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英年早婚
梁知搬回宿舍的第二天, 肖心雨也回了學校。
她這陣子風光無限, 無論是網上的熱度,還是在經濟公司的地位,無一不比先前高。
梁知原是全公司力捧的小祖宗, 私底下待人和善, 就是個可愛乖巧的小姑娘, 公司裏和她合作的工作人員大多真心喜歡她,然而她這一手解約走人, 許多交往甚好的員工都相當不舍,更加令她們不舒服的是,公司那位一把手經紀人就當作沒事發生一般,自然而然地用肖心雨取代了她原本的位置。
比起梁知, 肖心雨要急功近利得多, 只與有背景有勢力能夠幫助到她的人交往, 圓滑之下是醜陋肮髒難掩的欲。望。
這一趟,她回學校的陣勢很大,像是害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身後跟了三個生活助理, 專門來替她收拾宿舍。
她是回去辦理退學手續的, 原本這事也無需她出面,自然有人能辦妥,然而近來她得勢, 唯有回到老同學面前, 那種特殊的虛榮心才最容易得到滿足。
大四這一年系裏的事多, 很多學生為了完成好最後的畢業彙報表演,暑假結束之後就不到外頭接戲,已經簽約公司的人偶爾參加一些小型活動,大部分行程都安排到了畢業之後。
然而肖心雨卻不同,這一年她迎來了事業中的轉折點,她必須要拼盡全力抓住這次翻身的機會,經濟人提了句退學的事,她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她總覺得真正在娛樂圈裏摸爬滾打才是最佳選擇,因此哪怕這是很多半路出家的演員夢寐以求的學習殿堂,她離開得也毫不留戀。
梁知的宿舍裏一共四個女孩,除了小霜和她,再有就是肖心雨和蔣橙橙。
然而基本上只有成小霜和蔣橙橙常住宿舍。
肖心雨帶着三個生活助理浩浩蕩蕩回到宿舍的時候,幾個女孩正巧都在。
她走進門的時候趾高氣昂,冷眼瞥了瞥屋內的三人,懶懶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指使助理幹活。
前天,她确定出演之前圈內競争激烈的懸疑驚悚大ip電影的消息,剛剛在網上官宣,炒了一波熱度,先前最被看好的人選是梁知,沒別的緣由,就因為主角的人設是個樣貌漂亮驚豔的女人,然而此刻花落她手,她看向梁知的表情,是最常見的成功者對着失敗者的居高臨下。
她故作友好地沖梁知笑了笑,得意洋洋地說:“知知啊,前天網上官宣的事,你應該也看到了,其實不是我自己想演的,主要是關姐太強勢了,我又只是個還沒出校園的小演員,什麽都說不上話的,她讓我演我只能演,你別介意啊……”
關姐是兩人之前共用的經濟人。
梁知手裏還拿着剪刀,小霜說自己的劉海太長了,讓她幫忙剪剪,此刻她的心思全在閨蜜那兩條細軟的劉海上,肖心雨說的什麽,她都沒仔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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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心雨等了許久,整個宿舍除了她自己的講話聲,就沒別人搭腔,在幾個助理面前直接被人當空氣,她多少有些拉不下面子,心中的不耐煩随意轉嫁到助理身上,她态度有些差勁地扯着嗓沖他們發了頓火。
蔣橙橙也難得回來一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從她那昂貴的包包裏掏些什麽,聽見肖心雨的大嗓門,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半晌後梁知替成小霜剪好了頭發,小霜忙着照鏡子,她這才回過身,看向一旁莫名其妙的肖心雨。
她心底因為之前那些謠言的緣故,還是對面前這個女人提不起什麽好感。
肖心雨見她注意力終于到了自己身上,又換上那副她最熟悉的面孔,笑得嚣張:“不過知知你放心,我知道你之前對這部片子也非常喜歡,不然……不然你也不會那麽争取嘛,雖然現在是由我來演了,但是你得相信我,我一定會把她演好了,不讓你失望。”
她自顧自地演了好一段戲,然而梁知愣愣地看向她,并不清楚她說的都是什麽。
她沒有先前的記憶,不知道那部自己似乎曾經争取過的片子到底是什麽,甚至根本想不起來,她口中的關姐到底是誰。
然而她說的官宣,是在三天前,那會兒……似乎是她正要回學校的前一天,傅勁深正死死地纏着她要補償,她覺得有些心軟,便溫軟乖巧地陪了他一整天,兩人形影不離,男人壓根沒給她玩手機看新聞的機會。
梁知看了看肖心雨,只能随口回答:“好喔。”
她不記得,也不怎麽生氣,此刻她心裏一心想着能在學校好好學點真東西,倒是不太在意肖心雨所追求的東西。
然而這副滿不在意卻得天獨厚的模樣,正是讓肖心雨最為嫉妒的地方。
梁知漫不經心地回應,就如同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般令她憋屈,她又繼續道:“記得你之前好像挺欣賞梁導吧?這次能被他導戲,我也感覺很榮幸。”她歪着腦袋,一副少女般天真浪漫的模樣,若是不了解她私底下模樣的人,或許會真的覺得她天真可愛。
然而這一整個宿舍裏頭的人都知道她是什麽德性,小霜嗤笑一聲,瞪了她兩眼。
一旁的蔣橙橙更是不好惹,她是個富家千金,生來就含着金湯匙出生,性格高傲飛揚跋扈,但為人處事相當有自己的原則,平時說話雖然直了些,可和小霜梁知的關系也挺不錯,從小到大最見不得肖心雨這種笑裏藏刀的綠茶。
她轉過身時表情相當不悅,“啪”得一聲重重把自己的愛馬仕包包随手往桌上一拍,眼神掃了掃肖心雨,面上鄙夷清晰可見,少女若無其事地摳着指甲上剛貼了沒多久的鑽,開口問:“聽說女主角的人設是個絕世漂亮的姑娘?”
