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哥哥
短短的一個周末, 卻因為傅勁深不在家的緣故, 梁知覺得有些漫長。
他不在的時候,她夜裏睡覺就習慣點着床頭的小夜燈,少女盯着暖黃的光亮出神, 習慣性地往旁邊依偎, 然而手觸之處一片虛空, 她癟癟嘴,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無措和孤單。
可說到底, 她六歲時母親早逝,十七歲不到又離開了繼父家,孤身一人跟着老師生活,其實心裏早就應該适應孤獨。
這是她所熟悉的感覺, 然而近來被傅勁深養嬌了, 身邊沒人陪着總有些委屈。
可雖說他将她寵得無憂無慮, 在他面前孩子氣十足,可總歸是個懂事明事理的小女人,她心疼他在外頭工作辛苦, 也不敢再随意打擾他。
夜很長, 往常她睡不着, 傅勁深便絞盡腦汁溫聲細語地哄着她睡,她身邊有他,心裏也踏實, 如今開始她最熟悉的小夜燈, 可總歸不如他在身旁陪着來得安心。
她盡量地讓自己閉上眼睛好好睡, 可腦袋裏時不時想到男人睡前常給她講一些生意場上碰到的有意思的事,她還是忍不住微微彎着唇笑。
室內靜谧無聲,小球球睡在梁知身旁很開心,它的小靠山翻來覆去也沒法将它吵醒。
夜裏十一點多,梁知不記得到底是第幾次嘗試入睡失敗,睜眼時還挺精神,毫無睡意,她從枕頭下邊摸出手機,半個多小時之前,傅勁深還給她發過消息。
也許是擔心擾她休息,只發了幾句叮囑和寶貝晚安的字樣,也不追着她回複。
梁知垂眸看了眼時間,他那邊應該是飯點,她先前要他保證過的,無論工作再忙都會好好吃飯,此刻應該正吃着飯,她撥個電話過去應該不會打擾他工作。
她心裏頭這麽說服自己,手上動作便很快。
她也是後來才發現,只要是她給他撥過去的電話,從來都不會響過三秒便會被他迅速接起。
此刻也一樣,梁知抱着手機躺在床上,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傅勁深的聲音。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他第一句話便是問這個,可哪怕不滿她又熬夜,語氣仍舊溫柔疼惜。
梁知小聲地笑了笑,她又不好意思在電話裏頭告訴他,是因為他不在身邊,所以她睡不着了,小姑娘想他是真,可臉皮薄也不假,她沒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随意扯了個話題,她只是想聽聽他說話的聲音嘛,她糯糯地開口問:“你那邊是飯點了吧?傅先生吃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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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集團頂樓會議室,裏頭烏泱泱坐着一群金發碧眼的外國小老弟,傅氏在海外實力不輸國內,能進來的人在他們國家也都是行業內個頂個的精英,會多國語言不在話下,饒是被外國人一致認為學習來複雜難懂的中文,也因為集團老板是中國人的緣故,不少高層中文那一套說起來也是溜溜的。
傅勁深這一趟來得晚了些,行程看起來很急,似乎有意識地在提高工作效率縮短工作時間,然而這男人工作能力驚人,他們一群人應付起他一個都顯得相當吃力。
早上的會議已經連續開了五個多小時,外國佬原本不興加班加點這回事,可老板親自坐鎮,冷着張沒有一絲表情的臉,換誰都不敢有怨言。
彙報和商議的工程量巨大,這場會議眼見着得一直持續到傍晚,能一整天二十四小時不休息連軸轉的,除了面前這位可怕的魔鬼,全集團也挑不出第二個。
然而就在大家緊鑼密鼓地彙報着,想着能早點令面前這大佬稍稍滿意地點點頭時,就見他眉心突然舒展,動作利落地将一旁才剛響起不久的電話接起。
傅勁深的威懾力從一室的寂靜就足以見得,他一接電話,在座的一群同樣也是行業內大牛的幾個外國佬們連聲粗氣都不敢喘。
室內安靜得針落可聞,兩人的對話聲就顯得有些明顯了。
只是大家都聽得懂中文,面上表情難免精彩。
對話那頭的小姑娘嗓音清甜可愛:“傅先生吃飯了嗎?”
幾個外國高層互相交換着暧昧的眼神,盯着各自手頭一沓沓十多厘米厚的文件,而後再往主位男人面前的桌上看,資料堆積如山,連電腦都擺了兩臺。
而後聽見他們面色瞬間從冷漠換為柔情的傅總溫聲細語地在扯着鬼話:“正在吃。”
“在吃什麽呢?我看看好不好?”她其實就是想看看他,只是沒好意思說,明明幾個小時前也才剛視頻過。
然而傅勁深連軸轉地一頭紮進工作裏這事總歸不能讓她知道,看了眼周圍的會議室,和會議室裏頭一群等着彙報的高層,淡定自若地說:“這邊信號不穩,我給你說說好不好?”
