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這學期事情實在多, 等抽出空, 意識到已經是期末了。

其實真要把人帶出去玩, 也該等她考試結束的，可她那時候得準備去國外開學術研讨會，再接着就是兩個月的暑假。

發消息問候, 約出去玩，心裏的說法是想讓她考前放松別壓力太大了。

其實……是童明月有點想見她。

……

童明月只去過國外的迪士尼, 當時也是休息日, 最熱門的項目不過排隊二十幾分鐘。她知道在中國, 人肯定會多點，大家都喜歡迪士尼樂園。

但完全低估了人多是會多多少。

晚上出實驗室, 缪老師順口招呼性地問了句她周末怎麽安排的。

童明月含糊說要帶小孩去迪士尼玩。

缪教授頓時瞪大了眼睛，抓着手臂給她科普迪士尼樂園的人流量有多可怕：“人家開園前倆小時候着，還嫌不夠早，你悠哉哉中午去？周末誰去誰坑爹啊。”

“旋轉木馬都得等兩百分鐘。”

“我們做試驗的耐心夠好了吧, 還是比不過人家的。”

“算了沒事的，反正小孩又不懂，你給她買倆糖啊冰激淩啊哄哄，多拍幾張照片, 糊弄下家長就行了。”

童明月：“……”

—

翌日, 她從包裏拿出相機，說準備給許燦拍照片的時候。

許燦差點石化了。

“先…先進去再說吧。”

許燦只敢跟她對視兩秒, 目光就偏開，下意識就心慌意亂。

實在心跳得厲害。

她今天……沒有戴眼鏡！

童明月大概是怕出來玩會不方便, 換了隐形的，漆黑的睫毛下襯着一雙深色亮亮的眼眸，黑白分明。凝望過來時，眼波柔和。

輕輕嗯了聲。

許燦心都酥掉了。說實話，她根本不知道迪士尼裏該看哪位公主，如果可以，她的目光連半秒都不願從童明月身上挪開。

“抱歉啊，我都沒有做好功課就帶你來了。”

童明月見入園不需要排幾分鐘隊，還覺得缪老師誇張了，直到進去，直面感受到人流，看見最近項目排隊時間。

仿佛有點懊惱，又鄭重其事地重複了句對不起。

那麽溫柔。

“什麽……”

許燦抿着唇，心都漏跳了一拍，強行若無其事地笑說，“我做攻略了，那你跟着我走呀。玩點休閑的好不好，我穿的是裙子。”

她是精心打扮過的。

妝容清透，平常随意紮或披的長發，改成甜美俏皮的半魚骨編成的雙馬尾。是被化妝師姐姐大力誇獎過的妝容和發型。

穿着黑色收腰連衣裙，白色的圓娃娃領在太陽裏反着光。

腳上白襪黑皮鞋，嫩生生的，露出一雙纖長筆直的細腿，陽光下白得跟紙一樣。

“嗯，”童明月偏頭看她，彎着眼眸上下打量片刻，“剛才就想說了，這裏有那麽多公主，都沒有我身邊這位可愛。”

語氣太正經了，就像是說出的話并非撩人情話，而是科學概念、理論公式。

許燦抿抿唇，忽然小聲回敬了句：“彼此彼此。”

“噗嗤。”童明月彎着唇。

她們迎面就遇到了卡通人物的花車巡游隊伍，熱熱鬧鬧。

兩道擠滿了跟着的人。

許燦刻意盯着花車，唇角噙笑，假裝非常感興趣地模樣看着，給自己心跳緩緩。

“……”

花車上的各種迪士尼人物都沖着兩邊游客招手，體态活潑，揮手的幅度也熱情滿滿的。大家也跟着卡通人物揮手，氛圍之中，只有純真沒有傻氣。

旁邊還有幾個小孩子穿着迪士尼公主裙，打扮成公主的樣子，靠在家長身邊笑鬧。很多小姑娘頭上都帶着各種樣子的米老鼠發箍。

等花車巡游的隊伍過去。

許燦轉過臉，心思完全在琢磨着該不該…該怎麽樣，借人多制造點身體接觸？

“我們……”

她話停了下。

只見她，手裏拿着不知哪兒來的一個，米老鼠發箍。

“你看，”童明月見她今天打扮得那麽小淑女，覺得應該是不肯戴的，還在想着哄她的說辭，“別的小朋友都有……”