肖心雨看看她,沒想過她會搭腔,心裏有些犯虛,弱弱地:“嗯……”
蔣橙橙聽了輕笑一聲,而後表情高傲地上下打量她一番,那模樣像極了在菜市場挑菜的随意,而後淡定地開口說了句:“那你也敢接啊?演戲不可怕,誰醜誰尴尬。”
那句話輕飄飄的,卻像個針似的地往肖心雨心頭狠狠地紮了進去,她臉色一陣發白,然而整個宿舍裏,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她帶來的幾個生活助理,都忍不住發笑。
蔣橙橙不比梁知,肖心雨知道梁知家境不好,卻搞不明白她除了那張好看臉蛋之外,憑什麽莫名其妙受捧,于是心底對她全是嫉妒,然而蔣橙橙可不一樣,她的家世顯赫,甚至還沒踏入圈內,就已經有無數的好資源一字排開任她挑選,正正經經是個真公主,她心裏對她是真的忌憚。
她沒敢反駁,臉上表情僵硬,半晌後才勉強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督促着助理早收拾完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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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吉利”的周二,梁知沒有回家,傅勁深心裏煩得不行,他車都已經開到她宿舍樓下了,只要她一句答應,立刻就能把人打包帶走。
那天晚上他在她宿舍樓下呆了一整夜,大學校園裏随處可見親熱恩愛的小情侶,傅勁深看得臉沉沉,抽了一宿的煙,等到天色漸漸泛白才開車離開。
球球似乎也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它成天撒野的偌大別墅裏沒了小靠山的身影,每晚替它洗澡的人,從溫軟漂亮的小姑娘變成了面容冷峻的傅勁深。
球球又怕又有些委屈,它沒怎麽離開過梁知,小東西眼神裏透露出來的那股子想念,幾乎和傅勁深如出一轍。
傅勁深冷着臉給它吹幹毛發,語氣相當不善:“她都不要你了,你還想她?”
男人說完之後也自嘲地嗤笑一聲,話是對球球說的,倒像是在諷刺他自己。
然而他又能拿她怎麽辦,她收拾收拾走人,他還得老老實實在家幫忙伺候她的小寶貝,免得小姑娘回來見球球受委屈,又得沖他哭鼻子。
他其實倒不怕她哭,小姑娘哭起來也美得讓人心顫,只是他會心疼,哭這種事,在床上哭哭就成了,別的時候他舍不得。
梁知得道,球球升天。
小家夥也和他一樣成天天想着梁知,悶悶不樂,傅勁深沒了辦法,連上班都把這只小畜生一并帶上,任由它在傅氏大樓撒歡,公司裏的人争着搶着逗它玩。
隔天傅勁深就讓徐改弄到了梁知的課表,她沒按照原定同屆的課表來上,缺的課多,有針對性地選擇了幾門。
那天之後,梁知總覺得自己上課時有人在看着自己。
上形體課的少女換上了一套淡粉的練功服,衣服貼身,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更加迷人,傅勁深就站在形體課教室的窗外,梁知身體柔軟,哪怕許久沒有練習,動作依舊标準優雅,她學得很認真,一雙漂亮的杏眼緊盯着老師看,旁邊不少學妹認得她,學習之餘都在偷偷往她那邊看。
傅勁深咬咬牙,墨鏡下的眸色暗了暗。
他幾乎是跟着她上了所有課,梁知全神貫注,很珍惜這次能夠回到學校學習的機會。
當天晚上她要去舞蹈教室和同學一起排練芭蕾,這次演出是為了過幾天的迎新作準備,一開始的時候,表演系的學生們只排了話劇,然而系主任突然找到這次活動的學生負責人,明裏暗裏都表示,據說有大人物要來,表演系不能被別的系給比下去。
領頭組織的女孩把心思打到了剛回學校的梁知身上,論長相,她當然是最最出衆,就是怕大明星不願意出席,沒好意思開口。
倒是小霜提了一句,梁知難得有機會參加這種學校裏的集體活動,答應下來的時候,連系主任都有些吃驚。
話劇已經磨合得差不多了,系裏臨時加了芭蕾舞表演,梁知高三的時候跟着老師學過,心裏多少有些底。
