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番外二

二零一七年四月中旬

湛藍靜谧的華盛頓潮汐湖畔, 數千株櫻花争相盛放, 剛滿四歲的亞瑟·李·卡恩站在櫻花樹下。

緋紅與淺粉交疊的精致花簇, 柔和輕盈的灑在男孩身上，可在他白嫩漂亮的包子臉上, 神情卻很是有些煩躁。

此時正是華盛頓櫻花節期間, 堪稱是這座城市最美的季節，潮汐湖畔與憲.法大道上游人遍布, 波托馬克育幼園的育兒教師們, 帶着十幾個年幼孩童在欣賞櫻花，亞瑟·卡恩正是其中之一。

男孩柔軟的深棕色短發，早熟的梳成了标準的紳士模樣，一襲威爾士格紋西裝英倫風範十足，再加上包子臉上的冷漠神情, 很是有些繼承自父親的高傲貴族腔調。

尤其是那雙因遺傳基因, 而形成虹膜異色症的綠眼珠，黃昏光線映在其上，呈現出混雜着苔綠，蒼藍與暗金的奇特色澤, 漂亮的不可思議。

亞瑟·卡恩心情煩躁的拍掉肩上的櫻花, 無視身邊歡騰快樂的同齡孩子，走向不遠處的育兒教師。

他用流利的公學标準音說道，“我一點也不喜歡櫻花，需要mommy來接我回家。”

他真是受夠了育幼園這一群幼稚小鬼，整天只會亂跑亂叫, 還蠢得出奇。

顯而易見，小卡恩先生不只遺傳了父親的外貌氣質與語音腔調，就連傲慢性情，也幾乎別無二致。

面對亞瑟·卡恩的要求，帶隊教師已經十分習慣，這個性格不太合群的四歲男孩，時不時就會找出各種理由，要求育幼園聯系他的母親，來提早接他回家。

而如果園長和負責教師們，不按照他說得來，亞瑟·卡恩總有辦法制造出無數麻煩，讓人十分疲于應付。

此時，帶隊教師只能再次向他的家長致電。

而在結束通話後，則對他說道，“亞瑟，你媽媽還在工作，不過卡恩先生正在這附近，很快就能接你回家。”

随着帶隊教師的聲音，亞瑟的小臉上露出比原先更煩躁的神情，就連飄下的一瓣櫻花粘在了他的鼻尖上，他都沒心情管，“不，我要的是mommy——”

“亞瑟·卡恩。”低沉磁冷的男性嗓音，自男孩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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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han不久前剛剛結束在白宮內的策略會談，随即記起亞瑟就讀的育幼園，今日在這附近安排了外出踏青計劃，于是他便專程來此，準備順便接上獨子返家。

而在途中，他就接到了育幼園的致電，他脾氣差又難纏的四歲兒子，又一次想要早退。

這個麻煩小鬼竟然還再次強調，要求利亞前來接他，顯然是打算又一次纏着利亞，占據她所有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年僅四歲的亞瑟·卡恩，可不僅僅是粘人這麽簡單，這個難纏小鬼沒少背地裏找利亞裝可憐告狀，指責khan在管教他時嚴苛又冷漠，惹得利亞對khan頗為不滿。

面對有着和他如出一轍糟糕性格的獨子，khan簡直想要提前将他丢去英格蘭的寄宿公學。

潮汐湖櫻花樹下，亞瑟·卡恩轉身看向從遠處走來的父親，“father.”

瞧他的稱呼，嚴肅正式的‘father’和親近撒嬌的‘mommy’，這小鬼可真是分得一清二楚。

但不得不說，比起利亞來，khan在對獨子的教管方面，确實和溺愛親近不沾邊，而是遵循嚴格的英式貴族教育。

比如此時，他走到男孩身邊，卻并沒有屈身将他抱起，甚至連牽住男孩手掌的打算也沒有。

亞瑟·卡恩走在父親身側，遠離育幼園所在的位置，走到潮汐湖另一端。

khan語氣低沉且嚴肅，“亞瑟，這是你這個月第六次無故要求早退，并且你應該十分清楚，你媽媽公務忙碌緊張，你卻總是讓她在工作時間裏，還要一次次分心在你身上。”

他不禁想到，這脾氣糟糕的小鬼可果真是他的兒子，亞瑟現在的任性行為，跟khan當初不滿利亞只顧工作而忽視他的心情，簡直是一脈相承。

亞瑟·卡恩仰着包子臉看他，“我只是希望媽媽能有更多時間陪我。”

“但你不該用這種方式。”khan面色依舊沉冷嚴肅，他正要繼續管教男孩，卻被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匡提科bau辦公室裏，剛剛結束對內華達州警署遠程協助的利亞，第一時間致電khan，“你已經接到了亞瑟？”

khan垂下視線，看向依舊不打算認錯的男孩，“我會盡快帶他回家，你無需擔憂。”

