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周目

對太一來說，自己到底是什麽呢？

林生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即使如果有天對方如果離開了她，她會恨不得殺了他。

她像是靜靜開放的罂粟，美貌的背後是蝕骨的劇毒。

不懂得怎麽愛人，更不懂得怎麽被愛，甚至就連感情都是懵懂的。

她能給予的将永遠是傷害。

她能得到的将永遠是背叛。

大小姐的生活荒寂的像是沙漠。

可是就連沙漠也有綠洲，她卻注定只能在黑暗中度過餘生。

這到底是誰的錯呢？

如果出生也算是一種過錯的話，那麽她的确錯的很不應該。

但如果出生不算是過錯的話，那麽又為什麽她要得到這種不幸的命運呢？

林生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不知道永遠比知道好，最起碼在她柔弱的像只綿羊的時候，的确是這樣的。

脆弱的像是東方瓷器的少女，她能選擇的也僅僅只有躲在兄長的庇護之下——就算她知道，她溫柔的、很好說話的、寵愛她到了骨子裏的哥哥，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态。

她也只能聽話的做哥哥的乖女孩。

“向神明祈願就能從不幸中掙脫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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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面孔像是盛開在黑夜中的薔薇，她美得像是幻夢一般。

纖細蒼白的手腳脆弱的好像一折就斷，無端端多了幾分讓人淩虐的欲望。

只是那雙漆黑的，用再多的黑暗也沒法填補滿的眸子，卻溢滿了完全與她柔弱溫順外表不同的輕蔑。

“神明什麽的……”她慢慢地扯了扯唇角，“本來就是不存在的東西吧？”

桃園奈奈生用一種無措的眼神望着面前的少女，她慌亂的不知道說什麽好，視線不自覺地往身後的神使看去。

五十岚太一卻在此時給年輕的神靈解了圍。

“你不應該向緣結神祈願這些。”

林生知道竹馬是徹徹底底的無神論者，所以她也沒有接着往下糾纏的意思，只是靜靜地望着金發的少年。

少年依舊挺拔而俊秀，他不受控制的生長成為了可以走在陽光下，讓人驕傲的大人。就算是看着他，林生都能感覺到那股蓬勃的生命力，和無拘無束的自由氣息——五十岚太一活得像是原野上的樹，他肆意的汲取着營養，長得越發挺拔而漂亮。

大小姐只感覺惡意控制不住地在心頭滋生起來，像是細長的藤蔓一樣緊緊的纏繞着她，不留空隙的、直到她快要窒息。

為什麽都是同樣的家庭裏生長出來的人，太一你就能自由自在的行走在陽光下，而她就只能像是被關在高塔上的莴苣姑娘一樣，祈望着終生都不可能見的陽光？

“太一……”林生慢慢的走上去，在少年睜大了眼睛的注視下，伸出纖細的手臂，輕輕的擁抱住了渾身僵硬的五十岚太一，“太一不要離開我，太一永遠和我在一起，太一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如果我想神靈祈願那些，神靈會答應我嗎？”

會答應你才有鬼了。

五十岚太一覺得額頭上的青筋跳的特別歡快，“我還不想死那麽早，阿生。”

就算是聽了這樣暗含拒絕的話，林生也只是早就察覺到了的沖他微微一笑，她低下頭好像是在笑太一居然會把這個當真，可是手指卻控制不住的嵌入了手掌心裏，濕潤的感覺伴随着略帶腥氣的殷紅流淌進大小姐那顆在半分鐘前還未完全冰冷掉的心裏。

“如、如果是祈求姻緣的話，緣結神能幫上忙哦。”

桃園奈奈生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開口，但看着對方那副強打歡笑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出了口。

林生聽了這話，将視線轉了過來，那雙美得讓人心驚的漆黑眸子，一錯不錯的望着她，讓奈奈生感到手足無措了起來，直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

但緊接着，少女卻轉過頭去，輕輕的笑了起來。

“你說得對。”

她終于松開了五十岚太一，走上前去，輕輕的晃動了系着鈴铛的繩子。

合掌靜靜的祈禱起來的少女，像是畫卷中走出來的美人，尚還年幼而略顯稚嫩的面孔，也因為那份說不清的感覺，而變得異樣嬌豔了起來。

“如果神明真的能聽得到我的願望的話，就請讓他來拯救我吧——無論怎麽樣都好，就算沒法成功，我也依舊會覺得是件極為幸福的事情。”她這麽說道，“我希望……被人愛着。盡管并不能理解究竟什麽是愛人什麽是被愛，但還是很希望能有這麽一個人愛着我……只有一點點都好。”

“阿生，這不是在拍偶像劇啦。”五十岚太一懶洋洋的打斷了她，“迫切的需要什麽人來拯救一下這種設定，和大小姐你相差甚遠欸。”