一行人換了純白的小天鵝芭蕾舞裙,梁知細腰盈盈可握,蓬蓬的紗裙下擺襯得她雙腿纖長柔美。
傅勁深也是第一次見她穿這樣的服裝,男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心裏燥熱,暗罵了句操。
窗外天色漸暗,他隐在夜色裏也仍舊英俊挺拔。
排練室裏的同學偶爾往外掃了幾眼,墨色下的男人面容俊朗,矜貴自持,與校園裏見到的男大學生很不一樣,他今年二十八,周身透着股成熟男人的獨特吸引力,都是表演系的學生,眼尖的姑娘一眼就能看得出他一身的行頭價值不菲,就連袖扣都閃閃發光貴氣難掩。
不少小姑娘悄悄羞紅了臉,忍不住想要往外看的沖動。
排練室內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哪怕梁知在專心,都免不了跟着大家一起往窗外瞧。
然而她才一轉頭,就見半開着的窗邊,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慵懶地靠在走廊上,他嘴角微微勾着笑,她能感覺得到他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瞧。
少女胸腔裏的心跳驟然加速,她沒想過他會來看自己排練,也沒想過兩人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小姑娘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芭蕾舞裙,羞得臉頰通紅。
她不是沒有穿過芭蕾舞裙在衆人面前表演過,然而在他面前,這是第一次,她心中莫名有種特殊的感覺,總覺得在他面前似乎就是和別人不大一樣。
梁知抿了抿唇,嬌羞地瞪了他一眼,男人只是笑,他來這看她,被她發現了,索性大大方方地站着不走,把舞蹈看完。
音樂還在繼續,梁知緊張又害羞,她知道他還在,一直沒走。
一場舞蹈結束,今晚的最後一遍排練也完成了,她歪頭看向窗外,傅勁深仍舊看着她笑。
少女連白皙的脖頸都透着股粉,他在夜色中形單影只,梁知突然有些心軟,細嫩的小手捏起裙擺,優雅又羞噠噠地沖他那頭擺了個謝幕的姿勢,而後紅着臉墊着腳尖快速轉身跟着大家出了排練廳。
傅勁深低低地笑,整顆心都被他的寶貝撩撥得難以平複。
結束排練後,有個姑娘說請客吃夜宵,讓大家都一起去,梁知難得參加集體活動,換完衣服也只能跟着一起走。
然而她才出了大樓的門,就收到傅勁深發來的短信。
“剛剛看見我了?”
“嗯……”她回得很快,要是沒看見他,那剛才的鞠躬給誰看嘛。
“漂亮的小天鵝願意賞臉一起吃個夜宵嗎?”
梁知啃着手指頭,相當抱歉地回他:“可能不行了,得和她們一起吃。”
傅勁深氣得牙癢癢:“和一群女人有什麽好吃的?!”
梁知樂得咯咯笑,旁邊朋友們看向她,眼神裏帶着好奇的意味,少女紅着臉擺擺手,抱着手機傻樂。
她當真沒心肝地跟着大家一起去來了學校夜間食堂。
傅勁深的車藏在黑夜裏,車裏煙霧缭繞。
他擰着眉頭看着梁知和朋友們一起笑,一起吃,他知道這是她喜歡的生活,然而對他來說卻有些殘忍。
許久後,男人再次用同一種幼稚手段威脅她,其實他自己都不抱希望,也知道現在的梁知并不怕他了,他發了短信:“還要吃多久,嗯?出不出來?信不信過兩天的講座,我就讓你所有同學都來聽聽我英年早婚的故事?”
發完短信之後手機就被他丢到一旁副駕駛座位上,然而沒過幾秒,手機震了震,他點開來看的時候,胸腔裏那顆燥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他光光看着字都能想象得出梁知軟糯糯的語氣。
短信那頭的她說:“好嘛,你等等呀,我一會兒就溜出來啦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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