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帕克中心獨立休息室內寂然靜谧, 落地鏡面前, 男女雙方身體僅就目視, 便有着明确的力量差距。

但Khan指端的力度,就像是一只幼小美洲蜂雀, 初次學會用翼羽觸碰心愛吊鐘花的模樣,小心翼翼,又壓抑着吞食欲望。

他嗓音沉冷,惡意昭彰,“将你拖進麻煩中的驅魔人與擊傷你的惡魔附身者, 被送去哪所醫院?”

利亞失笑,無奈制止他, “不,你恐怕不能去打斷他們的骨頭。”

“看你的臉——”他手掌扣住女性雙肩,讓她再次正視落地鏡, 而他則站在她身後,通過銀色鏡面與她目光對視, “我發誓我會的。”

“實際上, 康斯坦丁和那位洛城警探都比我受傷要嚴重的多, ”利亞接着談論始作俑者,“至于制造出這一切邪惡事件的惡魔帕祖祖, 他已經被趕下地獄。”

惡魔被趕下地獄幾乎是比灰飛煙滅更為可駭的懲戒, 惡魔将永遠在地獄中受罰, 受火湖煉獄煎熬, 即便是帕祖祖這樣的強大惡魔也不能幸免。

但她今日驅魔過程顯然也很是艱難, 即便是和康斯坦丁聯手應對,中途也面臨失控。

這更增加了利亞決定尋找更多趁手法器的想法,僅有一枚玉牌法印與符箓,對付強大惡魔時結果還真是難以預料。

而面對依舊不願對她臉色傷痕就此善罷甘休的Khan,利亞率先轉開話鋒,“我以為我們已經約定好,你該留在華盛頓近郊家中,等我周末上門邀約。”

“你同樣該留在那,而不是在此遇險受襲。”早在今日清晨,他果然就應該制止她這場該死的外勤。

利亞看向鏡中,視線落在男性緊繃神情上,“所以我昨晚才說,我對你而言不是個好選擇,我時常會難以避免的,身處無法預估的風險之中。”

此次協助洛城警署進行的死亡案件,竟然是邪惡的超自然力量所為,這無疑是在利亞的預料之外,可無論是作為FBI探員還是驅魔法師,面對危急時刻,她顯然不能袖手旁觀。

可這會讓她身邊之人充滿壓力。

“但我卻不能強迫你躲進安全之地,冷眼旁觀罪惡發生。”Khan站于她身後。

他并未用強健手臂禁锢她,但兩人姿勢通過反射聚焦投入鏡面,竟接近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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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若有若無觸碰到利亞耳廓,“你始終堅持自身的職責與思想,即便是像此刻,幾乎在我懷裏時。”

“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觀念,以及工作。”利亞很清楚兩人之間巨大的性格差別,會時常導致這樣的複雜矛盾。

甚至随着相處關系的加深,沖突只會越發增多。

Khan眼裏有着明确的怫郁情緒,他依舊像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豺狼或鷹獅,以掠奪得到為最首要目标,“只有如此,我才能真正擁有你?”

而利亞對于感情顯然要健康溫和的多,她語調輕快,神情鮮活,“或者該說是彼此尊重,并且獨立且自由。”

“聽起來可真溫柔正派,”Khan對此不置可否,深邃眼珠像是持續朝她發散着引誘的異色沼澤,充滿邪惡的放縱誘導,“sweet heart,繼續說點什麽,我喜歡看你努力說服我的模樣。”

他那種充滿不确定性的強勢男性魅力,簡直能讓人臉紅心跳。

利亞輕抿嘴唇,柔軟且動聽的嗓音,清晰觸碰Khan聽覺神經,“他熱戀的是玫瑰般的容貌,他追求的是珊瑚般的嘴唇,他賴以維持愛火的燃料,來自那兩顆亮星般的眼睛;一旦時光使這些凋謝,他的熱情也随着冷卻,但是——”

她沉聲吟誦着十七世紀英國宮廷詩人托馬斯·卡魯的抒情詩,竟然有種動人的暧昧。

“鎮靜而堅定的胸懷,高尚的思想,沉着的志願,一顆心,充滿着平等的愛,會燃起永不熄滅的火焰——如果沒這些,我不稀罕可愛的臉頰、嘴唇或眉眼。”

“一顆心充滿着平等的愛?”

Khan只能關注到一個詞,他不再透過鏡中與她對視,而是邁步站立在女人面前,“愛?”

