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攜手破機關】

“淺淺不見了!”木槿的尖叫聲,喊開一日序幕。

她吓瘋了,把點點從床上撈起,再往冉莘屋裏沖去,她滿眼倉皇,聲音顫抖,推開門,語不成句。“那、那些壞……壞人,還在我我們附、附近。”

昨晚,被阿凱和燕歷鈞鬧上那一出,直到天濛濛亮起,冉莘才迷迷糊糊入睡,木槿這一嗓子把她驚醒,推開被子坐起身,初醒的惺忪模樣和點點一樣,帶着些許嬌憨。

燕歷鈞醒得早,已經在後院練功,木槿的叫聲,讓他想起自己忘記交代什麽。

加快腳步進屋,看見一大一小坐在床上,傻傻憨憨、甜甜嬌嬌,模樣和他的記憶相疊合。

“四皇子,您不能往裏面闖,徐姑娘還在休息。”

“什麽時刻了還睡,豬嗎?”長腳一踹,把礙事的宮女踹開,燕歷鈞一溜煙跑進屋裏。今年只有寧王和皎月進京,聽說她祖母過世了。

沒有女眷陪伴,她不該進官的,但皇祖母疼她,還是讓宮裏姑姑去接人。

母後說她瘦得厲害,整個人脫了形,一口一聲心疼,聽得他的心也絞了起來,然後腦子一熱,啥也沒想就往皇祖母宮裏闖。

換了地兒,皎月睡得不安穩,一點聲響就把她給吵醒,剛剛擁被坐起,她看着迎面而來的燕歷鈞,揉揉惺忪睡眼,滿面嬌憨。

看見她,他明白為什麽讓人心疼了。

她很瘦,皮膚白得近乎透明,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哭過,雙眼微腫。

她不明所以,傻傻的望着他,可憐的小模樣,讓他的心頭又開始扭絞。

“誰刻薄你了?”突如其來的問句,她不知道怎麽回答,還是只能傻看着他。“本來就長得醜,現在臉更瘦得跟錐子似的,要拿來納鞋底嗎?”

意思是嫌棄她又醜又礙眼?委屈地咬起下唇,真是不明白啊,她到底做錯什麽,年年進宮、年年挨轟,是八字不合嗎?為麽他老找她碴?

本就滿肚子委屈,祖母過世、祖父哀傷,若非皇帝堅持,命人接祖父進京城,她放心不下祖父一人,才不要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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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眼睛泛紅,她抱起被子,把頭埋進去。

看她這副妥樣,他更生氣,沖上前,一把扯下她的被子,怒目相向,“知道為什麽你讓人這麽讨厭嗎?被欺負了,就欺負回去,誰踹你一腳,你就踹他十腳,誰打你一巴掌,你就打他十巴掌,這麽簡單的事不做,光會躲在棉被裏,這算什麽啊?”

也不曉得是哪裏來的膽子,她竟敢扯回自己的被子,狠狠瞪他,怒道:“沒有人會欺負我,除了你。”

丢下話,又把被子蒙上頭。

這會兒她開始害怕了,縮在棉被裏喘息不定。後悔極了,她告訴過自己,一定要忍耐再忍耐,祖母千叮萬囑,在宮裏要小心翼翼,不能行差踏錯的呀。

完蛋了、接下來,她肯定會被修理得慘兮兮。

沒想到燕歷鈞又把她的被子扯下,揚聲道:“既然被我欺負,就欺負回去啊,幹麽只會蒙着棉被哭,沒出息的家夥。”

只見她眼睛越瞠越大,胸口起伏越來越劇烈。“你說的?”

“對,就是我說的。”

“好。”她突然搶起小拳頭,死命地往他胸口捶打。

十一歲的他,已經比她高上半顆頭,肌肉更是在師父的操練下硬得像石頭,粉拳落到石頭上,疼得教人咬牙,但她強忍疼痛,一下緊接着一下,一面打,一面哭。

沒想到……他居然不生氣了?

