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看着魏沈駿走遠後,蒼夏才跟石印松道了個歉:“對不起,我剛剛……我不是……”
她剛剛為了氣魏沈駿,是直接拉着石印松的手走的,這确實是做得有點不對。氣一上頭,理智都沒有了。
糾結半天沒找到合适的語言,只好又重新道了一遍歉:“對不起。”
“沒關系。”石印松問她,“你沒事嗎?”
“啊?”
石印松遞給她一包紙巾:“別難過了。”
蒼夏愣了下,連忙去摸自己的眼睛,摸到了一點濕跡,霎時間尴尬了,忙不疊地解釋:“呃……謝謝,我其實沒那麽難過的,這是給那混蛋氣的,我這人就這樣,有點奇怪,一生氣就容易激動,控制不住情緒,但實際上沒你看見的那麽脆弱。”
“嗯。”
“我爸媽老說我生錯了性別,我該是個男生的,從小就沒一點兒女孩子的文靜氣兒,整天跳上跳下,跟個竄天猴似的,沒事兒就往家裏抓毛毛蟲養,想把毛毛蟲養成蝴蝶,後來被我媽抓到把我打得渾身都青了,那時候我才五六歲,被打成那個樣子我都沒哭過,特別硬氣,我爸讓我去站軍姿站四五個小時,我都站了,也沒哭,所以其實這點小事對于我來說不算什麽的,也根本不會因為這種破事兒就哭哭唧唧,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又不是傻子……”
蒼夏慌慌張張地說了很多,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腦子裏是空白的,可嘴卻自動地說個不停。
全是些糟糕的亂七八糟的話,沒有絲毫意義。這些話不該說給一個不那麽熟的人聽的,還是個男生。
可這個男生偏偏就認真地聽着,認真地看着她,聽她的解釋,好像她說得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好像真的相信她很堅強,一點也不難過。
那認真的樣子,卻讓她更難過了。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停住了。
石印松跟她說:“我知道你很堅強,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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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
當年,還是大一軍訓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他記憶深刻的事情,也是那件事,讓石印松第一次認識了蒼夏這個女生。
那是在軍訓最後一天,全校的閱兵儀式上。
石印松作為學生代表發了言後,便陪同教官和領導們一起在檢閱臺上看着臺下的人閱兵。
那天酷熱,他并沒怎麽集中注意力看閱兵,而是站着發呆。
直到檢閱接近尾聲時,旁邊的教官在一個方隊走來時,突然開口跟另一個教官說了一句:“中間那個丫頭跟練過似的,步子不歪身子也不晃,步間距都控制得挺好。”
“哪個姑娘?”
“就那個,舉藍旗子那個,馬上過來了。”
“哦,蒼夏啊,名字挺好聽的就給記住了,張留他們帶的,我問過了,人家小姑娘的爹是個軍官,從小練着呢,能不好嗎?”
石印松聽着旁邊的教官說,目光也不由自主移了過去,看向剛好走到主席臺正下方的藍旗方隊。蒼夏是最中央的那個舉旗的,很好辨認,一頭短發,肩背直得過分。
“敬禮!”這一聲是蒼夏喊的,铿锵有力。
聲音落,齊刷刷地轉頭,正步踢響。
“嗬,這踢得好!”
幾個并排站着的教官鼓起了掌。英語系的姑娘們在一堆方隊中獨樹一幟,走得極好。
只是。
石印松發現,那個叫蒼夏的姑娘的褲子上似乎……
他并沒有太在意。
儀式徹底結束後,他回到了自己的班級隊伍附近,準備跟室友說一聲,然後去吃飯。
途徑某一個班級隊伍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陣喧嘩和嘻嘻哈哈的笑聲,隐約間聽見有人說:“這位同學你這量還挺大啊,褲腿都給染上血了。”
“可以說是血濺當場了。”
“那叫血流成河。”
“對對對,血流成河。”
蒼夏那會兒已經把上衣圍在腰上擋住褲子了,臉色顯然不太好,嘴皮有些發白。她的舍友們陪着她,聽不下去周圍那些男生起哄,氣得怼了幾句,讓他們閉嘴,誰知卻更哄鬧起來。
“我們又沒嘲笑她,就開個玩笑,你氣什麽呀,來月經是多正常的事情啊,正常的生理反應,我們男生又不是不知道,你們一提就炸,到底誰更在乎這個啊?”
石印松聽到這兒就皺了眉,轉過去那男生,一看竟然是他們系裏的。很高長得也很好的一個男生,叫什麽他不知道,只是見過。
沒人出去阻止那個男生的不當言行。
他沒有,其他人也沒有。路過的人也只是路過,在大家都不熟的時候,沒人想去挑起這個矛盾。或者大家都覺得,那個男生是真的在開玩笑,沒有別的意思。再或者,其他人也覺得這并不是什麽不能拿出來提的事。
總之,沒人阻止。
就在四周都保持着一種詭異的氛圍時,蒼夏忽然停了下來,轉過了身,盯着說話那男生看。
“哎,看什麽呀,我真開玩笑的。”那男生讪讪道。
蒼夏盯着他看了幾秒,猛不丁地問:“同學你晨勃嗎?”
“……”
“同學你晨勃的話平時要怎麽解決呢?用手呢?還是等它自動消失呢?”