梁知雖然想他,可也懂事,他說信號不好,她也多想,不吵不鬧地安靜聽他說。
傅勁深随意報了幾個菜名,底下一群外國人聽着這讓人忍不住流口水的中國菜,想起自己還咕咕叫的肚子,各個無奈地笑着摞了摞面前這一道道冷硬的“菜”。
“睡不着嗎?”他突然問。
他知曉梁知的習慣,對于她這麽晚還這麽精神,他想着教育她,卻也還是舍不得多說她幾句,只得耐心地哄着問着。
可一提到這個,梁知內心深處藏着的小委屈就忍不住悄悄往外冒,她嗓音軟軟的,聽得傅勁深心裏一陣酸軟:“嗯嗯,睡不着。”
他還在想着怎麽開口哄她,就聽見她說:“傅先生講個故事聽聽吧?聽完保證睡了!”
她軟軟地撒嬌提要求,他哪裏有不順着她的道理,他頓了頓,片刻後開始慢慢地講。
于是滿室的外國佬便安安靜靜地跟着梁知一起聽他們傅勁深多少年難得一見溫柔地用中文講着也不知道哪看來的小故事。
一旁站着的徐改已經對這樣的事見怪不怪了,他跟在傅勁深身邊這麽多年,他們傅總什麽瘋狂難以想象的事情沒替那小祖宗做過,他淡定地整理着桌上還未給傅勁深浏覽過的文件,內心默默嘲諷一波這一屋子沒見過世面的同事。
他足足講了二十分鐘,期間徐改自行作主,讓大家輕聲地出去吃個飯,補充一下能量,一會兒回來再戰,而他們的鋼鐵傅總,則是在聽到自家小太太均勻平穩的呼吸聲之後,才淡定地将電話挂了,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他對徐改給大家放風出去吃飯這事沒有異議,只是時間不等他,他回家心切,于是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他仍舊在工作。
周一梁知回了學校,進門的時候蔣橙橙神色稍有異樣地瞧了她一眼,而後輕嘆一口氣,把書桌櫃下的小箱子拖出來,拉到她面前:“你那位哥哥周六的時候過來了一趟,沒找着你,他帶了些東西過來,讓我轉交給你。”
梁知愣了愣,看向她時表情有一絲茫然,她沒了三年的記憶,可十八歲之前也已經有快要兩年的時間沒有和哥哥來往了。
她被奶奶趕出來的時候,哥哥還在外地上大學,等到再回來,兩人之間就聯系不上了。
蔣橙橙知道她車禍失憶的事情,看着她那稍顯陌生的表情,心裏也一陣說不出的感覺,只是淡淡說:“你哥哥前兩年來過不少回,你不住宿舍了他也不信,他以為你記恨他們家,故意讓我這麽說的,不過也沒多說什麽,只是每回來都帶了好多東西讓我交給你,你不常回宿舍,我都替你存在這,後來我都快忘了,這次興許是看見新聞說你回來上學了,周末又來了一趟,只是恰好你又不在,趕巧呢。”
梁知點點頭,想起自小疼愛她的哥哥,和家裏的爸爸奶奶,說到底,他們與她非親非故,媽媽過世後還是把她拉扯大了,她心裏是存着感激的,蔣橙橙把東西交給她之後,便懶懶地坐在自己床上看時尚雜質,梁知掀開小箱子的蓋子看,裏頭都是送小姑娘的一些玩意,玩偶衣服電子産品,她眼角有些發酸,低低地說了句:“我沒記恨過他們的。”
蔣橙橙翻雜質的手停頓了片刻,一向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少女倒是開口替梁知哥哥梁祈東說了幾句話:“梁祈東那……我說你哥哥那人啊,心眼也挺實,我說了你不在,他還來得那麽積極,你走的第二年他畢業了,你也知道他學校好,能力也強,回了乾市自己弄了個事務所,接了幾個不小的案子,每一戰都打得漂亮,名聲大噪,在他們律師那行是混得風生水起。一開始來都是給你帶些大學生的生活必需品啊,後來出差多了,走哪都想着給你帶點小禮物,只不過你沒回來,都沒收着。我可是替你保存得可好了,好好看看,別哭鼻子就成。”
蔣橙橙轉過身看她時,知道她情緒有些不對勁了,她也是個怕見人哭的姑娘,開口調侃她幾句,活躍活躍氣氛。
梁知斂了斂神色沖她笑笑,語氣裏帶着點鼻音:“哭什麽鼻子啊,我都這麽大了。”
蔣橙橙笑着捏捏她臉蛋,末了突然又想起些什麽,拿着手機給她發消息:“我把你哥聯系方式給你發微信上,梁大律師現在名號可是響當當,他先前在網上看見你解約的事了,自家妹妹誰不心疼啊,他讓我告訴你,要是有這方面的事,都能去找他,往後要是重新簽約新的公司,他也能替你把把關。”
梁知乖巧地點點頭,嗓音糯糯地:“謝謝橙橙呀。”
蔣橙橙突然臉一紅,表情有些不自在:“謝我什麽,謝你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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