嘴角勾起,臉上笑得很詭異,他握住她的手,抱着她往床上撲去,身體壓制着她。

“身子沒幾兩肉,力氣跟螞蟻似的,你這樣只有挨打的分,想不被欺負,就得讓自立變強……”他把師父教的那套全用在她身上了。

可她哪裏聽得見?她急着掙紮反抗,手被壓制,就伸腿拾腳,手腳用不上,她連牙齒都使上了。

很可惜,他不像她細皮嫩肉,用力咬下,他不痛,她卻差點崩壞了牙。

她越是發洩,燕歷鈞笑得越歡,她氣得快死,他卻高興得想飛,本是溫柔純良的代表,現在的她成為潑婦,又打又踢又咬。

宮女進門看見這一幕,吓傻了,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最終,她沒了氣力,仰倒在床上,被子在她身下亂成一團。

見她這樣,他樂颠颠地躺在她身旁,雙手放在後腦杓,笑得見牙不見眼。

“徐皎月,好好記住剛剛的感覺,就是要這樣才好,明刀明槍的,別老是裝柔扮弱,躲在大人背後,讓大人替你出頭。”

“我沒讓人為我出頭。”她反駁,胸口依舊喘個不停,但這一鬧,心裏的委屈少了幾分。

“這樣更窩囊、更沒用。”

“我本來就窩囊。”

“扶不起的阿鬥。”

“就算扶起來,阿鬥還是阿鬥。”

“還嘴硬了。”

“是你要我硬的。”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鬥着嘴,就這樣躺着、躺着,也不知道是誰打了第一個呵欠,接着另一個也打了呵欠,然後她睡着,他也睡着。

是誰朝誰誰身上滾的?不知道,總之到最後,兩人滾到一塊兒,她窩在他懷中熟睡,他的胸膛很寬、很暖和,像祖母的懷抱,安全、舒服、溫暖……

那是她最後一次進宮,來年祖父過世,她的父親襲爵,皇上為她和大皇子賜婚,等待笄之後,就将她迎娶回京。

聽到消息時,她萬分錯愕、看着父親歡天喜地的模樣,心底卻浮上小霸王的臉,對于婚事,她無從置喙,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得皇帝賜婚,她只有感激的分,能有什麽其它想法?

她着手繡嫁妝,心底卻不踏實,對于宮裏的記憶,全是被小霸王欺負的片段,繼妹的酸言酸語,繼母的苛待與手段,她選擇視而不見。

那三年渾渾噩噩地過了,她以為不管好或壞,總算能夠離開,卻沒想到事與願違……

聽到消息時,燕歷鈞有同樣的錯愕。

他問母後,為什麽是大皇兄,不是他?

母後笑着戳他一記,說:“你把人家欺負得那麽慘,真給你們賜婚,那小丫頭還能有活路嗎。”

“也是,說不準還會寵妾滅妻,可是大皇兄對她……是不是太老了?”他點頭如搗蒜,嘴巴贊同,卻掩蓋不住心裏酸酸的醋意。

他是真的不欣賞她的性子。

女人嘛,誰說非要溫良賢淑,以夫為天?

那是沒本事的女人,有本事的,就該像他們家欣然那樣,肆意張揚、果敢堅強,處處皆不輸男人。

看見燕歷鈞,點點展開手臂,他想也不想,直覺上前把點點抱起來。“別怕,沒有壞人,大叔在這裏。”

“可是淺淺不見了。”剛睡醒,帶着濃濃的鼻音,點點的表情把他融化了。

“她沒有不見,是她想去一個地方,大叔就派人送她過去了。”

“她去哪裏?”冉莘問,也一樣帶着濃濃的鼻音。

“遼州。”燕歷鈞回答。那裏夠遠了,遠到皎月不會和她發生“不可告人的危險”。

“她為什麽要去遼州?”木槿問出點點和冉莘的共同疑問。

三個人、六只眼睛全落在他身上,燕歷鈞不自在,但,兵者詭道也,他微微一哂,道:“那裏有她熟識的人。”

冉莘一聽就知道他在說謊,淺淺從幾百年後穿越而來,這裏不會有她熟識的人。

她毫不掩飾的懷疑,看得燕歷鈞心慌。

“我保證,她會過得很好。”他承諾。

一個好男風的将軍和喜歡女人的淺淺,怎麽能夠不好?肯定要好的,說不定還能把兩株歪苗子給掰正。

他沒騙過冉莘,卻能糊弄點點。

“遼州好玩嗎?”點點問。

“很好玩的!”他斬釘截鐵回答。

那裏有一望無際的黃沙,有能把人烤焦的太陽,有喜歡打劫的遼人……真的,很好玩。

“我們有空可不可以去找淺淺?”

