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李蔓問他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他很想細細和她說一說,可奈何周公喚的急,眼睛一閉就跟着走了, 這問題便深深刻在腦海裏, 所有思便有所夢,夢裏回到七八年前, 雖然夢境有些扭歪,但總體意思是對的, 他對她那個十六歲的小丫頭動心了, 而男人總是身體比心先行動。

那會他也不過二十出頭一點, 在此之前身邊女人總不會斷,自诩風流倜傥萬花叢中過。要說對付女人的手段他很有招,可這些都因為她破功了。

那年五一, 裴邺坤從外地回來,當時剛踏上社會大半年,介于青澀和沉穩之間,比稚嫩的少年多了一分擔當, 比閱歷豐富的男人少了一分穩着。

因為工作的關系接觸到的女性不多,有也是阿姨嬸嬸輩的,再者有年紀相當的, 但他也不是什麽人都往兜裏收。從前喜歡他的姑娘和他聯系,說要談戀愛,裴邺坤向來無所謂,談就談, 時間一久,其實也不久,頂多就三個月吧,女方一般很難忍受這種見不到面的痛苦,女人一批走一批來,他無所謂。

回來的時候裴邺坤剛被一女的甩,那女的在電話裏哭哭啼啼好半天,說是舍不得,說是很無奈,說她其實很愛他。

他聽她訴說完挂斷電話,懶洋洋的上了火車。

他想到許久沒和她見面,算算日子她正好是初三,想給她買點什麽東西,但轉念一想,李蔓家家境在那片地算是好的了,她從小就不缺什麽。

于是他在江州火車站買了包好煙,自個兒抽的很樂。

從火車站乘車轉車到家,天都黑了,家裏沒人,顧蘭那對母子一年到頭幾乎都待在市中心,裴江估摸着去田裏拔草了。

裴邺坤拌着冷菜還沒吃上幾口米飯就聽見隔壁李蔓家嘶聲力竭的争吵聲,嘩啦啦的鍋碗瓢盆碎一地。

他走出去一看,門口有兩個人在打架,各拿着一把掃帚你一句我一句對着吵,有時候夫妻吵架不為什麽,就是争口氣。

他看到李蔓冷着臉從屋裏出來頭也不回往外走,淡漠的眼神裏充斥着無數負面情緒,厭惡,憎恨,忍耐,她穿了件米色的V領針織衫,顯得整個人很淡卻又很紮眼。

裴邺坤對她家情況多少是知道點的,村裏嘛,有點動靜就傳得鄰裏皆知,都知道李建忠這人收不住心外面有女人,這幾年似乎沒少吵過,次次都因為這個原因。

他拔腿追了上去,倒不擔心她情緒奔潰,只是覺得大晚上的一小姑娘一個人瞎跑不好,萬一出點事呢。

附近有片地給人包了種葡萄,周圍圈上綠色的栅欄,看起來規規整整,李蔓走了幾十米停住往栅欄上一靠,整個人像是被拖進黑暗裏。

聽到細細索索的腳步聲李蔓知道有人來了,下意識的擡頭望去,一眼就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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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高,就像屹立在河邊的梧桐樹,英挺高大,擋住月光,陰影完全遮蓋住她。

李蔓斂起神色,說:“回來了?”

她自小就瘦,牛仔褲下的兩條腿就跟鉛筆似的,好在身高不矮,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倒是有那麽點氣場。

裴邺坤也倚在栅欄上,鐵栅欄哐哐作響。

他說:“嗯,五一作業多不多,中考想考哪個中學?”

李蔓:“二中吧,一中考不上。”

“那也挺有出息的。”

李蔓垂下眼,腳邊的小草一刺一刺的,她有些心煩,這會滿腦都是李建忠的事情,她又在想他們什麽時候吵完,她得算好時間回去。

裴邺坤睨她一眼,說:“幾個月不見,你又長開了點。”

李蔓:“......”

他笑了聲,“老子變相誇你好看呢。”

李蔓:“你這些年倒是沒長開。”

她說的很輕很淡,卻是十足的嘲諷,裴邺坤擡手就是一記,不輕不重的打在她後腦勺,有點分量但更像是撫摸。

五月,氣候是溫暖,風夾雜着花香和暖意,身後的葡萄園枝葉漸翠,夜色為這些鍍上一層溫柔。

他掌着她腦袋,大手溫熱,随即揉了揉。

李蔓咬住下唇,定定的瞧着前方,即使黑暗中一切都很朦胧,大約有香樟樹,有狗尾草,有電線杆......

