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周歲風波

傅钰入座時已是面色無虞,紫蘭殷殷為其斟上一杯玫瑰醉。方舉杯欲言語,便被傅钰一把奪過飲盡。紫蘭嘴角殘存的笑意淡淡苦澀,終是惶惶然垂下了手。

舊傷未愈的喬玉畫瞥向傅瑤的眼神讪讪,自那日杖責過後,她便悄無聲息的失了寵。蕭婕輕按了她的手令其安心,複而沖傅歆嬌媚一笑:“陛下您忘了,蘭姨娘喝不得酒的,不若臣妾遣人來換過罷。”

傅瑤眉間微蹙,只冷眼瞧着蕭婕有何後招。

傅歆看向蕭婕的眸光存着贊許,大手一揮地朗聲笑道:“愛妃心細,便喚了人來将酒水換過。”

宮人皆上前為紫蘭撤去酒壺,欲以白水代之。傅瑤鳳眸一揚,對傅歆掩唇而笑:“不若命人去煮了酸梅子湯來,臣妾覺着甚好。”

傅歆含笑颔首,一展袖袍英氣勃發:“便依瑤華夫人所言去辦。”

傅瑤以柔夷輕輕拂過發間的琉璃流蘇,唇角的機鋒掩飾極好。她能感知到喬玉畫似一只張開了爪牙的母豹,正呲着銀牙欲将她生吞活剝。斜斜睨去,正與瞳仁惡狠的喬玉畫四目相對。傅瑤清朗一笑,不置一詞。

許淩琴細細品了口玫瑰佳釀,朝着傅瑤幽幽笑道:“瑤華夫人身孕已有八月,萬事可要格外小心。若是有些什麽登徒子來壞了夫人的心神,可要講出來,姐妹們也好為夫人分憂。”

傅瑤笑容标致,輕撫着小腹令傅歆覺着額外圓滿,容色如桃花笑春風的紅潤:“許良娣這是說笑,後宮諸人皆是自家姐妹,照拂傅瑤還來不及,怎會?”

太後更是意氣風發,沖許淩琴開顏笑道:“你不必多心,且等着瑤華夫人産下皇嗣,宮中再添新人的熱鬧罷!”

端兒與安樂正依依蹭在蕭婕身側,奶聲奶氣的要蕭婕來喂。父親看親子,總是愈看愈愛的。傅歆亦來了興致,喚了端兒與安樂上前,一手一個地拉着兩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柔聲逗道:“端兒和安樂還纏着母妃,都是有皇弟皇妹的人了,羞不羞呀?”

傅瑤循聲望去,因着蕭婕的緣故,她與端兒和安樂并無來往,卻對這對人中龍鳳極有印象。端兒與安樂都像極了他們的生母,聰慧又十分美麗。更為活潑好動的安樂笑嘻嘻地蹭了蹭傅歆的膝,扭來扭去地撒嬌道:“安樂可不管,母妃在宮裏都是喂安樂的,到了體元殿也是一樣呢。”

傅歆大悅,輕輕捏了捏安樂的臉頰,複而問道:“那你母妃有沒有喂端兒哥哥呀?”

傅歆話音方落,端兒便挺起胸脯驕傲回道:“回父皇,兒臣是兄長,自然要為皇妹打好榜樣,不勞母妃來喂。”

蕭婕咯咯笑着,眉目間的驕矜美豔如展屏孔雀般攝去旁人的光華,腕間的赤金臂钏耀目,卻不及她的容顏令人為之側目:“這兩個小人兒都叫臣妾寵壞了,陛下莫怪才好。”

傅歆極贊賞地望向她,開懷道:“愛妃教子有方,安樂與端兒都極得朕心。”

Advertisement

蕭婕巧笑歸座,端兒與安樂亦極乖巧地回了母妃身邊。這時宮人便托了一精巧琺琅彩水壺進了殿來,那便是将呈給紫蘭的酸梅子湯。宮人将湯徐徐倒入紫蘭杯中,蕭婕狡黠一笑,複而似憶起什麽一般沖傅歆忙道:“哎呀,臣妾忘了!”

傅歆因着方才之事心情極好,含笑看向蕭婕:“愛妃忘了何事?”

蕭婕輕輕睇了正不敢入口的紫蘭,明豔一笑:“臣妾是覺着,方才蘭姨娘已飲過酒。雖暫無不适,終是不妥。不若喚了太醫來瞧,也算求個安心。”

傅钰與紫蘭登時臉色一變,傅瑤亦是凝眸,狠厲之色一閃而過。原是這樣大的一番功夫,竟是在此等着她入甕!紫蘭是否有孕她本就心存疑慮,蕭婕敢拿它來開刀想來已有把握。紫蘭,她要怎樣應對?

紫蘭面色蒼白,怔怔不知怎樣言語。傅钰淡淡一笑,起身作揖:“蘭兒身子很好,皇兄不必擔心。若有不适,臣弟自會解決。”

喬玉畫唇角的獰笑狠辣非常,似毒蛇正絲絲吐着信子,每進一步,都是劇毒穿腸:“允王不必推辭,蘭姨娘若能平安産下世子,可是大功一件。允王如此愛重蘭姨娘,為此不惜日日出入夕梨宮惹人非議。難道不想趁此良機,将蘭姨娘擡了正麽?”

