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責打玉嫔

傲霜被兩大力太監似拖布袋般拖出了殿外,睦親王之妻鄭氏産後虛弱,又兼受驚,已奄奄無力地告退。傅歆已沒了歡慶的興致,早早散了回金龍殿獨寝。傲霜由一夜嬌寵、越級晉封的榮光,跌落至今之死無全屍的下場。其間緣由,無人比傅瑤更清楚。

回了夕梨宮,靈芝伺候傅瑤解衣沐浴。置身于玫瑰馨香的溫湯中,心神亦變得寧靜。靈芝取了溫水來緩緩注入楠木浴桶,沖傅瑤笑道:“小姐今日料理了背主求榮的霜更衣,曾容華可歡喜了。”

傅瑤輕輕将花瓣置于手臂,磨裟着微微一笑:“琬妹妹心善,那傲霜畢竟跟她多年,只怕不得安心呢。”

靈芝蹙眉,複而颔首若有所思:“現如今傲霜已去,小姐何不順勢将那喬氏扳倒,也好出了一口惡氣。”

傅瑤溫潤一笑,氤氲得霧氣迷蒙了雙眸,朦胧地看不清情緒:“無妨,自有人來替本宮除掉她。”又是一頓,語氣森冷道:“那時順水推舟,再将那人也一網打盡。”

靈芝不明就裏,卻還是颔首稱是。

九月初五,為已故有功妃嫔錦貴嫔之生辰。傅瑤雖懷有身孕,卻還是攜了靈芝一同祭拜。蒙古大汗獲封黃金萬兩、布匹上千,三皇子傅曦賜珍玩數件,以作緬懷。

奉先殿如故恢弘,傅瑤莊重插香入爐,虔誠三拜。祝禱的祈福聲聲聲入耳,鐘聲鼎銘沉重的令人心靜。人死後,當真就安靜了,一了百了。良久,傅瑤起身親自執了帕子擦拭錦貴嫔牌位上的浮灰,極為真摯。

滢月生前,不曾得到過所愛之人的愛憐。死後,理應受到應有的尊崇。

外頭的嘈雜之聲愈演愈烈,一聲高過一聲的刻厲之音入了耳,直擾得傅瑤心生惱火。傅瑤眸間閃過一絲殺意,沖靈芝冷然發問:“是何人在殿外喧嘩,好不知規矩!”

靈芝朝殿外遙遙一望,複恭謹回道:“小姐,是玉嫔。”

傅瑤瞬時眉宇緊鎖,眼底的厭惡遍布面目。一雙明眸緊緊鎖住錦貴嫔已擦拭的透亮的牌位,眸中的恨意滿溢,唇角勾起一抹狠厲的弧度,語氣森冷開口:“靈芝,傳她進來。”

靈芝領命出殿,傅瑤纖長的睫羽微顫,白皙的掌間泛着青白的血絲,緊握着幾乎爆裂。無人知曉錦貴嫔掌間的溫度從她手中抽離時,有多麽冰冷絕望。滢月,她已長眠地下,不應再有愚鈍惡毒之人再生打攪。

喬玉畫被兩內監架上來時猶滿面嫌棄地狠狠甩開了二人,直起身子沖二人惡狠狠尖聲斥道:“就憑你們,還敢碰本宮這千嬌萬貴的身子,也不看看自己的狗樣子配不配!”

兩內監惶惶然撒了手,眼底閃過的屈辱被喬玉畫瞧見,引得其笑得得意至極。傅瑤心一橫,緩緩回身,鳳目如炬,灼灼逼人的視線令喬玉畫有些不敢直視,雙唇一張一合,輕飄飄吐出兩個字:“跪下。”

喬玉畫有些心虛,一張秀口卻厲得很,撇着唇角輕佻地擡起下巴,狂妄睥睨着傅瑤道:“臣妾的表姐是滟漪夫人,與傅瑤你同位,你也敢叫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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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瑤心下的怒火一瞬燃到極致,語氣冷若冰霜:“你們兩個,架住她。”

兩內監不敢耽擱,忙使力将身嬌肉貴的喬玉畫架得牢不可破。喬玉畫瞪住傅瑤的目光如母狼般瘋狂而狠毒,劇烈地踢蹬着二內監的軀體,口中謾罵連連:“你們兩個狗奴才,沒有根兒的東西,也配碰我!你們兩個髒東西,賤骨頭,放開我,放開我!”

傅瑤居高臨下地望着拼命掙紮卻不得其法的喬玉畫,忽而笑得詭秘而魅惑。饒有興味地打量着喬玉畫似玉般瑩潤的面龐,溫聲開口,字字如刀:“玉嫔,你可知你犯了什麽罪過?”

喬玉畫的面目愈加猙獰,一張巧嘴更為利落,拼盡了全力沖傅瑤聲嘶力竭尖聲喊道:“臣妾無罪,傅瑤你禍亂後宮,與其兄通奸,其罪當誅!”

傅瑤眸光一凜,眼中的怒意攀至頂峰,沖靈芝冷冷喝道:“靈芝,拿宮規來!”

衆人皆屏息垂首,心知傅瑤此次是動了真怒。被架着的喬玉畫猶似不信,以一種奇異而可笑的姿勢扭着身子,勾起嘴角挑釁道:“傅瑤,你敢打我?”