裴邺坤扣着她腦袋連人帶進他懷裏,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李蔓的身高只能挨到他胸膛,腦門抵着他胸口,悄無聲息的落了幾滴淚,也就這麽幾滴,她把情緒控制的很好,甚至連開口說話的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她說:“雖然已經習慣,但還是覺得他們不講話或者假惺惺的客氣一點比較舒服。”平靜的表面至少前方看得見路,一旦争吵波濤洶湧,就連沉在最底下的陳舊瓦片也會被翻出來,歲月将這些瓦片磨砺的很尖銳,誰提起誰就受傷,就連旁觀者心上也要被剮幾刀。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誰都在挨着。”

他說話的時候胸腔微震,十分有力。

李蔓聞到他T恤上的陽光味道,肩膀一松,身上那股倔勁漸漸散去。

靜了會,裴邺坤只覺得胸口發熱,戲虐道:“安慰安慰你,還賴在我懷裏不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你在偷情呢。”

李蔓雙手握拳,下一秒圈住他腰,又瘦又結實,她兩手貼在他腰窩處。

裴邺坤一怔。

少女纖細的身體貼着他。

她面不改色,說:“我沒求你安慰我。”

裴邺坤擡起眼皮盯着繁星,說:“那你撒手,老子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嗎,有多少女人投懷送抱連根手指頭都碰不到,你倒是不稀罕。”

李蔓不說話,死死的抱着他。

裴邺坤摟着她單薄的身子心底湧現出無限保護欲,男人都這樣,喜歡護着弱小的女人,可她吧,尖牙利嘴的很,也就外表柔弱了點,但他知道,她都在強抗着。

李蔓很小的時候,大約三四歲,他會抱着她玩,再大點也就沒這麽親密接觸過了,一是抱不動,而是哪個哥哥像變态一樣整天抱着妹妹玩,到底男女有別。

這次是第一次,他本意只想摸摸頭安慰安慰她。

裴邺坤舔舔後槽牙,心想,是她自己撞進來的。

李蔓抱了他有十來分鐘,撒手的時候很果決,像嫖客,嫖完就走,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句:“你身上汗味挺重,回去洗個澡吧。”

她紮着高高的馬尾,頭發挺長,發尾有點卷,随着步伐晃動,腳上的帆布鞋是白色的,純潔又幹淨,像極了今晚的月光。

裴邺坤胸口一涼,她留下的熱氣被風吹走,他揪起T恤聞,嘀咕道:“汗個屁,男人味懂不懂。”

他回去還是仔仔細細的擦了個身,特意用肥皂抹好幾遍,躺在床上一升胳膊自己都能聞到一股香味。

李蔓穿的針織衫是寬松款的,可依舊掩蓋不住少女正在發育的那處。

裴邺坤倚在床邊,點支煙,發覺自己起了歪心思暗罵一聲畜生。

他早幾年就幹過這事了,第一次是和比他大兩年的學姐,他剛到職校的第一年,那學姐出了名的浪,其實幹起來滋味也就那樣,不過是當時血氣方剛又沒嘗過所以覺得挺妙。

入睡前,他想着對誰禽獸也不能對李蔓禽獸。

可越是這樣想就越是背道而馳。

夢裏,他夢到李蔓穿着他的T恤躺在他床上,輕聲說,邺坤哥哥,我想要你。他告訴自己不行,轉身要走,卻被她抱了個結實,少女的柔軟觸感很真實,她膽大的握住他那裏,把他推到床上,跨坐在他身上,動作青澀又熟稔。

第二天早上起來,內褲黏糊糊一片。

裴邺坤煩躁的一腳踢開被子,覺得自己簡直豬狗不如。

少年時期第一次夢遺,他夢到的是毛片裏的女演員,那活叫一個好。他只能慶幸還好不是李蔓,不然他可能真是個變态。

李建忠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不是說吵架走而是忙生意,他在別的城市做生意,一年到頭很少回家,五次回家三次吵架吧,李蔓母親性格其實挺軟,但哪個女人喜歡逆來順受,即使要忍受,但還是希望能有個宣洩口,而導致這一切的男人就是宣洩口。

家裏燈泡壞了,裴江讓他去鎮上買,剛把電瓶車推出來正好看見李蔓在自家院子裏搗鼓着她的自行車。

裴江扛起鋤頭要去田裏,路過李蔓家門口随口一問:“小蔓,車壞了?要去哪裏啊?”