“我的側寫工作已經結束，現在就準備下班，”利亞将桌面上的文件鎖進辦公桌抽屜裏，背上皮革包，“不如你們在潮汐湖岸邊等我，今年的櫻花節馬上就要結束，而黃昏時刻正是觀景的最佳選擇。”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聽筒那邊傳來男孩稚嫩的驚喜聲音，“mommy你要來嗎？我就在湖畔等你，這裏的櫻花非常漂亮！”

小卡恩先生此時恐怕完全忘了，不久前他還在對育幼園教師說——‘我一點也不喜歡櫻花。’

“既然我最愛的亞瑟這樣說，我當然要去看看，”利亞聲音柔軟親密，“不過你得答應我，在等我的這段時間裏，不許和爸爸再次吵架。”

這對性格脾氣幾乎一模一樣的父子，平時鬧出的矛盾，可沒少讓她頭疼。

一個手段高，一個愛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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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利亞抵達潮汐湖畔時，她剛剛邁步走下老爺車，便看見不遠處朝她跑來一個縮小版的khan，她蹲下身體，将亞瑟抱在懷裏。

也許是由于khan的基因受到過科學強化，在亞瑟臉上，幾乎看不出利亞的相貌痕跡，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情、天賦，這完全就是個縮小版的複刻khan.

即便剛滿四歲，但亞瑟已經長得比同齡人要高上不少。

利亞将他抱起來時，他用手臂緊緊摟住她的脖頸，白皙稚嫩的臉蛋埋在利亞頸窩，聲音軟糯委屈，“daddy剛才又在訓斥我。”

khan神情沉冷的看着表裏不一的年幼.男孩，在利亞面前用親密的‘daddy’稱呼他，其他時候就換成‘father’，并且還惡人先告狀。

利亞看向khan，“是因為他又一次要求早退？”

“他是故意想讓你分心，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他伸出手臂，試圖将重量不輕的男孩從利亞懷中帶走，“亞瑟·卡恩，你已經滿四歲了，別總是讓你媽媽抱着你。”

随着khan的聲音，将小臉埋在利亞頸窩的男孩，立刻擡起他的包子臉，剔透的綠眼睛亮晶晶的，又滿是委屈，“mommy...”

利亞無奈的嘆氣，避開khan的手臂，抱着男孩走向最漂亮的一樹櫻花下，她對khan說道，“我可是個合格的fbi探員，還不至于無法抱起一個四歲男孩。”

khan站在利亞身後，看見那個難纏的小鬼将正臉朝向他，做了個得意的鬼臉。

下一刻他又扭臉看向利亞，笑的別提多乖巧，簡直像是發着聖光。

有一瞬間，khan簡直想将這個四歲小鬼從利亞懷裏拎出來，直接扔進湖裏。

和煦的黃昏日暮下，利亞站在如同藍色珠貝一樣的靜谧湖畔，她看向懷中男孩，“亞瑟，你不該總是想方設法從育幼園早退，而且還不聽爸爸的教誨，故意找我告狀。”

男孩的包子臉上，這次是真的浮現出委屈神情，他重複道，“我只是希望媽媽能有更多時間陪我。”

“我當然同樣希望，”利亞輕撫男孩後背，“但亞瑟，恪盡職守，忠勤盡責，同樣是我的責任與義務。我想讓你知道，媽媽的工作并不是沒有意義的，為了能保護每一個像你一樣的可愛孩子，能成長在安全無虞的世界裏，所以媽媽有時可能會減少一些陪伴你的時間。”

利亞放輕聲音，“亞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男孩，你能理解的，對嗎？”

男孩靠在她懷中，輕輕點頭，“我知道，社區和育幼園裏的人，都說媽媽是能保護無辜者的英雄。”

所以他才如此喜歡媽媽，每一天都更喜歡。

“媽媽工作忙碌，更多時候總是爸爸花時間陪伴你，”利亞循序漸進，“但你還總是故意惹他生氣，是不是應該向他道歉？”

亞瑟·卡恩的包子臉鼓起，“是daddy總是嚴厲的訓斥我。”

男孩扭頭看向父親，卻看見khan依舊是一副冷峻嚴苛的神情，“那是因為你性格惡劣。”

由于khan的言辭，男孩賭氣的将包子臉再次埋進利亞頸窩，“我讨厭daddy——”

利亞簡直被這對父子弄得哭笑不得，她先是不滿的瞪視khan一眼，接着對小卡恩先生說道，“可怎麽辦呢？我喜歡他。”

“不行，媽媽，你該喜歡我。”亞瑟·卡恩氣鼓鼓的看着她。

利亞聳肩，“我和他認識的更久，你出現的太晚了。”

khan長久凝視着懷抱四歲男孩的利亞，春日黃昏光線透過郁郁蔥蔥的櫻花間隙，灑在她的側臉上，她溫聲安慰男孩的模樣，仿佛足以救贖他從前的整個人生。

這是他的平生所求。

《聖經》裏說，婚姻，若非天堂，即是地獄。

他本是沉淪地獄之人，卻因為她的出現，如沐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