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心跳
學院原本就對這次的很是重視, 本來這種小事是無足輕重的, 前些年都是任由院裏的學生幹部們随意安排,然而系主任前幾天不知從誰那聽來的消息,說是乾市傅少要親自來現場。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幾個領導班子湊到一塊着急開小會, 各個看上去都焦頭爛額。
主任說:“上回說這次要來的人有點來頭, 這哪是有點啊?這來頭也太大了!”
主任皺着眉頭, 就差把私底下的髒話拿到明面上來說了,然而看了眼身邊的老同事, 硬是把那想說的話給壓回了肚子裏。
他們這群老頭子不是沒見識過什麽大場面,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人,多多少少自己實力都不差,能夠接觸到的圈子也是非富即貴, 然而幾千萬和幾百億的差距還是顯而易見的, 傅勁深的層次不是誰想見都能見得, 更不是他們有機會觸碰到的,冷不丁透了消息說要來院裏看個小小的迎新晚會,個個心裏頭犯怵。
這種有權有勢的人, 情緒不顯山不漏水, 誰都捉摸不定, 弄得好了,大家都能踏踏實實分一杯羹,弄得不好, 這辛辛苦苦折騰了大半輩子才坐穩的位置估計都得換人。
副院長也是滿額的汗, 文娛這塊事情本來就不歸他管, 他上頭有個一把手,眼看着沒法再往上走,年紀也越來越大,這幾年越發的佛系養生,很多事情都不過問不在乎了,然而此刻也是戰戰兢兢:“我還有個幾月就能退休了……”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幾個老頭都是人精,哪能聽不懂他想要安穩內退的意圖,別出事,大家都好說。
“難不成今年大一新生裏有點來頭?”有人小聲提了一句。
院長點點頭,倒是有點印象:“我前些天聽校長說,那位傅少突然給學校撥了好大一筆款,幾個綜合項目都有着落了。”
聽着倒像是這麽一回事。
主任緘默,有錢人的喜好誰能說得準啊,他一把年紀,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哪管的上年輕人的情情愛愛。
小會開了兩個多小時,都快把人熬死了,各個膽戰心驚回去做好萬全準備,院裏上上下下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但大多數人也都嗅到了一絲絲氣息。
此刻肖心雨團隊裏頭正焦頭爛額,她的負面新聞熱度還沒下去,商務那邊已經接到了好幾個解約要求,電影那邊也是岌岌可危,劇方本就只是在籌備階段,一切都還沒最後敲定,這幾天她甚至連公司都不敢繼續呆着,生怕什麽時候被黑臉經紀人剝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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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她是從哪打探來的風聲,聽說傅勁深要去學校看晚會,她前腳才辦理了退學,此刻又厚着臉皮回到曾經的母校,想着能臨時求個表現的機會,她自覺上回在小夜灣裏,傅勁深臨走時的一擲千金至少對她的印象不差,這一次若是能成功,不說是曲線救國,他要是能養她在身邊,她巴不得趁早離開這魚龍混雜弱肉強食的娛樂圈。
可憐粉絲們成天替她們喜歡的小姐姐在網上喊着初心不忘的口號,她确實也沒忘初心,她的初心便是找個能給她倚靠的有錢人嫁了,而後能永遠踩在梁知上頭。
然而這回哪有這麽容易,她原本以為就是随意找個安排演出的學生會同學通融一下,她又已經出道,背後是有名的公司支撐,能給這場晚會帶來不少熱度,應該不至于被拒絕,可是沒想到學生根本做不了主,她挨個領導找了一遍,就沒一個願意松口的,好幾個曾經在小夜灣被她陪着時好聲好氣笑顏燦爛的,這一次臉面都沒能見着。
玩過了就扔掉,九月的風像熱浪迎面,可她心裏涼得透徹。
肖心雨踏着十多厘米高的高跟鞋,仍舊昂首挺胸地在毒辣的太陽下面走。
然而在聽到梁知先前就被拉上一起排練了芭蕾的消息,想到那個楚楚可人,又令她無比嫉妒厭惡的女人也許下一秒就能被傅勁深看上眼的時候,肖心雨心中莫名得感到有些絕望。
很多時候她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便是,梁知确實勾人,不同于她的有意為之,她随意的一颦一笑,都能立刻讓男人死心塌地前赴後繼。
表演是不用想了,院裏人本就戰戰兢兢,更沒人會為了這個才剛剛醜聞加身的小明星冒這個風險。
肖心雨心裏冷硬又着急,似乎發了狠地想要攀上這層關系,在她看來,只有把握住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才能滿足她呼風喚雨的野心。
然而這個單純只是想要滿足女朋友的邀請,去大學校園裏看她一次公開表演的男人壓根不知道,自己無形之間給梁知院裏上上下下的人帶來了這麽多壓力。
甚至還有人不惜代價只為博他片刻歡喜。
更令肖心雨沒有想到的是,她用盡心機想要攀上關系的男人,此刻正在她這輩子最最厭惡最最嫉妒的女人身邊,姿态極低地讨她歡心。
梁知沒打招呼突然回家看他,着實給了他個巨大的驚喜,他将人緊緊摟着卻還是覺得不夠。
他曾經愛她愛得瘋魔的時候,小姑娘哭着罵他是不是有病,然而男人怔了片刻,苦笑着說:“是啊,我有病,你給不給治?”
梁知哭得喘不上氣,眼淚似乎流不完,看着他的眼神像看惡魔:“不治!瘋子!”