傅瑤只笑:“你且試試本宮的手勁。”

須臾,靈芝取了一磨得光滑的楠木板子來,輕薄且脆。喬玉畫面上的血色登時褪去一半,秀眉擰着不可置信地觑着傅瑤似笑非笑的面容,嗤笑出聲:“傅瑤,你好大的膽子,我可是陛下的人!”

傅瑤只笑不語,輕輕取過板子來緩緩撫着,笑意妖嬈豔麗,正被外頭徐徐前來的傅歆等人看個正着。她的笑一向是或溫柔,或淩厲,卻不向今日這般,狠辣中透着蝕骨的妖嬈,一時竟讓傅歆看得癡了。

喬玉畫聽聞傅歆儀仗已至,得意之色如花怒放,沖傅瑤笑得膚淺張狂:“呵哈!陛下來了,你斷不敢動我!”

傅瑤恍若未聞,當着傅歆的面,手起板落狠狠劈向喬玉畫因撕扯而□□出的小臂。笑容妖嬈狠辣間,伴着喬玉畫一聲凄厲的痛呼,雪白細潤的皮肉間已是一道血膦凸起。傅歆愈行愈近,傅瑤冷笑着看向痛得面目扭曲的喬玉畫,毫不猶豫地又是一板,直直劈在方才的血膦處。傷口的疊加一貫是痛上加痛,喬玉畫撕心裂肺的痛叫引得人遍體生寒。傅瑤的心卻得到了微末的滿足,輕輕為進了殿來的傅歆福了一禮,雙眸清明如蟬翼:“臣妾見過陛下。”

傅歆望向傅瑤的眸光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激賞,方才的傅瑤,狠厲、妖嬈,與他在政事上對待敵寇的方式如出一轍。眉宇間的狠辣與言出必行的絕不手軟,令其心生更深的情感。他對喬玉畫的痛哭求饒充耳不聞,以見不得底的溫柔情意與傅瑤四目相對:“瑤兒,叫我歆。”

傅瑤一時怔忡,他眼底的情意太過分明。自己如斯狠辣,他竟也是歡喜的?傅歆自然而然地抽離開被喬玉畫用足勾住的小腿,信步行至傅瑤面前,眸間是從未有過的驚豔。傅瑤,是與他命中的解藥,亦是甘于飲鸩止渴的劇毒。

傅歆溫柔攬過她的肩,輕撫着她的發絲笑得極為殘忍:“瑤兒,她可惹你氣惱了?”

傅瑤回以冷笑:“她對錦貴嫔不敬,且惡言諷刺小印子小靈子。”

傅歆的目光空落落地落在一臉驚恐的喬玉畫身上,不帶一絲憐憫地低低一笑:“罷了,賞她一頓板子便算。她既看不起宮人,便叫那小印子、小靈子親自行刑,以瀉心中怒火。”

傅歆對待她的柔笑直入了人的心底去,輕輕為她扶正鬓邊的白玉月季墜珠步搖,眸間盡是癡戀:“瑤兒,你若喜歡,朕陪你一起看。”

傅瑤唇邊漾起的狠辣嬌媚極為炫目,二內監得了皇命,自是将方才的怒火一股腦兒的發洩在色厲內荏的喬玉畫身上。此杖并非方才傅瑤所用,而是滾圓噴漆的責打官員的大杖。一杖下去,身嬌肉貴的喬玉畫已被打得直不起身來。喬玉畫被汗濡濕的面孔極為慘白,撕心裂肺的嘶吼卻令傅歆禁不住大笑起來。傅瑤在高處淡淡瞧着杖子高高舉起,再沉沉落下,心中盡是了然的快意。

傅歆的臂彎厚實溫暖,給了她于高處危立的力量和決心。喬玉畫已被笞打的奄奄一息,傅歆擁着傅瑤,似饒過一個贓物般緩緩走過了喬玉畫倒下之地。他擁着她,緩緩步下沾染了鮮血的奉先殿的層層階梯。黃昏的夕陽燦然如血,傅瑤極目遠眺間,将萬裏河山盡收眼底,好不暢快!她無形間緊緊握住傅歆垂落的手,回應她的是極為篤定的回握。

傅瑤在那一刻發誓,她定要成為大堯的皇後,立于他的身畔。

半月後,喬玉畫的傷勢仍在将養。傅歆卻似對傅瑤着了魔一般日日守在她的宮裏,瘋狂的迷戀惹得後宮側目,太後亦有不滿。晨起時,傅歆便裸/露着臂膛從背後将她深深擁住,将面龐埋在她的頸窩間蹭得她發癢,喃喃道:“瑤兒…”

傅瑤無奈受着他時而蠻橫而又霸道的親昵,輕聲提醒道:“陛下,你該去上朝了。”

傅歆努力與她靠得更緊,幾乎每一寸肌膚都貼得毫無縫隙。他是從何時開始這般依賴她的,或許是那日笞打玉嫔之時,她的嬌嬈和狠辣令他感同身受,又或許是更早。他緊緊地擁着她,不容許一絲風的介入。他,是她最親密的人。

傅歆纏綿的吻接踵而下,因記挂着她有孕,早朝又在即,卻未有以下的動作。他的最後一吻落在她微微颦起的眉心,略略重得留下了一點朱砂,意外的嫣紅美好。

他擁着她,說:“瑤兒,以後,你便喚我歆。”

傅瑤不敢耽擱他的早朝,忙不疊地颔首含笑:“歆,你該去早朝了。”

身後的溫度逐漸變涼,他也抽開了他滾燙的身子。傅瑤回眸凝視,對他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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