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蘇綿綿不知道什麽叫“理科班”。她看着那三張試卷,想起來今天班主任說的簽名。

“陸橫。”小姑娘軟綿綿的湊過去,睜着那雙黑烏烏的大眼睛蹲在他身邊。

陸橫坐在沙發上,低頭一看。

小東西小小一團,蜷縮在那裏,露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蛋,大眼睛圓溜溜黑烏烏的,像極了一只乖巧的小奶貓兒。

“你,能不能替我……簽個名……”

少年感興趣的勾唇,扔掉手機,眉目一挑,大剌剌地躺在沙發上,聲音輕挑,“想讓我幫你簽字?”

“嗯。”蘇綿綿用力點頭。

“我有什麽好處?”男人臉上的笑容越發肆意。

蘇綿綿皺着一張小臉,絞盡腦汁的想。

“我給你跳支舞,好不好?”

暴君最喜歡看她跳舞了。

就是不知道陸橫他喜不喜歡……小姑娘略顯擔憂的看向男人。

“呵。”陸橫嗤笑一聲,滿臉嘲笑,“就你?”

這細胳膊細腿的,跳起來能有什麽好看的。

給他跳廣播體操嗎?

“如果跳的好,你就給我簽,好不好?”

小姑娘軟綿綿的說完,就站起來往房間裏跑。

陸橫躺在沙發上,搭着一雙大長腿,漫不經心的擺弄手機。

按照蘇綿綿的傻瓜頭腦,陸橫絕對不意外她會給他來一支第四套廣播體操。還是做錯的那種。

“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打開。

一個纖細身影從裏面走出來,赤着一雙玉足,提着身上的裙擺,慢吞吞的走。

已經是晚上。

屋子裏光線暈黃昏暗,窗簾沒有拉上。

陸橫住的樓層很高,皎潔的月亮如精致月牙般挂在窗戶口,散發出細膩的凝白月光。

小姑娘身披白紗,袅袅而來,站在那月前,長袖拖曳在地,姿态婀娜動人,宛如月下仙子。

那一身子白皮,柔軟纖媚的腰肢,清淩淩的眉眼,将清凝柔美的月都變成了她身後的陪襯。

陸橫手一滑,手裏的手機掉在地上。

“哐”得一聲将那只踏月而來的小仙女吓了一跳。

少年慌亂地低頭撿手機,掩飾失态。

他修長白皙的指骨微微凸出,攥着手機,聲音嘶啞,“你裙子哪裏來的?”

“就是你們家窗戶前面挂着的……”

這貨把窗簾穿身上了?

陸橫:……

“我,我要跳了。”蘇綿綿有點緊張。

她已經很久沒有跳舞了。

“嗯。”陸橫已經坐正,他靠在沙發上,手裏的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跳到了錄制視頻上。

月光清涼,朦胧如霧。

女子玉足輕點……摔了一跤。

結結實實滑了一米。

“這個地好滑。”蘇綿綿捂着被撞疼的額頭艱難站起來。

陸橫:……我他媽果然不能對她有要求。

少年偏了偏頭,再轉回去的時候,卻怔愣住了。

月光皎潔,女子掩袖而舞,如白雲遮月。

那精致眉眼半遮半露,恍如身後白月。在拂袖翻飛間,平添幾分朦胧美感。

蘇綿綿的身體本就纖細,如此一舞,折腰轉身,更添軟媚輕盈之态。

白紗慢舞,婀娜多姿。

那腰肢的柔軟程度,令人驚嘆。

晚風襲來,女子轉袖若雪飛,長袖飄曳,拉出纖細脖頸身線,身形如白鹄飛翔。

眼波流轉間,勾魂攝魄,傾城獨立。

“咚咚咚……”滿室寂靜,陸橫能清楚聽到自己心髒的跳動聲。

震耳欲聾。

女子一個躍起,身上的白紗随風舞動,獵獵飛揚。

樓下傳來汽車喇叭激烈的鳴笛聲。

陸橫猛地起身,一把拽住了蘇綿綿身上的白紗,硬生生把她從半空中給扯了下來。

用力至極。

蘇綿綿身形不穩,摔在陸橫身上。

兩個人一齊躺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大口喘息。

女子柔軟的身體帶着淋漓香汗,流津染面,纖腰嫩足。緊緊貼着他。

陸橫勁瘦有力的雙臂摟着她的腰,死死掐住。那雙漆黑雙眸中隐隐透出驚惶之感。面容隐顯扭曲。

那是一種挖心奪腎的恐懼。

陸橫心口跳得很快,有那麽一瞬間,他竟恍惚覺得面前的女子會随那月而去,消失無蹤。

“蘇綿綿,老子娶你……”

“陸橫,你弄疼我了。”小姑娘軟綿綿的說話聲蓋過了陸橫近乎于氣音的話。

聽到這聲音,陸橫瞬時回神。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混亂之中說了什麽。

陸橫捂着心口,從那劇痛到幾乎被奪去了呼吸的感覺中抽離出來。

他僵硬着身體擡手,把人推開,然後紅着耳朵盤腿坐在地上,面色卻是慘白。

他收回剛才的話,琴棋書畫,還是有屁用的。

“陸橫,你給我簽名。”小東西什麽都沒聽到,早就已經颠颠的把那三張試卷拿了過來。

陸橫低頭,看到那三張零分試卷。

腦中旖旎迅速消散。

他動了動手,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你……沒穿……”

“嗯?”小姑娘歪頭,神色懵懂。

操,他忘記給她買內衣了!

