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長女芳誕
七月初二,蟬鳴聒噪的悶熱午夜裏,梁婉怡為傅歆誕下長女。帝大喜,賜名安平。
安平:安定,平樂。無華的二字卻承載了傅歆滿心的期許,性子一向寡淡的梁婉怡眼角也漸漸出了笑紋,月中調理甚好,身子也愈見豐潤。安平的出世使傅歆着實高興了一番,連着在夕梨宮中的晚膳也不再因繁瑣的朝政食之無味。連連進了三碗畢後,傅瑤笑着奪下傅歆手中的青花釉碗,起身為傅歆添了玉米薏仁甜湯,雙手托着送至傅歆唇邊盈盈笑道:“陛下為安平公主的事高興,也要仔細暴食壞了脾胃。不如喝點湯潤潤,若覺得好,臣妾吩咐了小廚房備下。”
傅歆含笑接過喝了一大口,傅瑤忙執了帕子為其輕拭嘴角,滿眼皆是顯而易見的蜜意柔情。傅歆心下一動,扶過傅瑤腰身使其坐于自己腿上,輕撫着她的發絲低吻着她的耳垂,低聲笑道:“婉怡為朕生下第一個孩子,朕心裏自然高興。只是這心裏…總盼着你能為朕添個皇子才好。”
傅瑤腮邊一陣飛霞潤紅,傅歆的氣息撲在耳後總有些癢,忙躲了開來,面頰側向一邊佯裝生氣道:“陛下是得了安平那樣雨雪可愛的女兒,而今卻嫌臣妾的女兒貌若無鹽。所以叫臣妾生個皇子,怕叫安平比下去麽?”
傅歆一愣,連忙用食指戳了戳傅瑤的鼻子,無可奈何地笑道:“你個促狹的小東西!朕與你推心置腹的說體己話,你卻不當回事。”
傅瑤垂眸含笑,順勢靠在傅歆肩頭。龍涎淡香萦萦偌偌,安心的似恬淡素白的夢境。心下一陣溫潤的暖意,淺笑着理了理傅歆垂落衣襟的發絲,用只能讓傅歆聽見的語氣低聲呢喃道:“臣妾…定不負陛下期望。”
傅歆一時意亂情迷,低低俯下身去,臂彎稍一用力便将傅瑤攔腰抱起,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漫着魏紫色紗帳的床榻。傅瑤大為羞窘,面頰緋成了胭脂色,忙揪了揪傅歆垂落手邊的明黃袖口,小聲低促道:“光天白日,陛下也不知忌諱。”
傅歆并不停步,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壞壞一笑道:“愛妃美貌,朕已等不得了。”
鲛帳似柔水般的月華傾瀉在繡着銀玉蘭花色的床沿,凝成了宮苑的庭院深深裏最美好的歲月。窗棂外漢白玉石碗中移植的開得極盛的荷蓮,昭示着這個如荼夏日裏她直至荼蘼的榮寵。傅瑤婉轉回應着傅歆仿似永遠都燃不盡的熱情,唇齒相依皮肉交合之間,好似在迷堕的深冰中不再冷冽無依,孤寂的心也有了歸屬。傅瑤不顧身子上的大汗淋漓,深深擁住傅歆的後頸,帶着醉意的幹澀嗓音呢喃道:“阿歆…別再走了。”
傅歆眼角濕潤,沉沉吻上她熾熱鮮紅的唇瓣,與她緊緊相擁,從喉間發出一個沉重的‘嗯’字。他一向是不善言辭的,也不知怎樣去表達對一個人的愛意。可他多希望她能懂,懂他所有的固執,還有莫名其妙的口是心非。
傅歆在秋日裏幹燥的寒涼中起身,身上的錦被繡着白梅的暗紋。她終是那樣在意的,不由嘴角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薄而透的水色紗衣映出雪白柔滑的香肩,輕撫上去有着白玉蘭的清香。軟玉溫香的身子使他情動,不是不想留下來的,只是今日是安平公主的滿月,他要做佳父,定要出席。
傅瑤仿似在睡夢中感知到了傅歆的抽離,微微轉醒。見傅歆正理着半開的衣扣,忙起身為他系上黑色攢金龍紋腰帶。傅歆笑得不可置否,撫了撫她略帶潮紅的面頰,溫和道:“安平滿月,你随朕一塊去吧。”
傅瑤一愣,随即緩緩搖着頭,如冰雪初融般溫潤一笑道:“安平滿月,陛下理應與婕妤姐姐同去才是。”
傅歆眉間一動,笑意不減:“哦?你倒是體諒梁婕妤,蕭芬儀一早來請朕,朕惦着來看你就敷衍過去了。旁人都巴望着朕來,你倒把朕往旁人那兒送。”
傅瑤心下呵呵一笑,面上無虞。雖明知蕭婕的恩寵自自己上位後便再不如從前,而今聽傅歆親口提起心下更有深深地快意。眼中有利劍般的恨意一閃而過,随即化成和風細雨的溫柔,輕輕抵在傅歆胸前道:“瑤兒與陛下…不急在這一時。”
傅歆深深一笑,松開傅瑤前往寒香殿。
Advertisement