傅钰連連拱手,傅歆的心頭卻是拂過一絲疑慮。瞳仁中的陰霾一閃而逝,語氣有了一分壓抑:“阿钰,還是看過為好。”他的眸深不可測,緊緊鎖着傅钰的眸,繼而一字一句開口:“朕…也可安心。”

傅瑤的心下有如滔天巨浪,傅钰日日出入夕梨宮之事是傅歆心中一梗。而蕭婕,又一次将此事連皮帶肉的翻出,令傅歆再起疑心。玉手扣緊椅把,除卻鎮定,她無計可施。

傅钰只得惴惴不安地坐回原位,紫蘭亦是額間存汗。她欲以此事将傅钰套牢,卻不想此計未成卻被套入計中。憶及那在自己耳畔想出此法的新入府的丫頭,不禁為時已晚的醒悟。

原來不過一計,欲以欺君之罪治之,繼而禍連傅瑤!

蕭婕唇角的笑意清淺,卻極媚豔,令傅瑤頓然心驚。不出須臾,章彌便入了殿來向衆人請安。傅歆淡淡一揮,令其為紫蘭診脈。

傅瑤的心,一時懸至嗓喉。

章彌領命,恭敬行至紫蘭身前,取了墊布來置于桌幾之上。紫蘭抗拒地觑着章彌,極緩慢地擡起手臂,不欲章彌診出真相。喬玉畫媚眼如絲,咯咯冷笑:“蘭姨娘快些,可莫生了病來,壞了鏡兒的滿歲之禮!”

傅瑤冷冷一笑,方要發話,卻不想一向寡言的裴藍姬忽而開口回敬:“藍姬素聞玉嫔不敬瑤華夫人,您今日在這,可真真是壞了鏡兒的滿歲之禮。”

曾琬與傅瑤皆是感激且意外地看向裴藍姬,她卻恍若無事地轉過頭去不再吭聲。蕭婕眼瞳中的恨意頓生,邪邪看向紫蘭催促道:“蘭姨娘,世子要緊,還不叫章太醫好生瞧瞧。”

傅歆亦是目光如炬地開口:“蘭姨娘,伸出手臂。朕,也想瞧瞧允王的長子如何。”

紫蘭無力回天,只得緩緩伸出手臂來瞧。章彌與紫蘭接觸的那刻,喬玉畫幾乎嗤笑出聲。

章彌只須臾,便雙眉緊鎖地移開手去。又反複幾次為紫蘭診脈,均是無果。不由得冷汗淋漓地跪地,惴惴不安叩首道:“回陛下的話,老臣醫術不精,這蘭姨娘的胎,老臣診不出啊!”

衆人均是臉色一變,唯喬玉畫面上的得意之色漸濃。傅歆青筋暴起,怒極反笑:“什麽叫診不出?”

章彌心虛地觑了紫蘭一眼,複而連連叩首回道:“老臣感知不到蘭姨娘腹中胎動,不知是不是…”

傅钰與紫蘭皆是面色如土,傅歆殺意頓生的掃了他二人一眼,進而愠怒問道:“是不是不曾懷胎,是不是朕受了舞弊是麽?”

章彌狠狠叩首,這一記比往前皆要結實,‘咚’的一聲令傅瑤心顫。眼見着傅歆眸間的疑慮愈深,曾琬忙跪身勸道:“陛下息怒,許是診錯了亦未可知。”

傅歆并不看曾琬,只定定鎖着章彌逼問道:“朕,說得可對?”

章彌一咬牙,狠狠回道:“陛下明鑒!”

傅瑤的心跌至谷底。

鏡兒在此刻忽而尖聲啼哭,傅瑤忙将他攬入懷裏殷殷哄着。心下的慌亂似洪水中漂泊的小舟,居高不下。傅钰及早反應過來,面色驚詫地望向章彌:“章太醫可有診錯?本王的蘭兒,确确懷有身孕呵!”

傅歆眼中的狐疑更深,傅钰卻更為冷靜,紫蘭淚盈盈地望向傅钰,終于繃不住地失聲痛哭:“王爺,妾身不知為何!明明懷有身孕,兩月以來已有了害喜之兆。今日歡歡喜喜來宮中赴宴,卻被告知孩子沒有了。王爺,您的孩子沒有了。他可是世子啊,世子!”

傅钰面上的心疼之色太過逼真,若非懂得,傅瑤幾乎要教她騙了過去。傅钰忙擁住哭得崩潰到幾欲昏了過去的紫蘭,迅然跪下對傅歆恭謹道:“皇兄,臣弟不知這是為何。可蘭兒,确确已有了害喜之症。臣弟想,或許是蘭兒太想有孕,府中太醫又醫術不佳,才給皇兄誤會。”

傅歆定定地打量着傅钰的面龐,欲在他的臉上尋出一絲慌亂。鏡兒的啼哭又一次瘋了一般響起,傅瑤眼底的惶恐在這一刻被傅歆盡收眼底。

傅歆的失落讓她一時失魂落魄,定定地擡首與他對視,她在賭,賭他的信任。

傅歆眸底的深潭深不見底,看不出絲毫情緒。世間最愚蠢的獲取新生的方式便是依靠信任,可她,偏偏要與他以心換心。

紫蘭無力地依靠在傅钰的懷裏,哆嗦着身子惶然落淚:“王爺,妾身心裏好痛。”

傅钰眼底的絕望愈甚,他緊緊擁着她的時候,傅瑤亦是心如刀絞。這出戲,可真是可笑又可悲至極。人人都在演着虛情假意,偏偏看客大飽眼福地太過愉悅。傅钰以最溫柔的語氣呵護着她:“蘭兒,別怕。”

傅歆的眸轉了過去,傅瑤眼底的期望愈甚。他的信任,是她生存的根基,亦是她扶搖直上的憑仗。

傅歆的眼中無波無瀾,只淡淡吐出一句:“罷了,回府将養便好。”

他的神色如常,傅瑤卻分明瞧出了透骨的憂傷。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