瘋子就瘋子吧,那會兒的他年輕氣盛和如今的溫柔判若兩人,他節奏越發得急促,像是發洩,又透着股恐懼,生怕她離開,只能不顧一切地盡情感受她。
他腦中沒有一絲理智,仍由她哭喊,只要人還在他的身邊就成。
他似乎也有清醒的時候,沒有同她在一起的時間裏,他的理智才能一點一點回來,然而清醒的時候也問過自己,為什麽是不是非她不可,到底為什麽是她,可哪怕不瘋的時候,也弄不明白。
然而如今他抱着懷中良藥,竟比當時膽怯不少,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她說什麽都由着她去,只不過也換來了她點滴疼惜,她會甜甜地對他笑了,也不排斥與他在一起的每一次眼神交彙,會高興地與他分享每天發生的趣事,還會甜甜地黏着他撒嬌,臉頰一片緋紅地說想他。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細嫩的臉頰,畢竟是自己的心頭寶,心疼都來不及,只是和她玩鬧,壓根沒使勁。
然而小姑娘皺了皺眉頭,可憐巴巴地控訴他:“不許捏我,疼!”
他伸手在她可愛的鼻尖上輕輕一刮,而後淡淡開口:“一點委屈都受不得,我壓根舍不得使勁,嬌氣包。”他看着小委屈着實可愛,輕笑片刻,像是逗小孩般,而後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瞧:“怎麽這麽好看?”
梁知嘴唇抿出一絲笑,瞪了他一眼,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誇贊,每個女人都喜歡被自己愛慕的對象誇獎,她也免不了俗。
他中午回來的時候帶着股憋屈,心裏難免煩躁,一手随意将領帶扯了扯,都懶得拿下來,此刻那領帶還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頭,梁知看着覺得好玩,伸手把尾巴揪過來把玩,傅勁深揚揚眉,任由她胡鬧。
那模樣霸道得可愛。
她沒替別人綁過領帶,此刻把玩在手中覺得很有意思。
然而他見她一副稚氣滿滿的好奇寶寶模樣,便挪不開眼,她一瞬間靜止下來,一雙圓溜溜的杏眼裏像是盛着灣清泉,幹淨透徹,她見他沒了動靜,自己也不敢動彈了,以為是惹他不開心,她緊張地下意識握緊小拳頭,滿臉無措。
她這副傻氣的模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男人揚揚眉,半晌後輕嘆了口氣,斂了斂神色:“怎麽又害怕了,我也沒說你什麽。”
梁知咬了咬下唇,一臉做壞事被批評的模樣,可是反應過來卻又忍不住想笑,小女人索性像個小貓咪似的乖巧地俯下身來,小臉貼在他的胸膛。
如此親密的距離,她能夠真真切切地聽見他每一聲強而有力的心跳。
“傅先生,你心跳得好快啊……”她輕聲說。
他渾身血液都在沸騰,她的模樣嬌氣又美好,他心跳得不快才怪。
見他沒吭聲,她又突然害羞地問:“你有沒有想我呀……”
傅勁深喉結動了動,懲罰似的捏住她下巴:“你說呢?”
梁知眯着眼睛傻笑,心裏被柔情占據。
“會打領帶嗎?”他将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掌心,突然開口問。
她搖搖頭,一臉茫然又抱歉。
“一會兒教你,你替我綁。”
“好呀。”
她滿口答應,然而卻并不知道自己幼稚的丈夫心裏可羨慕徐改時不時地說起自家太太每天早上給他綁領帶送他出門上班的事。
男人也有虛榮心啊,他想着一會兒讓梁知替自己打完領帶,再帶她到公司和別人攀比一下。
他又淡淡問:“下午和我去公司嗎?”
“嗯?”她愣了愣,看了眼身旁的球球,而後軟軟地問:“能帶球球一起去嗎?”
傅勁深快被她給氣死了,真想心一狠把那倒黴催的小畜生給丢到屋外去。
此刻的球球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梁知回來,它很高興,咬了個自己平時最最喜歡玩的玩具藤球過來,獻寶似的放到小姑娘身邊,滿眼期待地看着她,要與她一同分享。
男人瞪了那小王八蛋一眼,一把将藤球丢回下去。
他一只手摸着她小腦袋,哄着人擡頭看他,另一只手老老實實地握着她的手。
小姑娘調皮地将小手抽出來,他嗓音沉沉地問:“還有多久畢業?”
梁知被他這話問得憋不住笑,說到底她才上了幾天學啊,可是看他這副樣子,也覺得有些心疼他,心軟得一塌糊塗,她嗓音柔軟,笑得也甜:“等下周不需要排練了,我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忙啦。”
純白如她,不帶一點雜質。
“每天都回家住?”這才是他關心的問題。
“隔天就回來看看你?”
他見她這副讨價還價的樣子,突然低低地笑出聲來,和她較什麽勁呢。
她耳邊是男人輕聲哄她,又淡淡地念着她名字的聲音,他對她的寵愛和包容她都能體會得到,梁知臉上緋紅一片。
他看着她的眼神裏愛意滿滿,她都快羞死了。
他家小姑娘沒見過這世面,能乖乖地陪着他配合他,他已經覺得相當知足了。
片刻後她才想起一個事。
小手探到褲子口袋裏摸了摸,掏出張皺巴巴的票據揚在他面前。
“是什麽?”他嗓音還帶着沒有褪去的啞。
“晚會的門票呀,這次據說是上頭有厲害的人要來觀看,院裏可重視了,還得有門票才能進呢。”她眼底含着笑。
傅勁深揚揚眉,看着面前這個小蠢蛋:“我不厲害?”
梁知一雙大眼睛幹淨純澈,此刻卻快被他氣哭了,這個人怎麽成天滿腦子不想點好事,她害臊地拍了拍他胸膛,趕忙轉移話題,一下将票塞進他手裏:“我悄悄弄了一張給你,不用謝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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