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終于醒了？”老王喝着咖啡翻着手上的資料，聽到動靜後，擡頭，“你這個不聽話的壞丫頭！”

初瑤頭疼的厲害，從沙發上坐起來的那一刻，天旋地轉。

“嘶——”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以後藥就放我這兒，一周我只會給你一顆。”說話間，老王把藥盒丢進了保險櫃，當着初瑤的面鎖了起來。

頭疼歸頭疼，初瑤差不多還是能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遲疑的問，“我出現幻覺了？”

老王拿着資料起身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包括這條治療方案在內，我現在打算另辟一條路入手。”說着，他先是在“唐逸”的名字上面點了兩下，随後指尖緩緩移到旁邊的三個字——

姚如清。

初瑤确定了，自己在幾個小時前，出現了藥物副作用，否則，一直都根據她病情的輕重來調整治療時間的老王，也不會突然加快速度。

“我做什麽了？”她沒有去關注老王的方案，而是問。

老王沉默片刻靠在沙發上，從兜裏取出錄音筆丢在桌上，“問它。”

初瑤半信半疑的開了開關……

“首先，謝謝你剛才沒有推開她，否則，會出現什麽後果，我到現在也不敢想。”錄音筆裏先傳來了老王的聲音。

“我可以問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初瑤斂眉，“唐逸？你找他了？不是說過段時間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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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瑤後面還想說什麽，被錄音筆裏的對話給打斷了。

“說實話，初瑤很不幸卻又很幸運。她的病是她的不幸，遇到你，卻是她的幸運。”老王說。

唐逸緩慢問，“什麽……病？”

“很特別的一種病。是焦慮症，也是恐懼症，還有性別交往障礙。我從八年前開始治療她，直到現在，也沒有太好的治療方案。不過，這是在你出現之前。”

“你叫唐逸對嗎？”

“嗯。”唐逸鼻音濃重的應了一聲，然後問，“我可以幫什麽忙？”

老王似乎有點驚訝對方的鎮定，隔了好半天，才道：“讓她信任你，以及，全心全意，愛她。”

對面的人沉默許久，久到聽錄音的初瑤開始出現冷汗惡心頭痛等症狀時，就聽錄音筆裏傳出了一道清潤的聲音。

唐逸說：“可能不用那麽麻煩，因為，我喜歡她，真心實意。”

因為，我喜歡她，真心實意。

後面的錄音被老王删掉了，在他看來，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話，比如他原本準備用五年前初瑤資助唐逸一家這事威脅他加入治療方案之中，但好像都沒必要了。

他，賭贏了。

初瑤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只清楚，自己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那個人。

唐逸洗完澡換好衣服準備開電腦的時候，聽到門在響，第一反應便是她回來了。

快速起身出了卧室，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麽，就被來人撞了個滿懷。

“初瑤？”唐逸張開雙臂，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他怕她現在還沒恢複正常。

好在，懷裏的人“嗯”了聲。

安心的後一秒，唐逸想到老王交代的注意事項，急忙掙脫了兩下，“你現在這樣，沒關系？”

懷裏的人緊緊抱着他蹭了兩下，以示回應。

唐逸搞不清楚現在這個狀況，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知道，老王臨走前說過，初瑤清醒後，他會給她聽錄音，如果這之後她開始信任自己後，第一個症狀便是——

黏人。

一個多年都獨自把自己藏起來的人，遇到舒服的陽光，總是會貪婪一點。

初瑤現在就是這個狀态。

“餓嗎？”唐逸被初瑤盯的臉頰發燙，不自在的往沙發旁邊移了移，問。

初瑤已經恢複如常，只是一直撐着腦袋看着他，笑眯眯的，“餓。”

“要吃什麽？我給你做。”唐逸坐立不安幹脆起身，打算換個地方。

初瑤有點驚訝，“你還會做飯？”随即眼睛眨了眨，“那我想想啊。梅菜扣肉會嗎？蒜香排骨？清蒸魚？泡菜湯？”

見她毫不客氣的點了一大堆，唐逸突地笑出了聲，“你真沒事了？”

初瑤從菜色上收回思緒，仰頭看着他，從剛剛進門到現在，頭一次認認真真的看着他，說：“嗯。”

“唐逸，謝謝你。”

唐逸止不住心跳加速，“謝，謝我做什麽？”

初瑤淺淺一笑。

若是大多人知道她這個奇奇怪怪的病，第一是不信，第二會覺得她是個怪物。就跟其他有精神疾病的患者一樣，自己跟他們，都是特殊人群。

可她這個特殊人群，總是想向正常人靠攏。

她不正常，卻希望大家用正常的目光看她。

就跟唐逸現在這樣。

所以，她很感謝他。

“就，謝你沒把我當成一個神經病啊。”