李蔓:“嗯,要去學校出黑板報。”

裴江:“沒事,讓邺坤送你去,他正巧要上鎮。”

李蔓直起身望向他。

這五月的太陽真大,他額頭瞬間滋出一層汗,褲裆裏的兄弟半硬着。

他發誓,昨晚的那場春夢比他任何一次實地操作都來的刺激和熱血沸騰。

從家到鎮上學校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李蔓跨坐在他後面,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只不過她的衣擺時不時蹭到他大腿。

在校門口遇到一起出板報的同學,女生羞羞的問道:“小蔓,那是你男朋友嗎?好帥啊。”

他們初中早戀的挺多,有男女朋友都不是稀奇事。

裴邺坤叼上支煙,單手握着車把掉頭,晃晃悠悠的走了。

李蔓凝着他的背影,沒否認,只說:“走吧,去門衛那裏拿教室鑰匙去。”

幾個女孩子還是念念不忘,說:“你男朋友個子好高,臉好看就算了,身材感覺也很棒,主要是那種氣質,有點痞诶,我最近好喜歡這類型的男生。”

“小蔓,他抽煙喝酒打架嗎?就是那種為了愛情把情敵揍的滿臉青的那種。”

李蔓:“少看點小說吧,那樣的男生并不可靠。”

他抽煙喝酒什麽都來,身邊的女人換了又換,如書中人物一樣,對那些女生來說是不可靠的。

可他對她從來沒坐過什麽侵越之事,對她來說,是可靠的。

李蔓和他說的是下午四點來接她,其實三點半左右李蔓和同學就已經分別,她坐在操場草地上等他,夕陽西下,大地都被敷上一層暖橘色,春風拂面,惬意至極。

裴邺坤在門口等了會等不到人就進學校,門衛那老頭一眼就認出他來,又驚又喜道:“臭小子!怎麽來學校了?看老師?這會都放假呢。”

裴邺坤騎在電瓶車上,雙腿撐地,遞給門衛大叔一根煙,說:“來接我妹,她搞什麽黑板報。”

兩人唠嗑幾句他晃着電瓶車往裏走,操場在教學樓前,他一下就看到李蔓了,按喇叭提醒她。

李蔓盤腿坐着,向他招手。

裴邺坤下車,披着夕陽的光輝緩緩走去,舊色的牛仔褲有些寬松,随着長腿松動,匪氣十足。

他蹲下,擡起眼皮,說:“怎麽,還想邀我一起在操場看夕陽?”

李蔓說:“你坐會,我就想和你聊聊天。”昨晚還沒來得及好好說說話,她也不想在家那邊和他聊天,感覺這裏更自由一些,至少周遭沒有人,只有鳥兒劃過天空的震翅聲。

他一屁股坐下,說:“想聊什麽?”

裴邺坤被陽光照得刺眼,不自覺的眯起眼,一時興起吐了幾個煙圈。

李蔓:“技能還挺多。”

“帥不帥?”

李蔓輕輕笑了記,說:“你怎麽回來了?”

她還不知道他,如果真喜歡這裏也不會跑到外地工作,上次回來是春節。

裴邺坤說:“想回來就回來,再差勁也是我的窩。”

李蔓說:“下次呢,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喲,是不是我不在生活很沒味啊?一直想着要見我?”

李蔓:“是啊,我想見你。”她視線落在校園的林蔭道上,說的漫不經心,叫人難以分辨真假,好似枯葉蝶的僞裝,堪稱完美。

小姑娘面容清秀,眉眼幹淨,那瘦瘦小小的身體散發着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淡然,裴邺坤咬着煙一時走神,那半截煙灰直直落在他手上,細軟的觸感有些癢。

李蔓扭頭與對他對視,柔聲道:“我說的是真的。”

那雙細長的眼睛閃着靈靈的水光,清淡如流水,篤定又自信。

裴邺坤腦子一炸,昨晚夢裏她的那雙眼睛也是這樣,她看着他說,邺坤哥哥,我想要你。

他從來不缺女人,也沒仔細研究過愛情到底是什麽玩意,一直以為就是親嘴撫摸那檔子事,直到今天發覺,愛情大概是他想狠狠疼她,狠到粉身碎骨的那種。

他被她看的心煩意亂,大手按住她腦袋強制的讓她轉向另一邊,沉沉道:“老子忙着呢,你以為想見就能見,好好讀書去。”

他以為她是純粹的想見他,畢竟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但被這十六歲的小丫頭片子撩得心像被螞蟻啃真是——

他已經踏上社會,人也漸漸步向成熟,考慮的東西不會再局限于情愛,這世界從來不是拐個人就能結婚的。

喜歡就喜歡吧,他從小就疼她,再多疼一點也沒事,更何況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面,以後總會淡。

再者,李蔓對他純屬依戀,根本不是什麽愛情,他不想顯得他太禽獸。

他和她之間,不能捅破這層關系,否則就是永遠的失去。

男人對感情突然開竅,又被現實的千斤頂狠狠壓下去,只能死撐着往前走。

他知道他和李蔓是不可能的,單不說她會不會喜歡他,就說他這幅樣子,能給她什麽。

若這個時候問他後不後悔當初沒好好讀書,他倒是有些動搖了。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他第一次感受到沒有能力所帶來的深深挫敗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他琢磨着自己得幹出點成績,至少不能被李蔓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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