許燦目光落到發箍上，頓時亮了亮。

伸出手來，一下接過去。

童明月有點意外，期待地等着她戴好的時候。

許燦往前半步，微踮腳。

飛快把手裏的發箍戴到童明月的頭上。

剛接過，就一氣呵成給她戴好了。動作幹脆利落，半點猶豫都沒有。

童明月怔了怔，都還沒反應過來，一只手下意識碰了碰那米老鼠發箍。許燦已經笑得找不着眼睛了，樂不可支，又極力抿着唇，酒窩憋得深深陷着。

穿着白襯衫，水藍色牛仔褲，黑色板鞋，休閑中身上依舊自帶一股禁欲氣質的童教授。

長而柔柔卷着的黑發，亮在日光下，漾着幾分華麗的意味。

微側分的黑發上，戴着米老鼠發箍，兩個黑黑的耳朵中間還有鼓鼓的紅色圓點蝴蝶結。

童明月忍不住撥弄了下那蝴蝶結，帶圓點的大紅色，襯着一張若白玉無瑕的臉龐。長相端正，美得有些清冷的臉龐，竟然透出柔美來。

既違和又不奇怪。其實很可愛，但實在是跟她平時的氣質太不搭了。

童明月無奈地看着她笑，正要拿掉。

許燦急了，握了握她的手腕，軟軟地賣萌求她：

“別拿下來呀。”

“……”

童明月幽幽地看她一眼，仿佛在說：你別欺負人。

許燦眨巴眨巴眼睛，雙手抱拳，湊在下巴前方小小地作揖，故意賣萌：“多戴一會兒好不好。”

童明月手頓一頓。

“……”

她似想試圖擺出師長的威嚴來，嚴肅半秒，對上許燦嘟起嘴巴的小表情。唇角頓時扯出的笑意又露了底，只能說：“……那好吧。”

許燦目光停留，幾乎挪不開眼，心砰砰地跳着。

故意揶揄說：“好可愛，華華小朋友。”

“……”

童明月頂着米老鼠發箍，拉着她走到邊上點避開旁邊沖沖撞撞的孩子們。

無奈地輕笑着說：“小壞蛋。”

“诶，”許燦小壞蛋笑得微露出點點白牙，順口要求說，“超級期待晚上的煙花秀，聽說城堡前面看最好。”才剛中午，就說晚上的節目。

童明月沒細想就應了。

太好了，可以跟她一直待到晚上最後的時間。許燦笑眯眯地想。

許燦帶着童明月去拿快速通行證，大項目只玩了雷鳴山漂流，走走逛逛，玩得非常悠閑且高興。她被童明月時不時的笑，撩得心跳很快。

等走到城堡前适合拍照的地方。

童明月一本正經地說帶了相機想給她拍照的。

許燦沒想到拒絕的理由，就順理成章地站到她指定的位置，擺姿勢的時候，下意識又難為情起來。拿相機的人是她，就沒法那麽從容淡定的。

于是，被很多人誇過挺有天賦的，半個職業平面模特許燦，對着鏡頭擺了個“Ｙ”的手勢。

笑得也有點傻兮兮。

當天最大的收獲——

許燦經過百般撒嬌、軟磨硬泡後，成功拍到了童明月頭上戴着米老鼠頭箍的照片。

她第二天就去把照片洗出來了。各種尺寸的都洗一份，把小尺寸的那張放進貼身的錢包裏，最寶貝的護身符。

照片裏，童明月揚着唇，是在許燦的要求下微笑的。

眉目間裏的端莊清冷被沖得很淡。長卷發，軟軟地搭在肩膀上，甚至有股柔美之意。

笑得寵溺又無奈的。

—

期末考試間隙。

許燦剛走出考場，就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穿過半個市區，去了趟宜家家具賣場。午後的陽光熾烈，一進賣場立刻涼爽起來。

聽李薇說童明月在這兒買過要配送的東西時，她就生出的想法。

許燦上樓時，随便逛了逛賣桌子椅子的地方。

在這裏挑中的家具，得先找工作人員開張銷售單，再拿着單子去付款。

許燦逛了半圈，心不在焉地看看這裏看看哪裏，然後找到穿黃色工作服的小姑娘，笑着走過去。

“您好，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麻煩幫我開個單。”

“好的，您需要的東西自己有記貨號嗎？”

許燦點點頭，把貨號報給她。

站在櫃臺前看着工作人員在電腦裏輸着她報的貨號。讓她填顧客信息的時候，許燦說有信息，直接報了一串手機號碼，确認完東西沒錯，拿到單子。

許燦道完謝，轉過身走掉。

下樓經過付錢的地方，腳步停都沒停，拿着這張銷售單子直接走出去了。

走出宜家，外面是一片毫無遮蔽的直直陽光，光投到人身上，背後立刻冒層汗。天邊雲朵靜止不動，兩邊矮小的樹木蔫蔫得有股塑料感，地上斑斑點點灑落，帶不來任何清涼的感覺。

許燦手擋着臉，也隐住眼底的笑意。又彎了彎唇。

光線映得單上的字亮亮的。

銷售單上，是許燦報完手機號電腦裏就自動跳出來的信息。

姓名、手機、家庭地址。

許燦剛才給工作人員報的是童明月的手機號。

所以，她的家庭地址到手了。

許燦離開時，忽然又駐足，轉身照了照商場外反着光的玻璃。

想到郭曉雅說她又猥瑣又癡漢的，輕輕笑了笑，頗為開心地嘟哝句：“不管了，反正我長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