明明她在笑，唐逸的心卻生疼的不像話。

從五年前開始，在他心裏，她是最完美的人，出塵不染，不可觸碰，直到現在，也依舊如此，

他是真的特別特別喜歡她，從欣賞到暗戀再到癡迷，這一路來，他想把她愛到骨子裏。

看着眼前的人，唐逸也沒功夫管自己有多麽不經撩，只想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

想到她點的那一大堆菜，唐逸抓抓後腦勺，“沒食材，要一起去買菜嗎？”

從兩年多前工作忙起來時，初瑤就很少進超市了，一般買菜做飯這類工作，小助理或者李大偉亦或是偶爾過來給她做飯的林嘉陽李娅夕，都會包攬所有的細碎工作。

她自己其實是會做菜的，只是其他人太熱情，她壓根沒什麽表現的機會。就連李大小姐，一個在外面霸道總裁的大明星，也總是來她家廚房炫耀自己的廚藝。

盡量讓自己不要那麽顯眼後，初瑤又多戴了一個看起來呆頭呆腦的眼鏡框，“好了，這樣應該不會被認出來了。”

唐逸聞聲回頭，就見面前的人穿着黑色的短款棉服，頭上戴着貝雷帽，也不知從哪裏搞的假發，只到了她肩膀稍微以上的地方，比她原來的長發要短很多，又加上那副黑邊道眼鏡框，看起來格外的傻。

“如果你現在笑了，就自己去超市吧。”初瑤看到他欲言又止，想笑又憋着的表情，故作不滿。

唐逸果然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不，我不想笑。”

初瑤順着回，“不，你想。”

兩人互相看着對方，皆笑出了聲。

初瑤很久沒這麽出過門了，以往即便是有機會出去逛一逛，也都是她一個人。今天身邊突然多了個唐逸，讓她感覺有點奇妙之外，更多的是安心。

從剛聽到錄音的忐忑直至最後，她自始至終都提着一顆心。她怕他會拒絕，她怕他說自己是個病人，她很怕……

好在，這一切讓她惶恐不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唐小逸。”跟在唐逸身邊，初瑤順手撈了幾瓶酸奶丢了進去。

唐逸看了眼酸奶的日期，重新放了回去，“這個快過期了，拿那個吧。”說着，拿了另一層貨架的，“怎麽了？”

初瑤看着他認真挑選酸奶的背影，問，“那句話，是真的嗎？”

她想親自确認一遍。所以，問出了口，不過內心好像并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麽忐忑不安。

唐逸拿着酸奶的手緊緊握着。

她果真是聽了錄音。

“我……”唐逸緊張的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突然，初瑤開了口，“去那兒吧。”她伸手指了指超市的一個安全出口處，“只說給我一個人聽。”

唐逸很慶幸，安全通道的感應燈壞了。

在伸手不見五指，黑咕隆咚，只有“安全出口”四個字泛着綠光的地方，唐逸輕輕呼了口氣。

“是真的。”他說。

這句話，無論他藏在心裏多久，每次想要拿出來的時候，都會無限的緊張。

“初瑤，我，喜歡你，真心實意的喜歡你。”

黑暗中傳來了一聲輕笑，唐逸莫名的松了口氣。

緊接着，手背一熱，半天後，她又松了手。

“恢複正常後，牽手好像也有點困難，你不會介意吧？”她問的有點小心翼翼。

唐逸急忙搖頭，不管她能否看到，“不會。”

結果，就聽她說，“這麽一想，那副作用還挺不錯的。”

初瑤在李娅夕那裏大致聽了一下她致幻的時候非禮唐逸這事，內心暗罵自己禽獸不如的同時，初瑤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剁了。

親親摸摸了半天也沒半點回憶留着，要這個大腦有何用。

被她這話搞的場景在線的唐逸，又開始呼吸困難了。他現在脖子跟鎖骨上還有她留下的印記……

“多放辣吧。對了，小溪呢？她能吃辣嗎？”重新開始逛超市後，初瑤不再像剛開始那麽沉默，拿這個拿那個，沒一會兒，購物車全滿了。

唐逸跟在她身後推着車，心下的緊張感也逐漸跟着前面的人放松了下來。

“小溪去補課了，她能吃辣，但每次吃完都會鬧肚子。”說話間，唐逸把辣醬重新放回了貨架，“你也一樣，胃不好，就別吃這些東西。今晚我做魚湯吧。”

超市的光線特別好，照的唐逸那雙眉目漂亮的不像話。

初瑤屈服在他的美貌之下，略不甘的點頭，“好吧。”說完，趁着唐逸不注意，又往購物車裏丢了幾包辣味薯片。

唐逸餘光瞥到，無奈的笑了起來，“你不經常回家，拿這麽多也沒人吃，浪費。”

初瑤眼睛一眨一眨，長長的睫毛在鏡框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她推了一下眼鏡，眼角的淚痣重見光明，可愛又迷人。

她說：“誰說沒人吃？我放假就回來，都給我留着。”