由于兩人存在的身高差距,利亞需要揚起下巴才能與他目光交接,而他呼吸越發迫近,嘴唇僅差一瞬就能碰到她的。

“利亞,警署負責人希望你能——”斯潘塞·瑞德站在休息室門外,面對目視所及,他手足無措的解釋到,“抱歉,我太冒失了——”

瑞德尴尬的移開視線,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轉身離開比較合适,他只是來通知事宜,誰知道會撞到同事的私生活。

但利亞身邊這位‘暧昧男士’,在瑞德博士看來似乎并不是好選擇,不提殘暴天性,他真實年齡是不是太老了點?

雖然他外表看上去年輕又魅力十足。

休息室內,那位‘真實年齡太老’的男性,由于被迫中止所求,神情越發沉壓可怕。

而利亞已經退後一步,她神情比起小博士也好不到哪去,有些窘迫的清清嗓子,“斯潘塞,是什麽事?”

“警署負責人希望親自與你溝通,關于那些超自然問題。”瑞德說明來意。

利亞立即朝同事走近,準備去完成她的解釋工作,但在中途,她背影稍有猶豫停頓,轉身看向Khan,“我暫時有工作需要處理——”

她接下來的話語被打斷,Khan手掌探進西褲側兜,取出政客偏愛的黑莓手機神情漠然發送電郵。

與此同時,他告知面前女士,“你接下來幾天沒有任何工作需要處理,聯邦調查局局長辦公室将在五分鐘後,通知行為分析組主管有關你的傷病假期。”

他指端點擊電郵發送,零點五秒後,遠在華盛頓特區的聯邦調查局總部,聯調局局長電子郵箱內收到一封郵件。

利亞:剛才說了半天的平等尊重獨立自由呢?

不過她又想到,Khan其實只不過是将她的因傷休假提前了半天而已。

她在執行任務時遇襲,回到華盛頓通常也會得到幾天假期,并且要求去面見心理咨詢師,避免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産生。

利亞看向Khan,他步履沉穩從容走進,她詢問,“所以我接下來的時間由你控制安排?”

“我決定将周末約會提前,”他一派理所當然,“我在橙縣拉古納有一段私人海灘。”

她聲音溫和陳述,“拉古納海灘有西海岸最美的日落。”

“此時是下午三點時分,今日日落時間在傍晚六點三十分,”Khan距離她僅有幾步之遙,他的外在魅力,神情與語氣,甚至是呼吸氣息組成的所有一切都有着讓人難以拒絕的迷惑性,“三時三十分鐘後,你将看見它。”

“在這之前,你得允許我完成對洛城警署負責人的解釋工作。”利亞要求道。

Khan再次明确認證,“所以你接受這個約會安排?”

“在這等我——”利亞朝他命令,“別再讓我分心,卡恩先生。”

她強調,接着邁步離開休息室。

走出一段距離後,利亞身旁的小博士終于還是忍不住詢問道,“你在和那位傳奇政治家約會?”

通曉上世紀末戰争史的“人形百科全書”斯潘塞·瑞德,顯然不認為這是最佳選擇,不提那位暴君政客的殘暴天性,僅僅是年齡差距也容易造成相處隔閡。

作為擁有社會學及心理學學位的科學家,他為将要涉足‘大麻煩’的同事理智分析。

“雖然作為基因強化人,他的體征衰減十分緩慢,并且外在條件出色,但在社會學上考慮,這依舊不是個好建議,”瑞德以社會學案例說明,語速快而平穩,就像是機器音效,“伴侶間心理年齡超過十歲,将極容易造成溝通障礙。而據推測,Khan出生在上世紀中期,他至少年長你超出二十歲。”

“實際上,年齡差距恐怕還是你和他之間存在的最小隔閡。”斯潘塞疑惑看向利亞,面露不解,“這不是理性決定。”

休息室內,聽覺神經強化數倍的Khan清晰聽聞斯潘塞·瑞德所言,他神情更加沉冷,但卻無法反駁,因為這位行為分析組探員所言全然都是事實。

他眉目之間皺起,冷峻面容顯得更為淩厲,直到他聽見年輕女人的熟悉動人嗓音——

“我十分清楚這一切,我知道他的企圖,他的專橫,他魅力十足的外在面貌下隐藏的黑暗面。”

“但他好像在我腦子裏點了把火,每次看向那雙綠眼珠時,我理智失序,冷靜好像被燒得一幹二淨。”

“我沒法裝作看不見。”

“讓我下地獄吧,但我今晚要和他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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