林生一眼都沒有看他，只是自顧自的想了一會。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苦惱起來，“聽說需要獻上祭品神靈才能滿足人類的願望吧？”

桃園奈奈生不知所措的欸了一聲，她慌張地擺了擺手：“沒有那種事……雖然說供奉越來越少了，但是神靈、神靈是不會強迫着人類給予祭品的！”

林生沖她粲然一笑。

“既然是這樣，”年輕的女孩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笑容，“那麽我就将自己獻給神靈吧。”

感覺到她完全不似作僞的神情，桃園奈奈生欸了一聲，神色大變，驚慌失措的阻止了她：“不可以随便說這樣的話。”

“因為除此之外，我也什麽都沒有了呀。”

林生輕輕的說道，她的聲音簡直像是在嘆息一般，就算是說着這麽殘酷的話，她的笑意也絲毫沒有減少。

五十岚太一皺起了眉頭，因為這個時候的林生，簡直虛的就像故事中小美人魚所化作的泡沫，讓他都不自覺地心慌了起來。金發的少年剛想伸手去握住青梅的手臂，卻沒成想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他感覺到尖銳的疼痛劃過掌心，吃痛的縮回了手掌，卻想也沒想的擋在了林生的面前。

仔細一看，才發現手心已經慢慢沁出了鮮血。

血滴渾濁的在白皙的手心裏滾動，最後滑落到了幼馴染懷中所抱着的那只暹羅貓的脖頸上。

他驚訝的往下看去，才發現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暹羅貓不知何時已經跳到了幼馴染的臂彎中，正撒嬌的蹭着林生的手臂。

它雪白的皮毛上還滴落着滑落的渾濁血跡，慢慢浸透了下去，鮮明的撞色配合上那雙碧綠色的、比寶石更加沉郁的眸子，便更是美麗的無可附加。

年輕的緣結神下意識的捂住了口，她驚嘆的喃喃道：“好漂亮……”

只是剛出口，就發現自己大抵是說錯了話，羞赧的臉色都暈紅了起來。

“這是……”

林生下意識的笑了起來，她抱緊了懷中的暹羅貓，空出手來任由貓咪癡纏着蹭着她的手掌。

大小姐低着頭，認真地說道：“你真可愛啊。”

那樣子完全不像是在對着一只貓說話，仿佛就像是對着好久未見的友人。

[好久不見。]

溫柔的撫摸着貓咪皮毛的林生，說出的話卻無比的冷血，[你還沒死真是讓我覺得意外啊。]

貓先生晃了晃腦袋，跳下身咬住了大小姐的系帶。

[如果沒有我，你現在根本沒理由去見沢田綱吉]

貓先生提醒她，[所以，不要老是惦記着聯合林弶想要弄死我。]

[嘻嘻。]

林生好像完全聽不懂它在說什麽一樣，只是無比溫柔的抱起了貓咪，歪了歪頭：“你有什麽事情想要告訴我嗎？”

暹羅貓蹭了蹭她的手臂，然後想是回答她一樣叫了一聲。

它跳了下去，輕盈的跑到門外，探出腦袋望着林生，好像在叫她一起走一樣。

[貓先生活了這麽久，早就應該去死了]

少女雖然神色和眼神都是天真而懵懂的，但是貓先生還是能從她的面上看到一絲冰冷的殺氣，[總是妨礙人家談戀愛的家夥，早晚該被雷劈死]

貓先生并沒有反駁她。

只是依舊用那雙碧綠色的眸子望着少女。

好像在叫她過來一樣。

林生遲疑了一會，五十岚太一連忙伸手重重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皺起了眉頭：“你不能去。”

少年的神情變得冰冷而充滿殺氣：“鬼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在幼馴染許完願之後就出現的貓，在五十岚太一看來，絕對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就算是神靈真的聽到了青梅的願望，而想要實現的話——五十岚太一也絕對不會容許。

誰也別想當着他的面，搶走他的幼馴染。

林生卻只是哀求的望了他一會，見五十岚太一絲毫不肯心軟之後，她軟軟的抱怨了起來：“太一，你捏疼我了。”

五十岚太一下意識的松了手，那聲抱歉還沒有出口，少女便輕而易舉的逃脫了他的控制。

她片刻也不曾遲疑的跳上了變大的暹羅貓的背上，五十岚太一根本阻擋不及，就望見少女已經輕鴻般的離開了他的視線。

少年的手心漸漸被嵌入的指甲劃傷的越發破損不堪，鮮血順着白皙的指尖流淌了下來。

他卻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只是望着林生離開的方向，神色不明的垂下了眼睫。

五十岚太一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幼馴染，竟然是這麽迫切的需要什麽來拯救她一下。

他感覺自己之前活得簡直像是個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

貓先生又出來了……

這大概是我第四篇文裏有它惹。

妹子離家出走了，這下感覺弶哥要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