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周目

他卻只是無動于衷地看了過來。

輕微的嘆了口氣，頗為艱難地才問了出口：“所以……阿生覺得，之前那些，都只是……玩家家酒的游戲嗎？”

“我的确是這麽認為的。”她說道。

喜怒無常的女性家主又笑了起來，她的神情中有種讓沢田綱吉頗為痛苦的不屑和輕嘲。

但更讓他難過的是，在擺出這幅表情的同時，他看出了女友并不開心。

她只有在不開心的時候，才總喜歡懶洋洋的笑起來，因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該用什麽表情好。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林生就是不會笑的，或者說，她根本學不會發自內心的笑起來。

溫柔典雅的大小姐，可是眼底卻從來沒有過笑意。

他本能的覺得，其實女友并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可知道了所謂的“真相”之後，他又忽然無法忍受了起來。

“不然是什麽呢？”

林生撐着下巴，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她唇角天生上翹，不說話的時候，也像是盯着人在笑的樣子。

“是真愛嗎？”她大笑了起來，伸手牽住了對方的手指，白皙的指尖一點一點的往上，眷賴又纏綿的卧在了對方的手心裏，“你覺得是真愛嗎？”

沢田綱吉沒有說話。

但他也沒有将她的手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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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林生更加肆無忌憚的十指交纏了起來。

“也有可能哦。”

正因為這麽簡單的承認了，反而聽起來更像是假話，又或者說是哄人開心的情話。

她這副樣子，半點都不像是認真的模樣。

但是沢田綱吉還是忍不住怔住了。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第二面的時候，她正歪着頭看他畫畫，用一種讓沢田綱吉都不由得感到心疼的茫然語氣，這麽說道。

“我……我不知道……”

她慢慢蹙起眉頭來，“并沒有人告訴我，對待別人一定要笑啊。”

棕發的青年拿着畫筆的手指一頓。

過了一會，他慢慢直起身來，面上流露出了讓林生都感到有些怯懦的溫和微笑。

他正攤開手，白皙的手掌生的很漂亮，也沒有林生看慣的那種拿槍的薄繭在虎口，反而只有些顏料的痕跡。

“那麽，對待朋友可以笑一笑嗎？”

他的神情甚至是有些無端端的稚氣，但看上去卻格外的動人心魄。

過了一會，他飛快地轉了轉畫筆，在畫板上寫了“致林生”幾個不甚整齊的中文，然後放下筆，沖她攤開手掌。

語氣謹慎又期待，表情卻沒有帶着笑，正色道：“所以，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

真可惜。

她的母親其實并不來自那個國家，甚至連她的父親也不來自那個國家。之所以會和哥哥一起學習中文，無外乎是附庸風雅，聲名狼藉的家族給自己刷一點時髦值而已。

這個細節，并沒有讓她開心起來。

如果他換成了本名的話，林生說不定會更高興才對。

如果她能聽到當時青年話到一半就有些想打退堂鼓的心理活動，可能會笑出來。

畢竟就算是在意呆利待了這麽久，本身猶豫不決和怯懦的性格也不可能那麽快就改變。

但她沒有。

她只是謹慎又小心的将指尖搭在青年的手掌上。

然後別開眼睛，視線盡量從青年那張笑起來的面孔上轉開，沉默了一會。

“我……”

她試圖調動肌肉來控制弧度，可惜最終失敗了。

然後飛快的把手從青年手掌上撤開，聲音裏有種冷硬的質感。

“我們不可能是朋友。”

她的語調很平靜：“雖然是同盟，但是換了家主就不一定了。”

在沢田綱吉看來，卻只覺得她實在故作冷漠的可愛。

明明很想靠近，卻硬是要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雖然說，他碰見過的很多繼承人都是這樣。

似乎習慣了掩飾自己的愛好，謹慎又小心，

在某些地方冷血的可怕，卻又有種孩子般天真的無辜。

這種教育方式，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那麽——”青年頓了頓，“如果我只希望和林生做朋友呢？可以嗎？”

“如果是這樣，就不需要什麽家族和同盟了吧？”他好像完全不覺得自己說的多麽天真又離譜，反而誠摯的看着她：“我只想和林生做朋友，可以嗎？”

問到第二遍的時候，林生的臉色卻反而冷了下來。

她皺起眉頭：“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哥哥在叫我，我要回家了。”

她那位名聲實在不太好的兄長，正不知什麽時候，懶洋洋的依靠在門框上。見妹妹轉身提起裙子小步的跑向他，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彎了彎腰，抱住了撲向自己的妹妹。

林生将整張臉都埋在兄長懷裏，盡管兄長的身形并不過分的強健，但依舊襯得她身形嬌小的好像是珍惜的sd娃娃。

“玩夠了嗎？”他的語氣甚至帶着點愛憐，撫摸妹妹頭發的動作，輕柔的像是撫摸絲綢。

林生默不作聲的躲進他懷裏。

兄長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笑道：“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撒嬌啊。”

他低下頭去，在妹妹耳邊輕聲的說了句什麽，林生頓時躲的更厲害了，幾乎快把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因為距離的關系，沢田綱吉并沒有聽清，他只以為是兄妹間親密的玩笑話。

他直起身來，略微有些腼腆的沖林弶打招呼。

林弶笑了笑：“我妹妹比較怕生，都是媽媽慣出來的，從小也沒有和什麽人接觸過，真是不好意思。”

實際上，怕生的大小姐可以眼都不眨的開槍殺人。

但是這一點，估計也沒有多少人會知道。

‘我願意做哥哥最鋒利的劍——如果有誰阻礙哥哥的夢想的話，那麽就由我殺掉他好了。’

林弶腦子裏依稀記起來年幼的妹妹，面無表情的告訴他的場景。

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慢慢地撫摸着懷裏妹妹的頭頂，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懷中人的隐約顫栗。

‘因為——’

妹妹的面上并沒有眼淚，也沒有哭腔。

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讓人覺得，她快要哭出來了。

‘我的夢想，已經沒有了啊。’

是誰親手捏碎了妹妹的夢想呢？

林弶漫不經心地想道，他的力道重了些，林生幾乎連肩膀都在顫抖着，只是因為角度的關系，沢田綱吉并看不到這一幕。

青年只是有些好不意思的說道：“剛剛我在畫畫的時候，林生走過來了。”

所以他真的沒有欺負他妹妹，沢田綱吉很想這麽解釋。

但是看見一直縮在哥哥懷裏、好像很是不安的林生，他又覺得自己解釋不出口。

自己的嫌疑簡直大到逆天了好嗎？！

林弶只是慢慢的笑了起來。

他和林生真的生的很像，但是比這妹妹，卻總有種令人心顫的危險感。

笑起來的時候，宛如山裏吸人精氣的野狐。

就在剛剛撫摸妹妹頭頂的時候，

他似乎覺得，他這把鋒利的劍，可以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了。

于是他看向了自己的小妹妹，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頂，就連聲音都同樣溫柔的要命。他輕輕地俯下身去，在她耳邊問道。

“阿生，你還記得答應了哥哥什麽嗎？”

林生開始顫抖起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慌亂的眼神。

兄長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掌，力度大的簡直像是要捏碎她的肩胛骨。

最後，她也是沉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