陸橫猛地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在家裏等我。”

“砰”得一聲響,蘇綿綿被關在了屋子裏。

陸橫靠在門口,從口袋裏掏出香煙,叼在嘴裏,點燃。

白霧缭繞間,他翻出手機視頻。

視頻裏,女子翩翩起舞,猶如月中精靈。

陸橫猛吸一口煙,深深地咽下去。

還不如來一套廣播體操呢。

抽完煙,陸橫平複完心情,上街去給蘇綿綿買內衣。

“先生是幫女朋友買嗎?尺碼是什麽呢?”導購員看到這樣年輕帥氣的少年,眼前一亮,立刻上來招呼。

陸橫面無表情伸出似乎還熱乎的手,“這麽大。”

“呃……”

店員:我好像明白了什麽

……

陸橫拿着內衣回去的時候,小東西已經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小小一團,懷裏抱着還沒打開的可樂。

上面都是濕漉漉的牙印。

可想而知這小傻子在上面啃了多少口就是不會開。

陸橫蹲下來,抽出那罐可樂。

“刺啦”一聲,肥宅水快樂的聲音把蘇綿綿從睡夢中叫醒。

她睜開那雙朦胧的大眼睛,伸手去抱可樂,卻被陸橫攥住了腕子。

“你的舞,跟誰學的?”

聽到少年清冷的聲音,蘇綿綿的瞌睡蟲一下就全消失了。

她猛地坐起來,盯住面前一臉嚴肅的少年,咽了咽口水,道:“跟嬷嬷學的。”

嬷嬷?親戚嗎?

陸橫皺眉,又問,“這套舞,叫什麽名字?”

“白綢舞。”

陸橫拿出手機,搜索“白綢舞”。

白綢舞:周朝宮廷舞。已失傳。

寥寥幾個字,連描述都沒有。

這個人又是怎麽會六百多年前,早已失傳的舞的?

陸橫攥緊手機,目光晦暗不明的看向面前的蘇綿綿。

小姑娘睜着那雙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盯着他手裏的可樂。

陸橫站起來,把可樂遞給她。

蘇綿綿喜滋滋的抱過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陸橫面色不明的把手裏的東西塞給她。

蘇綿綿一手抱着可樂,一手去翻內衣。

“這是什麽呀?長的好奇怪。”蘇綿綿把內衣套在了頭上,“這個帽子太小了,戴不上。”

陸橫:……

“這是穿在裏面的……你他媽沒穿過啊!”

蘇綿綿用她的傻子表情做出了回答。

陸橫拿出手機,找出視頻,偏頭塞給她。

蘇綿綿一臉驚奇的看完,“哇。”

原來是貼身小衣呀。

“這些東西,是你做的嗎?”小姑娘臉紅紅的,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這種貼身的東西……

“買的。”硬梆梆的說完,陸橫扭頭,正視蘇綿綿,“你之前,都穿的什麽?”

蘇綿綿低頭,“就,就你們窗戶前面那塊布……”

她的話還沒說完,陸橫站起來往蘇綿綿的房間走過去。

窗簾已經剩下一半,地上都是碎布。

所以這貨居然還自己做……內衣?還是那樣式的?

陸橫低頭,表情古怪的看着攤開在床上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

蘇綿綿臉紅紅的把它們藏起來。

“蘇綿綿。”

“嗯?”

藏着小衣的小姑娘扭頭看過來,雙眸水靈靈的帶着羞澀。

陸橫靜站半刻,把那三張試卷拿過來,問她,“簽你爸的名字還是你媽的?”

蘇綿綿想了想,“簽你的?”

陸橫拿着筆的手一頓,用看智障的目光看她。

“你,你不是我的叔叔輩嗎?”小姑娘小心翼翼偷觑他一眼。

陸橫:這個梗居然還沒過去?

而且這個傻子不會真的以為他是她叔叔輩吧?

他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好嗎!

不能再拖了。

陸橫掏出手機,打電話,“李大鵬,把你看腦子的地址發給我。”

……

“陸橫,這是哪裏啊?”

作為一家私人診所,大半夜還營業的原因就是來了一個不能得罪的大客戶。

“賣可樂的。”

“哦哦。”小傻子喜滋滋的點頭,被陸橫牽了進去。

年逾半百的院長坐在辦公室裏,打開病歷本,面色和藹的跟蘇綿綿聊天,“最近覺得怎麽樣啊?”

蘇綿綿點頭,“很好哦。”

“家裏父母的身體情況怎麽樣?”

蘇綿綿搖頭,“不知道呢。”

醫生低頭,寫了一點東西,然後又問,“最近覺得自己的身體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蘇綿綿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十七歲的時候被噎死過。”

醫生:……

陸橫:……你他媽閉嘴吧!

“可能是原生家庭刺激太大,得了臆想症。”

“最好盡量順着她,給她愛的鼓勵。”

陸橫看着在椅子上睡得七倒八歪的蘇綿綿,刻意壓低聲音,“有沒有人因為受了刺激,突然就會了一些平時不會的東西。”

“這是有可能的。我們這裏有個患者摔了一跤,醒過來的時候就滿嘴英語,連家鄉話都不會說了。”

“嗯。”陸橫點頭,又道:“這種病,能治嗎?”

“這種事情說不準的。興許哪一天就自己好了,也興許……”

“一輩子都好不了?”陸橫接過院長的話。

院長點頭。

陸橫了然。

他走到蘇綿綿身邊,把她黏在臉上的煙紫色碎發往後撥去。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的頭發顏色漸漸變淺,根部是綢緞般細膩的鴉青色黑發,襯出那張白皙細膩的小臉蛋。

小姑娘睡得很熟。

男人俯身,湊到她耳朵邊上,聲音低沉暗啞。

“蘇綿綿,希望你一輩子都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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