周圍沉默了一瞬,一瞬後,大家轟然大笑。
那男生一下子臉變得通紅:“你、你怎麽、哎你一個女生你怎麽這樣說話……”
蒼夏說:“我怎麽說話了,晨勃不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嗎?多正常的事,女生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麽不能提的?”
“這能比嗎?”
“不能嗎?”蒼夏說,“不知道你們把晨勃現象稱為什麽呢?一柱擎天還是沖鋒一刻?”
周圍的人差點笑死,那個男生啞口無言,被臊得面紅耳赤。
“我來月經,是正常的事,但是我把褲子弄髒了是很尴尬的事,別人覺得尴尬的事情你們拿來開玩笑,這合适嗎?就像我提起男生晨勃,是很正常沒錯,但是在公共場合說這個,你們也會尴尬不是嗎?你們願意我繼續拿這個跟你們開玩笑嗎?”蒼夏臉上沒有絲毫羞愧,她依然跟站軍姿似的站在人群中央,神色堅定,仿佛說的并不是一件會讓自己尴尬的事情。
“來月經不是什麽好笑的事情,每一次我都很疼,疼得我現在站在這裏跟你們說這些話都得用盡全力。”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蒼夏的聲音确實不大,很虛的樣子,只是她從容不迫的語氣讓人自然而然忽略掉了她的虛弱。
“男生和女生之間有生理差異,互相有不清楚的地方很正常,你們不知道女生來例假有多不舒服多不方便,你們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很狼狽,很疼,還要站在這裏給你們這群白癡好聲好氣地講道……”
人群裏有零碎的掌聲響起,接着大家都響了起來,有人吹了個口哨,喊了蒼夏的名字,還有男生高喊了一聲“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後,又響起了很多聲“對不起”。
那個帶頭嘲笑蒼夏的男生沒吭聲。
他不吭聲,蒼夏就盯着他一直看,也不走。
看到最後,也不知是迫于壓力,還是真的想道歉,反正那男生還是小聲地說了聲“對不起”。
蒼夏看了他幾秒,轉頭就走了。
不過石印松分明看見了,她轉身那一剎那翻的那個大大的白眼,而且她從他身旁走過時,他還清晰地聽見她小聲罵了一句——
“臭傻逼。”
那一霎那,石印松竟覺得蒼夏身上在發光,那光太過耀眼,他不敢直視。
深夜兩三點,夜裏刮起了微風。
石印松睡不着從床上爬起了起來,偷偷下來出了門,準備去外面大廳打開窗子抽一根煙。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喜歡抽煙。這不是什麽好習慣,他也知道。
他從抽屜裏摸出一包煙來,拿了打火機披着衣服出去了,關上門後,靠在門口就把煙點了放在了嘴裏,動作非常娴熟。
這些年其實他已經不怎麽抽了,從他回國以後,他就盡量在戒煙了。最多一周一根,有時候一個月才會抽一根。
這一根是他這個月的第一根。
曾經的他抽煙很厲害,最厲害的時候,是他十四五歲的時候。那時候他還不像現在這樣是個好孩子,那時候還很壞,很堕落。抽煙是跟社會上的“朋友”學的,為了融入所謂的“朋友圈子”。
家裏沒人管他,保姆也不敢說他,所以他很自由。
想抽幾根抽幾根,想抽幾包抽幾包,以至于後來因為一次抽太多中了毒進了醫院,他父親才發現自己年齡尚小的兒子竟然成了這個樣子,從那以後,便将他帶在了身邊,嚴加看管了起來。
在他父親身邊那幾年,他不得不戒了煙,一直戒到大一。大二出國後,又複抽了一段時間。
窗子一打開,一陣風就從臉邊掃了過去。他把煙頭伸到窗外,抽的時候才拿進來抽一口,然後将煙氣吐在外面,讓風把煙味全部帶走。
他想起之前跟蒼夏的對話。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你……為什麽會跟他分手呢?”
“他什麽樣子你也看到了,除了一張臉也沒什麽好的地方,我跟他分手有什麽奇怪的嗎?不分才奇怪呢。”蒼夏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簡直就像她說的話的內容一樣真切。
可是他卻知道蒼夏在撒謊。
如果魏沈駿沒有什麽好的,那她也就不會在明明知曉他對她有好感的情況下,選了她口裏那個“臭傻逼”。
有些話,只是聽起來像真的。如果講邏輯,還是要看行為選擇和結果。
結果就是,她選了魏沈駿。
“我們的石大男神竟然也會抽煙嗎?”身後傳來嘲諷的聲音。
石印松轉頭去看,看見了魏沈駿。
明明已經半夜兩三點了,但魏沈駿還穿着之前在外面遇見時的那身衣服,他雙手插着兜,看他的眼神非常敵視,仰着下巴,還有些傲慢。
“晚上好。”打完招呼,他轉過身,繼續抽了一口。
他沒什麽心情搭理他。
魏沈駿也不知道是攢了多少怨氣,以至于就這樣一個行為就把他激怒了,忽地沖上來揪起他的領子,一下子擡起拳頭。
但拳始終沒落下來。
兩人對峙了許久,找回理智的魏沈駿又把手松開了。
“蒼夏可不喜歡聞見煙味。”魏沈駿說,“她說過,她絕對不會找抽煙的人。”
石印松“嗯”了一聲,靠在窗邊,當着他的面又抽了一口,随着他張口說話,煙絲從他嘴邊漏出來:“嗯,我知道你不抽煙,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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