“……”燕歷鈞頓時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第四道機關,冉莘用将近兩個時辰才解開。

一身的汗,眼睛酸澀得幾平張不開,會用到如此繁複的機關,床底下的秘密肯定很驚人。

她與燕歷鈞合力将大床移開,陽光照進屋內,這才看清楚床下有一道暗門。

“別急,罴的話先休息一下。”燕歷鈞道。

冉莘搖頭,在山上生活四年,她自以為知道師父所有事情,沒想到就如師父所言,她所學不過二、三成而已,至于師父的秘密,她不曾一窺堂奧。

跪在暗門旁,這道機關她見過。

“木槿,你帶點點出去繞繞,釣幾條魚吧,今天晚上或許還得住在這裏。”

有那麽困難嗎?木槿沒有反對,反正幫不了忙,她帶着點點往外走。

“等等。”冉莘喊住她們,在櫃子裏尋來一只藥瓶,看過瓶底的記號後才交給木槿,鄭重囑咐。“萬萬小心。”

“嗯,狼窟嗎?”木槿道。

冉莘點頭,木槿和點點離開。

“狼窟是什麽意思?”燕歷鈞問。

她走回機關前,一面測量方位,一面動手解除上面的繩圈。

“山上有一處洞穴,是我們和師父合力挖的,如果遇到危險,無法順利回家,我們約定在那裏集合。”

那時沒想過會有危險,只覺得師父杞人憂天,而确實她們沒用上,最後“狼窟”變成木槿和點點躲迷藏的好去處。

“為什麽叫狼窟?附近有狼出沒?”

“聽說有,但沒人見過,取這個名字沒其它意思,就是覺得有氣勢。”

氣勢?燕歷鈞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麽要氣勢,龍穴、鳳巢不是更妙?

用發簪輕輕佻起紫色繩圈,扣在紅色木棍上,挑起紅色繩圈,扣在橙色木棍上,就這樣,紅橙黃綠藍靛紫,繩圈依序扣在木棍上頭,繞成一圈後……個輕微的并鎖聲響起。

門把從地面浮出,她取來一條長繩綁在門把上,從懷裏拿出帕子遞給他。

“退後,蒙住口鼻,別呼吸。”說完,自己也跟着後退,用衣袖蒙住口鼻。

帕子有她身上的冷香,燕歷鈞蒙住口鼻的同時順勢深吸幾口氣。

她揚手,扯動長繩,接連試過好幾次,把手一點一點挪動,喀地一聲,門打開了。

成了!燕歷鈞笑容才剛揚起,就見一陣煙露從門下噴射出來。

發現煙塵,冉莘一把抓住燕歷鈞往外跑,啪地用力用上門,兩人跑出院子,跑出大門,跑到離家十幾尺的地方才停下腳步。

她扶着腰,喘息不定。

燕歷鈞把她扶起,問:“那是什麽?”

“飛仙。”冉莘深吸幾口氣後勉強回答,她的暈眩症發作,天空在頭頂盤旋。

見她臉色蒼白,額頭冒出涔涔冷汗,燕歷鈞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擁抱入懷。“你怎麽了?”

“沒事,藥在行李裏面,等一下進去吞幾顆藥就行。”她靠在他胸口不敢亂動,因為一動天空會轉得更快速,不想吐,就得安靜。

“很不舒服嗎?”