酉時一刻,傅歆攜着容顏清麗的梁婉怡一同出席安平的滿月禮。體元殿燈火通明,楠木桌幾上皆擺數道珍馐,陳年佳釀酒香醉人。外頭的桂花香氣惹得滿殿芬芳,門外侍立的歌姬亭亭玉立。初長成的少女總是怡人,風流的先皇長子桓親王亦飲了幾杯後調笑了幾句,傅歆今日心情大好,便賜了他為首的少女以示兄弟同心。太後與皇後分坐于傅歆兩側,面上皆是心面不一的一團喜氣。太後想要皇長子未遂,皇後的地位岌岌可危,兩個紫禁城權力巅峰的女子,也各有各的不如意。
坐于傅瑤對面桌幾的是先皇六子傅钰,傅瑤記得在去歲中秋之時是見過一次。經了一年的歷練已少了幾分少年的稚氣,漸有倜傥之韻。容貌生得極為精致,說是現世潘安亦不為過。他今日着了一身雪青色繡青蟒紋廣袖長衫,眉眼有如仙氣缥缈的遠山晨露,手中認真把玩着傅歆方賞的碧玺印章。傅瑤輕笑,兄弟果真都是一脈相承的。傅歆與傅钰親厚于幼時,喜愛的物件亦如出一轍。
蕭婕的悶悶失意并無激起什麽波瀾,當四十許人的乳娘抱着尚在襁褓的安平落于衆人視線時,幾乎奪了所有光彩。
乳娘走得穩健有力,最為普通的平髻梳得得體大方,懷中的安平睡得安沉,隐約可見笑意。梁婉怡見了愛女,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忙上前讨來自己抱着,傅歆見狀也是喜笑顏開,笑嗔道:“梁婕妤心急了,日後還怕沒有時間抱麽?”
梁婉怡比孕前豐腴了許多,舉手投足間亦有了母性的光華。她今日着了月白色珠光繡茉莉曳地長裙,原本蒼白的面頰亦有了血色。梁婉怡嘴角含笑,盈盈福禮道:“臣妾得了安平心中歡喜,一時忘了形。”
傅歆睫間微顫,眼底亦有動容之色,忙喚了梁婉怡上前,輕捏了捏安平紅潤白皙的臉蛋逗弄着。傅瑤亦心生羨慕,上前想要一睹安平樣貌。行至梁婉怡身畔,襁褓中的安平沖着傅瑤甜甜一笑,笑得傅瑤心都幾近融化。她初見安平那刻才是一天的小人,皺皺巴巴并不好看。今日竟成了膚白明眸的一個女娃娃,她生得比她母親更有福氣,傅瑤鼻尖一酸,解下頸間系着的一枚金鑲玉環,含淚戴在了安平頸間。她私心想着,若她與傅歆也有一個骨肉,是否也會像安平這樣聰慧可愛。在她落魄之際,也不至孤立無援。
梁婉怡一愣,旋即有些局促地感念着笑道:“安平還這樣小…瑤妹妹就這樣疼她,婉怡怎麽當得起。”
傅歆沖着傅瑤一笑,轉而執了腰間玉佩上的流蘇蹭了蹭安平的臉,朗聲笑道:“瑤貴人與安平投緣,況且今日是安平滿月,這禮送得也算不得太貴重,你喜歡就好。”
晚宴裏一直保持着刻意的安靜的蕭婕忽而懶洋洋起身,一身七彩流光的錦紗緞子千金之價,華貴地遠超了今日的主角梁婕妤。她依舊是那般媚豔,颦笑間正是傾國之色。嬌滴滴福了一禮,水蛇般柔軟的腰肢幾欲迷了人的心智。精心勾勒的唇角微揚,脆生生的嗓音也出現在其樂融融的體元殿裏:“是了,安平公主固然可愛,臣妾卻怕另有其因呢。”
這話說得滿堂皆失了喜色,連同傅歆的臉色也頓然灰了下來,眉頭微蹙,緊握的拳令傅瑤很快意識到傅歆從心底生出的憤怒。不知從何時開始,傅瑤已知喜怒不形于色的傅歆唯一隐忍的方式便是在腰間緊握他的拳,他鮮少大發雷霆,此刻的反應已是他能忍受的極限。不可以發作,蕭氏與楚氏皆是武将出身的望族,未能危及朝廷僅因二者不睦無法聯手罷了。若皇後與蕭婕都遭貶斥,難保不會傷了老臣的心,到時為時已晚。
傅歆凝神片刻,不怒反笑道:“蕭芬儀風趣,朕很喜歡。”
蕭婕魅惑一笑,水仙一般的身段柔柔走上前來,緋紅的長丹蔻輕輕滑過安平的襁褓,咯咯地笑着道:“陛下你瞧,安平生得白淨又好看,長大了定是似婕妤姐姐一樣的美人兒呢。只是陛下政務繁忙卻忘了嘉賞了一人,臣妾愚鈍,卻不得不提醒着。”說罷嬌滴滴福了一禮,淚盈盈地委屈着道:“還請陛下恕罪了…”
傅歆狐疑地觑了蕭婕一眼,定了定神沉沉問道:“哦?那你說說是何人。”
蕭婕笑得愈加燦爛,似是要在面上開出一朵嬌花一般,眉宇間皆是天真的笑靥,嗓音似黃鹂一般嬌俏:“自然是為婕妤姐姐安胎的慕太醫,臣妾聽聞慕太醫不但醫術高明,更生得英姿俊貌。婕妤姐姐懷胎十月,胎像實有不穩,皆是慕太醫盡心醫治,時而軟語安慰,姐姐才得平安誕下龍嗣呢。”
傅歆目光頓然冷寂下來,面上亦還保持着方才的微笑,緩緩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梁婉怡道:“蕭芬儀說的可是實情麽?”
