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貴人趙氏
今兒是楚氏尾七,因生前不受傅歆喜愛且母家覆滅。莫論悼念,甚至臉面上的追封也沒有。傅歆恨毒了楚氏,下令宮中不得為楚氏燒紙祭奠,她的靈魂連超生也不得。
眼觀了楚氏的死,傅瑤的心總也無法安定。有時跟傅歆說這話兒時,楚氏瀕死時憤怒的臉就會在她眼前劃過,一雙猩紅的眼死死相盯,口中狠狠咒罵:“總有一天,你會與我一樣的下場!”
子時一刻,傅瑤又一次在深深的夢魇中驚醒,背部盡是淋漓冷汗。剛要與枕邊人說些什麽,卻發現身邊空無一物。這才想起傅歆已連連在淑寧宮留宿七夜了。
整整七夜,自那日金龍殿楚氏自盡後,傅歆再也沒有與她同眠。傅瑤幾乎忘了,在她之前,蕭婕是那樣得寵的妃子。
兀自起身擦了擦額角的薄汗,聽聞那日她走後,蕭婕來過金龍殿。她神色哀戚地求傅歆再給她一個孩子,傅歆十分憐愛,繼而開始了接連七夜之寵。
七夜,傅瑤自得幸以來,最多也是七夜。
喚了靈芝取來古月瑤琴,傅歆不在的時候,她信手徐來彈出的曲子也是哀傷凄婉。輕攏慢撚間,原不善音律的她,手法雖笨拙,琴音卻也情真意切,令人聞之落淚。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
所思何需在遠道?不過轎辇刻鐘之遙,她想見的人,卻是不得見呵!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憂心,其何以堪。
憂心,何需憂心!傅歆,他無論到了何處,總有如花一般的嬌顏向他敞開心房,他想說想做什麽,除卻不知天高地厚的傅瑤,又有誰敢忤逆。
汝心金石堅,我操冰霜潔。拟結百歲盟,忽成一朝別。朝雲暮雨心去來,千裏相思共明月。
百歲之盟,他曾要扶她高位,許以并肩的正大光明。而一朝離別,并非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只是二人的心魔罷了。不願解釋,不肯訴衷腸!千裏相思共明月,明月依舊,他在蕭婕的柔情蜜意中又何來分身乏術的相思?
長夜如斯呵!
正要落淚時,卻見傅歆身着寝衣披着金龍祥雲墨色大氅立于身後,輕輕撫過了她的面頰溫柔磨裟,緊緊閉目皆是數不盡的心痛和憐惜。七夜了,他終是沒有讓蕭婕越過了她去。傅瑤心下五味雜陳,強忍不争氣的淚意溫潤一笑,起身要為傅歆斟茶。卻被傅歆打橫抱起溫柔抱在塌上,溫柔流瀉前,他只說了句:“漫漫長夜不負卿。”
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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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楚氏的暴斃,後宮諸人皆沒了主心骨。傅歆曾想給宜貴嫔從二品修容,令其掌六宮事暫受朝拜。卻被太後以資歷不足為由扣了下來,太後要親掌後宮,誰都不敢有異議。
翌日清晨,傅瑤醒來時傅歆已去上了早朝,便連忙收拾了前往壽仙宮請安。太後對傅瑤的印象已是一落千丈,傅瑤亦不敢求太後再去憐惜什麽。況且她再清楚不過,太後一向喜愛宜貴嫔的穩重,又豈會因為資歷不足駁斥了宜貴嫔的晉封?不過是借機将深蒙聖恩的自己與蕭婕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而已。
傅瑤昨夜以琴音将傅歆從蕭婕處吸引,今兒在太後面前也不得過于張狂。只擇了柳綠色春蠶蠱絲長款宮衫,領袖口皆以天藍色絲線密織着素紋,同色光面風毛小襖襯得其在寒天動地中更添了一分楚楚。發髻間亦不敢過于華貴奢靡,只以青碧色琉璃花陪襯,以求簡潔謙卑。
太後眸中的凜光緩緩劃過衆人,終将目光停留在了垂首抿唇一言不發的傅瑤身上,她那件衣裳頸間的風毛出得極好,襯得其膚光勝雪,一雙明眸沉靜如水,仿佛盛裝着這個在宮中浸淫多年的老太婆亦猜不透的心思。不由得冷哼一聲,緩緩道:“瑤嫔昨夜勞累,今早起得倒早。”
這話便是說她夜半撫琴将傅歆引來的事了,傅瑤連忙起身,沉思片刻恭謹道:“臣妾不敢,昨夜臣妾輾轉難眠才撫琴打發晨光。不巧打擾了陛下,這才引得陛下前來探望。臣妾也得以受雨露君恩,若因此開罪了蕭姐姐,惹得太後不快,臣妾願受任何責罰。”
太後的面孔陰晴不定,蹙着的眉頭像在考慮她說的是真是假,唇邊漾起一抹淩厲的笑意道:“是麽?那若是瑤嫔引來的并非陛下的寵幸,而是怒斥或是杖責呢?”