“還好。”

都這副模樣了,怎麽可能還好?燕歷鈞搖頭。“你在這裏歇一下,告訴我藥在哪裏,我進去拿。”

“不要。”她拉住他的手,又喘幾口氣。“再等一下,一下就好,你撐着我不要動,你動,我就暈得厲害。”

她這一說,他真不敢動了,抱緊她,連手指都不敢挪動半寸。

冉莘閉上雙眼,細數自己的心跳聲,漸漸地,心跳緩下,她張眼,暈眩症狀誠輕,直到能夠開口了,她才解釋。

“那陣煙霧名叫飛仙,吸入飛仙,會讓飄飄欲仙,藥粉侵入體內後會讓人産生幻覺幻聽,情況會持續三到五天,端看吸進去的量有多少,雖然不致命,但産生幻覺的人會做出什麽事很難講。

或許自相殘殺,或許自殘,一個瘋子能做出多麽瘋狂的事,沒有人能确定。

但這不是他想知道的。“你吸入飛仙了?”

“沒有。”

“不然你怎麽會……”

“暈眩症,那是在——”舔舔唇舌,她把真相吞回去。“上山後不久,我生了一場大病,當時沒有救命藥材,師父只好拿旁的頂上,頂替的藥雖然能夠救命,卻有毒性,從那之後一緊張,我就容易暈昡,情況不嚴重的話,歇歇就會過去,如果發作得太厲害,有藥丸可以抑止症狀,沒事的。”

“醫不好嗎?”

不是醫,是解毒。“可以,但必須找到木莖草。”

木莖草長在北遼鎢砺山壁,朝廷大敗北遼的消息傳來,木槿高興極了,說是再過幾年,大燕在那裏建立都府,她們就可以過去采藥。

“哪裏能找到木莖草?”

擡眼看他,這件事,她沒打算讓他加入。“不知道。”

話題到這裏斷掉,她依舊靠在他懷裏,有些尴尬,冉莘想推開他,但他不對勁了,硬是圈住她,不讓她離開。這是倔強上了?

冉莘與他打過多次交道,知道他性子暴,拗起來的時候,不能與他正面抗上,得迂回着慢慢來,否則肯定要吃大虧。

她在他身上吃過不少虧,經驗教會她,小地方就讓讓呗。

發現她不掙紮了,乖乖窩在自己胸口,悄悄地,燕歷鈞漾起一抹笑,帶着兩分得意。

“你的師父,不是平凡人。”

“我從來沒當她是平凡人,光是長相就不平凡。”

“知道她的出身嗎?”

“不知道,她的年紀、出生、名字……通通不知道,只曉得她姓冉,所以我跟木槿、點點全随了她的姓。”

她全身長滿肉瘤,不管走到哪裏都會受人矚目,除山腳下的柳葉村之外,師父出門都會戴帷帽、手套,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但盡管如此,師父也只在夜裏活動。

“村民不怕她?”

“習慣了吧,村人生病,得依靠師父治病。”

“可惜你師父已逝,否則我很想會會她。”

冉莘皺眉,她本打算與師父相依為命,也許行醫救人,也許賣點藥草,平平淡淡過一生,哪裏曉得師父把“善意的謊言”演繹得如此完美。

她沒有回答,指指屋子。“可以進去了。”

燕歷鈞把她護在身後,打開大門,走進院子,那兩扇緊閉的門窗成功地阻止飛仙往上擴散。

“你去廚房燒盆炭吧!”

“做什麽?”

“飛仙怕熱,把炭盆挪進屋裏烤烤,毒性就會消去。”

“好。”燕歷鈞進了廚房。

吃過藥後,冉莘進藥房取出幾片薄荷葉放進炭盆裏。

不久,淡淡香氣傳出,冉莘道:“可以了,進去吧。”

機關破除,燕歷鈞将幾十斤重的門拉開,下面有一道長梯。

“我先下去。”

燕歷鈞身手敏捷,卻不敢大意、提起心思、豎起耳,細細分辨周圍動靜,又是蠱蟲又是飛仙的,他哪敢再小看并非凡人的冉師父。

直到雙腳踩到乎地,他轉身護着正往下攀爬的冉莘。

牽起她的手,冉莘直覺掙開,他勾眉一笑,問,“你确定裏面沒其它機關?平時你能不拉着我跑開?”

