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恐怖之美

夜涼如水，錐生零極力忍着痛，走着。

仿似沒有盡頭，無邊的痛苦将他拉入黑洞的深處，拼命擠壓，拼命撕扯。叫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竭力掙紮間，他又看到了血……

紅得妖豔，紅得暈眩，媽媽的，爸爸的，一縷的，還有自己的。

磕磕碰碰的走着，腦袋昏昏沉沉。身子一個搖擺下，似乎撞到了人。

撞到了誰，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擡頭看，更沒有多餘的功夫去糾纏。

他只想逃離，逃離這無邊的痛苦和死氣沉沉的絕望。

“喂，錐生零。”一只手橫在他面前。

錐生零看也不看的将手揮開，然後又往前走。

“你太狂妄了，錐生零。”說話的人，似乎就是被他撞到的那個。

“想幹什麽，吸血鬼。”錐生零強力克制住疼痛帶來的麻木，掏出血薇槍冷冷的對準藍堂英，順帶瞥了眼其他幾位。

“要幹架嗎？”莉磨望着他，冰冷的問。

“一條說了，不行的。”支葵手扶着頭，半張着眼道，似乎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是啊，要是被玖蘭學長知道，他會生氣的。”架院曉勸道“錐生零，你把槍收起……”

錐生零卻不領情，一個過肩摔，将話還沒說完的架院曉撂倒。

“真遜。”衆人同聲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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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唆”架院曉郁悶。

“有意思，來啊，吸血鬼，正好我的心情也相當不爽。”錐生零冷笑，紫色的瞳孔結了層厚厚的冰般，異常凍人。

“那種态度，太張狂了。”藍堂英真的生氣了，腳下生成片冰。

冰廓越擴越大，一直通過錐生零腳下，蔓延到河邊。

“原本還想勸架的。”架院曉也忍不住了，憤怒燃成了簇簇火焰“接下來，會變成什麽樣，我就不管了。”

火團在身後的樹上燒得吱吱響。

錐生零扣了扣扳機。

血液裏流淌出激烈的快感，在他看來，眼前的這些不過是同樣可憎的野獸，沒有什麽好留情的。

“等等，禁止鬥毆。”戰鬥即将觸發，黑住優姬借着狩獵女神從高空翻騰而下，落在錐生零旁邊。

“禁止鬥毆，學生守則上不是這麽寫了嗎？”她環顧道“一定要打的話，就先跟身為風紀委員的我先過招。”

“哦？”藍堂英挑挑眉，眸光裏閃過厭惡。

不自覺的，腳下的冰層更厚了“黑主優姬，你以為你很了不起，若不是看在樞大人的面子上……”

“小堂堂。”一聲輕笑打斷了他，雪笑嘻嘻的從樹後走了出來。

“額，雪。”藍堂英的表情有點不自然，才剛的怒氣瞬息平複。

“發這麽大的火，是誰招惹了你？”雪笑着，揉了揉他金黃的發。

“雪打算為我報仇嗎？”藍堂英笑彎了眼，雙手圈上了雪的腰。

雪白了他一眼，掙脫他，走向錐生零“愛妃，生氣的樣子，也不錯。”

“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愛妃？”錐生零黑着臉吼回去。

奇怪的是，好象每次遇到她，他都有撒不完的氣。不因別的，就因她那氣死人不償命的德行。

雪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将頭埋在他胸口，很小聲，很小聲的問“還在生我的氣？”

錐生零的身子輕顫了下，兩手空蕩蕩垂着。

“不說話，就是不生氣了。”雪擡起頭，笑着在他臉頰親了口。

旁邊的黑主優姬早已目瞪口呆了。

“有事，先走了。”錐生零別扭的推開她。

雪狀似受傷的扭扭眉。

望着他不自然的背影，雪微微一笑，感覺心裏甜甜的。

但回想剛才，她那雙黑夜般的眸子突然又沉了下來，眼底是無盡的寂寞和痛楚。

零，我的零，一定很痛苦，很絕望吧。

可是，更痛苦的是，我，只能眼睜睜看着。

淚水無聲滑落，在淡淡的月光下，閃耀出透明的光芒。絕美的容顏，此刻看上去是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她還很小啊，黑主優姬想，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小個一兩歲。

再回想一下，錐生零這幾天來的異常舉動，和才剛凝視眼前這個少女時的複雜神色，她恍然大悟，是因為她，零才魂不守舍的。

“零……”推開浴室的門，黑主優姬擔憂的望着他。

他的頭發還濕濕的，發稍凝着晶瑩的水珠。

一切跡象表明，他剛剛沐過浴。

“你喜歡雪是不是？”拿過衣架上挂着的毛巾，輕柔的給他擦去發上的水珠。

“……”零低垂着頭，不說話，任由她給自己擦拭。

擦好發，把毛巾放回衣架，黑主優姬無奈的看着他“這麽大人了，連衣衫都扣不好。”

一頭說着，一頭給他扣好。

錐生零突然擡起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美麗的紫眸靜靜的凝注她，真的很靜，靜到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優姬愣住了，錐生零在看她，可是眼裏卻完全沒有她。

這雙曾經深深關注着自己的紫眸，此刻看上去，好陌生。是因為她嗎？那個叫雪的女孩。

眼前不禁浮現出她面容來，清純不失妩媚，可愛不失淡然，絕美不失清雅……那是張怎樣的臉，美得不似人類，只要靜靜往那一站，哪怕不言也不語，都散發着令人不可抵擋的魄力。

她的一個笑，可以魅惑衆生；一個眼神，可以驚羞日月。這樣的美麗實在太恐怖了。

黑主優姬的心砰砰亂跳，心髒不受制的撕痛。突然好害怕，隐隐覺得這個女孩會成為她的悲哀，她的噩夢。

這樣的魄力，只怕……玖蘭學長也抵擋不住吧……

怎麽辦？優姬害怕的流下淚來。

錐生零望着她，怔了怔，手仍抓着她的手。

“零，你的失神是因為她嗎？”她突然很想知道。

錐生零扯出抹淡淡的笑“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零……”

紫瞳猛然冰冷，錐生零一把拉過黑主優姬，将她緊緊擁進懷裏。

優姬震驚得說不出話，感受他體內無聲的顫抖，也擡手抱住了他，想把溫暖傳達過去。

錐生零痛得悲哀啊，只怕對她已不是一般的喜歡，而是深深的愛戀。

只是這樣的女孩，注定不能獨自擁有。

她身上散發的是……玖蘭學長也學不來的王者之氣啊……

恍惚似夢的念頭閃過，優姬心頭一癝，她不屬于任何一個人，而是全天下……

一個人，真的可以屬于全天下嗎？對于突發的念頭，她在心底嘆息着問。

但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