傅瑤心裏一沉,連忙跪下以更謙卑的姿态道:“太後說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陛下執意懲處臣妾,臣妾亦虛心接受。同樣,若太後娘娘今日要懲處臣妾,臣妾亦不敢有絲毫怨言。”
太後冷冷一笑:“你倒把自己撇的幹淨,混當成了皇帝的過錯!不過皇帝要寵幸你,你也推拒不得。哀家見皇帝身邊侍奉的人還是太少,才由得你獨占了那恩寵去。哀家今日将你們召過來,就是要把哀家的外甥女叫你們認認,将來同是侍奉皇帝的人,不分彼此才好。”說罷命了若梓去領了人來,并使傅瑤安坐。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蕭婕已在對面打起了瞌睡。傅瑤有意無意地朝她望去,她身着今歲新貢的橙黃緞面織錦宮裝,上頭金線繡的是開得烈火般炙熱的芍藥花。外頭搭着豆沙色暗紋風毛小襖,這樣鮮亮的顏色,她總是襯得明豔到動人心魄。喪子之痛仿佛沒有維持多久,而傅歆的恩寵早已抹平了那一切。也罷,誰不喜歡見喜慶的人呢?
蕭婕倚着雕花桌幾,紅唇妖嬈帶着一分嬌憨朝太後笑道:“太後娘娘親選的人兒,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妙人兒。想來入了宮,定是頭一份兒的恩寵呢。”
這話說得太後很是受用,眼見着已出了笑紋:“蕭容華才是一等一的美人兒,難怪皇帝近來多加垂愛。”
傅瑤與梁婉怡相視一笑,梁婉怡會意恬淡柔聲道:“太後娘娘只顧着誇蕭妹妹,也不想着安平的身量也長了許多呢。臣妾與瑤妹妹日夜照顧着,臣妾也罷了,也不見太後娘娘誇瑤妹妹一句辛勞。”說着想起安平,又是慈愛一笑。
太後好似打起了幾分精神,看向傅瑤的眼神也少了幾分戒備:“哦?那便是瑤嫔的心意了,安平公主也是有福。”
正說着,若梓已領了新人來,衆人不約而同的停住了交談。
那女子生得十分高貴動人,舉手投足間皆是精心訓練過的貴氣。一身妃色繡君子蘭曳地蘇繡宮裝,袖口皆是金線密織着神鳥的圖案。腰間配着的熏香名貴至極,大約是依蘭花特有的香氣。五官雖算不上十分出衆,卻在眉宇間有種輕易流淌而出的傲氣,不可随意采撷。
緩緩幾步上前,發上的環翠珠飾分毫不亂。面上亦是名門淑女中特有的矜貴之色,明明是二八芳華的少女,卻有着歷盡滄桑的婦人才有的莊重。規矩得挑不出一絲錯兒的福了一禮道:“臣妾趙淇貞拜見太後娘娘。”
太後見了自家人可謂是樂得心花怒放,連忙喚了趙淇貞擡起頭來看看。那趙淇貞氣性相當,穩當當地擡起頭來,目光卻始終不與太後有絲毫接觸。首次入宮規矩便一點不錯,傅瑤亦是稱奇。
太後對趙淇貞是越看越愛,連忙喚了奴才來添了椅子,唯恐其累着半分。見她端坐的亦十分優雅,禁不住啧啧稱贊道:“淇貞這孩子哀家是從小就喜歡,不但模樣生得乖巧,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又贊賞地看了趙淇貞一眼,繼而笑道:“更重要的是淇貞生來就有種皇室的氣度,合該為皇帝開枝散葉呢。”
趙淇貞并無女子該有的羞怯,只垂首淡淡一笑道:“太後娘娘說笑。”
太後并無惱怒之意,反倒是更為欣賞了起來,眸光輕掃過衆人後十分快意的朗聲說道:“趙貴人的儀态你們也見識過了,冊封為貴人也是委屈了淇貞。只是新人入宮再歷練歷練也是好事。以後你們在儀态上要多向淇貞讨教着,莫要學些有的沒的狐媚了皇帝。”又環嗣了一周,語氣威嚴:“都知道了麽?”
傅瑤等人齊齊起身,恭謹道:“臣妾等知道了。”又轉過身來齊聲道:“恭喜趙貴人。”
趙淇貞起身謝過,規矩得像一個被精心塑過的雕像,面部的笑容亦是出奇的恰到好處。傅瑤不禁在沒人注意的地方淡淡蹙眉,這樣一個沒有風情的女子,只知規矩禮儀的怪物,又如何能讨得傅歆的歡心?心下亦是放心了些許,太後只知将趙淇貞放到後宮來制着她幾人的明争暗鬥,卻不想傅歆的寵愛才是後宮裏地位的根源。
有了趙淇貞,太後自是不願與她們幾人多言的,須臾便遣了她們回去,只留了趙淇貞一人在壽仙宮說話。傅瑤攜了梁婉怡的手游了園去,梁婉怡輕輕一笑:“今夜你我倒是閑下來了。”
傅瑤點頭微笑,不可置否。
作者有話要說:
祝小公舉們高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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