梁婉怡臉上的笑意頓然被惶恐取代,原本的紅潤也變成了可疑的潮紅。她一向是個不善為自己辯解的女子,這樣不清不白的殺招來勢洶洶,哪裏能從容應對,只是怔怔站在那裏不敢發聲。傅瑤冷冷一笑,她好毒的心思!去歲不發作,拖到今日連同安平也可能失了聖心。由着她拉下梁婉怡,下一個就是自己,到時後宮她一人獨大,可真是痛快!
傅瑤泠然一笑,連忙挽着傅歆的手臂笑得眉目生春:“婕妤姐姐懷孕之際多有不适,慕太醫佛手仁心這才保得安平公主平安出世。姐姐私下底也和臣妾說,安平在腹中時辛苦,險些失了性命。這才生下來取了‘安平’一名,姐姐可憐天下父母心,為陛下懷着身孕辛苦,陛下也要加以責怪麽。”
梁婉怡聞得此話,亦暗自垂淚低低道:“臣妾自幼體弱,為陛下懷着龍嗣便是臣妾此生最大的福分。陛下忙于朝政,臣妾不敢以一己之身擾了陛下的安寧,只得求了慕太醫為臣妾好好調理身子。臣妾能為陛下誕下公主,自然少不了慕太醫的功勞。”
傅歆緊蹙的眉宇漸漸舒展開來,複看向梁婉怡的神情裏又多了份憐惜。這個女人為自己誕育了第一個皇嗣,她又是這樣不争的性子,實是讓人心疼。不由得伸手虛扶了她一把,梁婉怡緩緩起身斂着淚水,再不做聲。
傅瑤定了定神,緩緩跪下鄭重道:“臣妾以為,婕妤姐姐為陛下誕育子嗣辛苦。安平公主又是宮裏頭兒一份尊貴的,臣妾私心想為姐姐求一個恩典,再給姐姐一份榮耀吧。”
蕭婕的眼色頓時淩厲了起來,看向傅瑤的眼神直似銳利的尖刀,傅瑤只作恍若未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可慢慢受着。傅歆的神色中有數不盡的憐惜,伸手與傅瑤緊握将其拉起,沉思着道:“瑤兒所言有理,梁婕妤勞苦功高,品行高潔。婕妤之位也是委屈了她,那便晉為貴嫔罷。”
梁婉怡與傅瑤連忙謝過,傅歆淡淡一笑,執過傅瑤的手來溫言道:“宜貴嫔與你交好,你伺候朕也算妥當。今日大喜,你也晉為嫔罷。”
傅瑤心下一暖,兩情缱绻時,他說過要讓自己一步一步登上與他并肩的位置。她也只做談笑而過,何為并肩?貴妃?皇貴妃?亦或是皇後?與他登臨求鳳臺,以妻的名義正大光明的站于他的身畔,那種福分她是不敢奢望的。她想要的甚至談不上濃情蜜愛,寵眷會消退,熱情會枯萎。但求一生相看不相厭,老來不至生恨到無法共生的地步。
傅歆曾流連在她的耳畔,說着不相欺瞞的情話。那時窗外簾卷西風,他說紫禁城風水怡人,必不會讓她人比黃花瘦。每憶起這些片刻,她便相信在疏離和背叛的宮廷中她還有值得堅持的轸念所在。
傅歆輕咳一聲,語氣中有着淡淡的疏離,聽不出惱怒的情緒,卻無溫度地緩緩道:“蕭芬儀…你今日說的話夠多了,無事回去歇着吧。”
蕭婕有些鈍鈍的,美麗的面上花容失色,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昔日她的手下敗将如今輕而易舉将她翻身按入泥中,不由心中生恨。又抑或在傅歆心中,她從未贏過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女子。此刻她對自己淡淡含笑,宮中的風雲突變、手段詭谲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着幾分戲弄的意味。不!她不信她會輸給那個相貌家世都遜于自己的女人。她,江浙第一美人,生來就該受得君王的纏綿愛意。
傅瑤恬淡一笑,眼中是深井般的冷酷尖刻,緩緩道:“陛下體諒蕭姐姐,夜裏天寒,蕭姐姐回宮歇息罷。”
蕭婕恨恨一笑,告退後轉身離開。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