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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晏陽不缺愛慕者，在學生時期，曾有很多人向他告白，其中唯有一人讓他印象深刻。那人追他從高中追到大學，以至于晏陽煩不甚煩，最後甚至說了狠話。

時隔已久，那人的面貌已然模糊，當時所說的話，晏陽發現自己居然還記得。

那人說：“我只是想将喜歡你的心情傳達給你。”

這話此時聽來，晏陽依舊無法認同，但比之當時，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人的心情。

喜歡一個人是期待得到回應的。

只是當時那人能翻來覆去的說，他卻無法開口，哪怕将其僞裝為玩笑話。

另一邊的晏陽或是察覺到什麽，變得更為沉默。除了必要的社交，兩人私下時都成了啞巴，晏陽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麽，卻會忍不住地揣測對方的行動。

這種行為是可怕的，像是個可恥的偷窺狂。

晏陽無法忍受自己變成這樣，開始為自己建立社交。他積極參加公司的團建活動，他關注起馬拉松比賽，甚至，他一下子多了很多朋友。

生活随着他的改變變得緊湊起來，一天二十四小時安排得滿滿當當，想念對方似乎都需要擠出時間。

晏陽成功用生活麻醉了情緒，他好似将自己剝離出暗戀的漩渦，可以如往常那般當一個無情無愛的社畜。

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可當某日夜深，Jayden喚到他名字時，他發現白日的努力白費了，只要聽見對方聲音，所有盔甲都會卸去，他依舊會在對方喚他時應道：“我在。”

對方喚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晏陽沒等到回答，抑制在胸口的情緒卻開了個口子，翻滾着往上冒。他迫切地想要聽見對方的聲音，張嘴想要起個話頭，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房間再度安靜，似乎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晏陽輾轉反側半天，終是沒能平靜，直至天色微亮，才閉眼暈睡過去。待他醒時，鬧鐘未響，手機被他緊握在手裏。他解鎖手機，發現手機頁面停留在機票預訂頁面，行程目的地赫然是意大利。

晏陽大腦空白了一瞬，待他找回神智時，他已循着本能按下“去付款”的按鈕。軟件并未随着他的點擊跳轉至下一步，它好似也被晏陽驚醒，倉促地抛出了訂單已過期的提醒。

“已過期”。

晏陽瞧着這詞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因早上這事，晏陽整天都魂不守舍，每當他控制不住地拿起手機，又沒有勇氣點開軟件，只能不斷地重複拿起和放下的動作。

他想，他還是想再去一次意大利，他想循着對方的生活軌跡走一遍，去對方常去的地方看一看。

但他同時也明白，對方的痕跡已被自己親手抹滅，哪怕他走遍意大利，那裏也不會有一個名叫Jayden的人。他的位置，他行走過的路，都會被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替代。

他找不到對方。

晏陽清晰的知道這點，所以理智告訴他，別做無用功。

他知道的真切，情感卻不受控制，他糾結了整個白日，卻在夜幕降臨之際，買好了機票，請好了假。

無論如何，他還是想去看看。

23

晏陽以為自己會失眠，結果卻安穩睡到天亮，一夜無夢。他冷靜地收拾好行李，坐在屋裏，等待着出行。司機如約到來，晏陽本想避諱，想着意大利還是半夜便接通了電話。

誰知，電話剛斷，一個聲音響起：“你要出差？”

“嗯。”晏陽頓在原地，“還沒睡？”

“對。”

晏陽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卻又放棄了，他拎起行李，朝外走去：“去睡吧。”

對方未答，過了好半天才“嗯”了一聲。

晏陽不再說話，他看見了司機。

司機熱情地幫着他放好行李。待後備箱關上時，晏陽突然萌生退意，在情緒的促使下，他下意識地喚了聲：“Jayden……”

對方似乎在一旁等着，幾乎在話落的那刻應道：“我在。”

“嗯？”司機聽見聲響，回頭看了過來。

晏陽找回理智，他對着司機搖了搖頭，鑽進後座。車緩緩地朝前駛去，晏陽不知自己在想着什麽，大腦混沌一片，好似在思考很多問題，又好似什麽都沒想。

眼見機場越來越近，晏陽索性放棄對大腦的控制，他靠着肌肉記憶，下車，取行李，辦理登記手續。

安檢隊伍排得很長，晏陽站在其中，順着人流朝前走去。他前方是一群學生，活力滿滿，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他們鬧出的聲響成功地分散了晏陽的注意力，他随之放松呼吸，竭力将注意力分散在更多地方。

比如不斷響起的廣播提醒。

比如數一數排隊人數。

又比如窗口的號碼……

晏陽盡力了，可大腦不受控制，它依舊在捕捉另一個時空的聲音，他可以清晰地聽見對方每一次呼吸，每一句話。

此時對方好似在問路，那條路……

電光石火之間，晏陽意識到什麽，他用力地咽下口水，轉身朝着出口跑去。

Jayden好似在說些什麽，晏陽沒聽清，只是道：“你在那裏等我。”

說罷，他攔下一輛出租，上車道：“吳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