好吧,他有理,有時候反射動作确實比語言更快。

眼前是一條很長的甬道,不知道通到哪裏,但甬道建得很好,空氣流通,有微風從身上拂過,帶起一股清涼。

雖然建在地底,但并不暗,牆的兩旁挂着……不是燈,而是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以夜明珠為燈,你師父很有錢嘛,屋子怎麽蓋得那麽簡陋?”

“沒聽過財不露白?”冉莘口氣不善,她不愛聽人家說自己師父的不是。

“那也藏得太穩妥了,猜猜,我們會不會找到金山銀山?”耶律信安想複國,确實需要一在筆錢。

沒接他的話,冉莘繼續往前,走了約莫數十尺後,一扇石門堵住通道。

燕歷鈞用力推門,石門不開,他使出內力連試幾次,石門依舊紋風不動。

想了想,他在門的附近到處摸索,企圖找到暗藏機關,而冉莘沒動作,唯有一雙妙目到處梭巡。

“你看。”她拍拍燕歷鈞肩膀,指着上方石壁。

“那個綠色圓點?”他也看見。

“構得上嗎?”

“可以。”他施展輕功往上飛竄,手指朝綠色圓點按去,石門還是沒有動靜,以手代眼、細細摸索,他說:“這不是圓點,而是圓盤,圓盤外面有圖案,好像是五行八卦。”

“你可以帶我上去嗎?”

美女主動求抱,豈有不允之理?

燕歷鈞将她攔腰抱起,施展輕功躍至壁上的一個凹陷處定住身形,接着托起她的纖腰将她往上舉。

他的手很穩,大大的掌心握住她的腰際,溫柔的觸感讓他不想松手,這種時候不應該分心,但他分心了,感受着掌心的柔軟,想要冒犯的沖動又蠢蠢欲動。

“再高點,我碰不到。”

“好。”他把她再往上擡高幾分,見她用雙手細細摸索。

“是八卦沒錯吧?”

“對,是我師父的八卦。”

八卦不都長一個樣,還有分誰的嗎?

“我師父的八卦圖與衆不同,正常的坤位是三陰爻,幹位是三陽爻,但師父的八卦恰好相反。

“哦,所以呢?”

“找到幹位陰交間的凹處按下,即可開啓。”她邊回答,邊細細摸索。

喀地一聲,石門緩緩向旁邊滑動,燕歷鈞抱緊冉莘,一躍而下,下意識地,他把冉莘拉開幾步,讓她避在自己身後。

很微小的動作,卻很讓人安心,仰頭看着他的背影,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很負責任的男人。

在門完全滑開的剎那,倏地,幾支箭朝他們射來。

這次是貨真價實的箭頭,不是小竹箭,發出的力道太太,他不敢硬接,只能抱起冉莘往後狂奔,可他再厲害都不是鳥,就算是鳥,也飛不過利箭,更何況,他還帶着沒有武功的冉莘。

在羽箭接近的同時,他順勢抱着冉莘縮進甬道側,但還是慢了,一支箭擦過他的臉頻頰,留下一道血痕?

箭還在持續射着,至少有上百支。

冉莘胸口緊貼着他,柔軟的身子在懷,惹得他呼吸紊亂,血液直往身下沖。

他可不是潔身自好的家夥,城裏的青樓妓院他沒少去過,該玩的、能玩的,他都嘗試過,是後來……後來經過那件事……他再也不碰女人。

是不行還是不能?他不想追究。

之後在外帶兵打仗,軍中有軍妓,是男人總要有消耗的地方,可是他沒有絲毫欲望,大皇兄說他罪惡感太深,但他反駁是因為索然無味。

總之,他和霍骥成了同袍間的異類。

可霍骥這麽做是為妻子守身如玉,他呢?後來傳出小道消息,說他好男風,好的還是霍骥那場風。

真是見鬼,如果他好男風,身下逐漸聳立的東西是什麽?暗藏兇器嗎?

那麽……他是真的不喜歡她?一點都不喜歡?如果不喜歡,怎麽會有這種反應?

終于,箭雨停止,冉莘擡起頭對上他的眼。“對不起。”

“關你什麽事?”

