞大力的拍了拍小兒子的背,聲音洪亮,“一個爺們兒,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得頂着風浪往前走,老媽和老婆都是你的心肝寶,哪個都不能扔下。爸會全力幫你解決問題的,還有你大哥二哥三姐,一家人在一起,沒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

如果換作別人被段正丞這麽拍上幾下,大概會直接吐出三斤血來。

而段衡早先被親爹給扔在軍營裏面待過好一陣子,所以完全能扛住他的手勁,他用手抓了抓頭發,頭一次很正經的對他爹說,“明白。”

段正丞擡手呼了一下他的腦袋,感嘆道,“臭小子,你真是長大了,轉眼間都要娶媳婦了。”

段衡,“再轉眼,我就該有兒子和女兒了。”

段正丞,“一年生倆?”

“龍鳳胎。”

“雙胞胎也好。”

“生男生女我都喜歡。”

“反正你大哥二哥我是指不上了,一輩子改不了的毛病,就指望你抱孩子了。”

“……”

父子倆的話題變來變去,扯的越來越遠。

……

回到房間,段衡靠在窗邊,給傅胭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通了之後,只響了一聲,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喂?還沒睡呢?”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

發生這事,誰也睡不着,就連一向準時準點休息的傅胭都失眠了。

段衡聽着她強打起精神的聲音,既心疼又抱歉道,“真對不起,讓你難受了。”

他知道這件事情壓根怪不到她身上,長輩之間的恩怨,晚輩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牽連進來,屬實冤枉,而傅胭和傅東靜更是連血緣關系都沒有,卻又替她扛着過錯、遭着罪。

傅胭切了一聲,嘀咕說,“無緣無故道什麽歉,我沒事啦。”

“胭胭,我媽都告訴我了,關于她和院長的事情。”

傅胭頓了頓,随後道,“院長媽媽也和我說了,這……很抱歉,其實你媽媽來的時候,我當她是來鬧事的,所以就和她頂了幾句嘴。但說實話,即便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也不能眼看着院長媽媽被打被罵……”

這倒無可厚非,無論是知情還是不知情,換作任何一個當人家孩子的,遇到這事,恐怕都會和她是一個反應。

段衡說,“乖,我知道,這件事情,我們一起面對,別擔心。”

“好。”

“我現在開車去找你,記得給我留個門。”

傅胭一聽,連忙道,“不行,都這麽晚了,路上不安全,我不放心。”

“你一個人胡思亂想我更不放心。”

“你才是不要胡思亂想,晚上開車多不安全,萬一碰到會車打遠光燈的怎麽辦?再說天色這麽黑,萬一路上有大坑或者搶劫的,你都看不清楚。”

段衡打趣她,“知道了,警察姐姐,我會老實待在自己的房間,遵守家規。”

“讨厭……”

“晚上吃什麽了?”

“和孩子們一起吃的,包了鳗魚卷,還有牛肉湯、雞蛋炒柿子什麽的……”

“我怎麽沒吃過?回去記得給我補上,我要吃一百個。”

“你也不嫌撐得慌?”

兩人暫時忘卻煩惱,甜甜蜜蜜的聊了一會之後,傅胭突然感慨了句,“我還真怕你就像電視裏那樣,因為家族恩怨而直接甩脫了我……”

話未說盡,便被段衡打斷,他的語氣登時變得很嚴肅,“胡說!你是你,院長是院長,就像那姓周的一樣,我從來不會惦記人家祖宗十八代,我愛的是你這個人,和誰都沒有任何關系。”

傅胭被他說得心口發熱,這話既讓她感動,也讓她有一丁點的悵然,“我也是。”

段衡故意問她,“也是什麽?”

“和你一樣。”

“什麽和我一樣?”

段衡擺明了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非要壞心的逼她說出那幾個字。

傅胭咳嗽了兩聲,讪讪道,“有些話不是靠嘴上說說就算了,而是行動體現。”

段衡當然并不認同這句話……沒錯,愛要在口頭和行動上都體現出來,才是真理。

于是,他一本正經的撒嬌道,“不行,我要聽甜言蜜語。”

傅胭只好在另一頭小聲的說了幾個字,“……”

但無奈的是,段衡是真的沒聽清楚,他納悶的問她,“什麽?”

“我說我也愛你、愛死你了、愛你愛到沒朋友好了你早點睡覺晚安,啪嗒——”

段衡盯着嘟嘟響的手機看了半晌,“……”

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和今天的一起,雙更合一,大肥章喲。其實段小少爺是最苦逼的,身在漩渦中心,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種複雜的情感不太好寫出來,本來6000來字來着,但我覺得太啰嗦,删減了不少字數,盡量簡潔了一些,大家可以想象着感受一下……哈哈很蛋疼喲。但話說回來,兩個心态都很積極向上的寶寶合力解決困難,OK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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