“我忘記先轉動圓盤,讓幹位落在下方。”若手法正确就不會有那麽多箭射出。

冉莘撫上他的傷口,他直覺說:“幹什麽?非禮啊。”

瞪他一眼,她将沾血的手指漆到鼻間嗅。

他又說:“不會吧?你有這麽喜歡我?”

口氣是質疑,心卻釀出甜蜜,突然覺得……喜歡她、被她喜歡……挺好。

無聊!冉莘連瞪他都懶,伸出舌頭舔指間鮮血。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燕歷鈞的心髒仿佛被大力撞擊,砰地狠狠一下,然後一大堆和喜歡有關的情緒被撞出來。

她真的很喜歡他,如果不是喜歡,怎麽會做出這個動作?

之前的話是違心之論吧,她分明就喜歡他喜歡到不行,要不……被他那個了,怎麽還會覺得是善緣,而不是孽緣?

“放心,箭頭沒有毒。”冉莘說。

一句話,她把他的“推論”推進地獄,竟然……不是喜歡。

“毀容了,你能幫我縫嗎?”

“我的手是用來縫屍體的。”

她的嘴很讨厭,拒絕得讓人火大,燕歷鈞不樂意了,卻找不到方法發洩,怎麽小時候欺負她欺負那麽順手,長大卻……超不滿的,突地,他用力抱緊她,抱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再皺眉,就算縫屍體那話不好聽,也不能殺人吶。“你在幹什麽?放開我。”

“不放!”他幼稚起來。

“還沒找到金山銀山,就想謀財害命?”

“我是誰?那點小財,能看在眼裏。”他輕哼一聲。

“所以,你打算把我壓死、悶死,丢在密室裏嗎?”

她的話提醒了他,他們正在辦正事,不甘不願松開,燕歷鈞順勢抓起她的手,繼續朝裏頭走。

石門後方是一間密室,天花板鑲着水晶,一群游魚悠閑地從頭頂上游過,陽光由水裏投射下來,密室光亮無比。

兩人對視,燕歷鈞沉吟道:“依方位看來,應該是宅子前的河。”

她沒有反對,轉頭看着密室。

水晶上方雖然是河川,密室裏卻異常幹爽,不但沒有腐黴味,還有着淡淡的清香,冉莘認得這個味道,是師父最喜歡的桂花香,沿着宅子外頭,師父種了一圈,現在已經比人還高。

問題是……現在并不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就算是,香味怎麽能夠傳到這裏?

密室空間不小,四面牆都擺着架子,俨然是個儲藏室,東面牆邊擺的全是書冊,有數百本,醫書、毒經、易經、玄學……竟還有治國方略?師父什麽時侯對政治感興趣?

比起書冊,燕歷鈞對那些排放整齊的木箱更感興觑,他逐一打開翻看,多數是珠寶玉器、金錠銀錠,還有幾匣子銀票,冉莘的師父果然很有財。

他看見一只黑得發亮、雕滿海棠的木箱,走上前打開,一股濃郁的花昋襲鼻而來,他忍不住打兩個噴嚏,連忙把木箱關上。

桂花昋?冉莘走到他身旁,拉出木箱放在地上,打開,裏頭鋪滿幹燥桂花,花不新鮮了,卻維持着濃郁香氣。

冉莘把桂花撥開,木箱不大,她在裏頭找到一幅畫,上頭有着繁複繩結,她小心地解開。

燕歷鈞把桂花往外倒,細細端詳,掂掂重量,再測測裏頭和外面的深度,笑了,木箱有玄機,裏面的深度至少比外面少了三寸。

拿起木箱對着光線,他看見箱壁內也有一個八卦圖,果然幹位和坤位調換,他把幹位轉到下方,再壓住陰爻的中間,喀地,箱底的木片彈開,一塊厚約半寸的黑色柳葉狀鐵片出現。

這……會不會是黑衣人口的“三泉日央”?

冉莘把畫軸打開後,看見手持鮮荷、回眸一笑的女子時,怔愣住了。

燕歷鈞本想叫她看看自己的發現,回頭卻發現她……什麽表情啊,如喪考妣?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畫中美人,無語凝噎。

視線瞽在她手中畫軸,燕歷鈞訝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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